「好吧!既然你都让步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她放下茶杯,拿起拐杖。事情既然解决了,她就去跟宝贝孙子说一声,好让他放心。
穆善临整个放松下来,他真怕他娘会发现他打什么主意。 「娘,我送您回去吧!」他扶着她走到门口。
「不了,你忙吧!才这么一小段路我还可以走得到。」她的语气已不似先前的气愤,儿子在做生意上面不像他的个性那么死脑筋,这点她倒可以放心。
说来说去,这个家就是缺少一个女主人,要是这个家有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气氛也不至于这么沉闷……
紫嫣死后,她也曾想要帮儿子找个新媳妇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免他悲伤过度伤了身子,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如今,时机是否成熟了……她暗自计划着。
「娘,您慢走。」
*****
穆老夫人带来善临的新决定,终于让谅泽平静下来,安抚了闹情绪的谅泽后,宝荭来到书房。
「姑爷,您希望我帮您做些什么呢?」最近,只要姑爷在,这里的气氛就会变得特别怪异。她看着对着她笑的穆善临叹口气……也许问题就出在姑爷身上。她打个冷颤,以前姑爷从来不笑的,现在却常常看到他在笑,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她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姑爷的性格大变,那偶尔闪过的邪魅暗光,像野兽看见猎物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你先去换上桌上那套男装。」他指着桌上用纸包着的衣物,那是他特地请人裁制的。
「男装?!现在?!」她瞪着桌上的衣物,不敢置信。
「嗯!现在!」他想看看穿男装的她是什么模样,「去换上它,屏风就在后面……我不会偷看的。」
她拿着那包衣物走向绘着大红牡丹的屏风,屏风后面放着一张椅子,将东西放在椅上,她脱掉身上的粗布衣裳,战战兢兢地换上那套显然用上等布料做成的男装。系上腰带后,感觉胸口有点紧,低头一看,自己丰满的胸脯将衣物撑得鼓鼓的。
得缠上布条才行,不然女性的曲线是无法掩盖的,可是现在哪来的布条呢?总不好叫姑爷准备吧!
「换好了吗?」穆善临等得够久了。
「呃!好了。」宝荭弯着腰,驼着背,不安地走出来。
宝荭庆幸换装时,顺便将头发解开来梳成书生的模样,不然身着男装,头上却绑着辫子,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胸前因女性的曲线而造成的皱褶,掩盖不了她身为女子的事实。
「抬起头来。」见她畏缩的模样,穆善临心里便觉不舒服。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一个翩翩佳公子站在他眼前,俊秀斯文,气质优雅,恍然如画中粉雕玉琢的俏公子……两簇火焰在他眼中乍现!不管是男装或女装,她都能让他沸腾。
穆善临脸上的表情及眼神让宝荭心跳加速,她发誓,她真的看到他的眼睛在她的胸前停留了好一会儿。
「姑爷,这样可以吗?」要不是确定姑爷昨晚喝醉了,她一定会以为他还记得昨晚的插曲。
「咳!」他清了清喉咙。「不错……嗯……很适合你,不过内部可能需要一点小修饰。」他转身从柜子中找出一条约十尺的布巾。
宝荭只是瞪着他手上的布巾,死也不肯接。
「拿去啊!」他催促道。
不会吧!难道也要她在这里缠上布条?
她暗暗叫糟!方才在屏风后面换男装只要将外衣换上即可,可现在要她在姑爷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动作的情况下缠上布条,她就觉得好尴尬。
「姑爷,我……你……我……」宝荭结结巴巴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偷看。」穆善临将布条塞进她手中,推她走向屏风。
「问题不在于偷不偷看……」宝荭喃喃自语。
「什么?你说什么?」
「喔!没……」宝荭心不甘情不愿地缠上布条,诱人的丰盈乳房被紧紧包裹着,变成男性厚实的胸膛。
穆善临的确在屏风外想象着她换装的情形,但是为避免做出什么突兀失控的行为,他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开始找话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在身边吗?」他半躺在太师椅上,眼睛紧盯着屏风后头晃动的人影。
「我过来之前有听老夫人大略提过,姑爷要我跟着学一些生意上的事。」宝荭再度套上男装。
「嗯哼……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他暗笑。如果她知道他想对她打什么主意,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吗?
「咦?难道还有别的理由?」正巧她换好衣服走出来。
他没回答。「我真怕到时候你在杭州会造成轰动。」那俊美无俦的脸蛋、弯弯的黛眉,再加上晶亮有神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天真气息,反而更迷人。
「我穿这样看起来很奇怪吗?」姑爷为何这样看她?是装扮上出了问题吗?
他摇头,「走吧!陪我去敬业布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是的,姑爷。」宝荭低着头跟在身后,模仿着穆善临走路的神态。
「对了,以后别再叫我姑爷,叫我公子或少爷就好。」穆善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交代她,「我就叫你宝儿吧!」
宝荭实时剎住脚步:「是的,少爷。」
好险!差点撞上他。
他看了她一眼说:「走吧!」说完,他步履轻松地继续往前走,想到未来的前景,他心情不愉快也难。
然而,宝荭的心却沉甸甸的……
站在原地看着愈走愈远的穆善临,她的心里忧喜参半。喜的是可以陪伴在少爷身边照顾他,忧的是她心底对少爷的爱慕还可以隐藏多久。
*****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
「夫子,用午膳的时间到了。」宝荭立在书斋门口说。
穆谅泽背诵的声音停了下来,摸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满心期待快点休息。
「再等会儿,等谅泽背诵完再说。」不理会学生的暗示,他示意他继续。
穆谅泽不敢违抗,忍着饿慌的肚子继续背诵: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见夫子如此坚持,宝荭只好在旁边等候,虽知陈夫子一向严厉,对谅泽有利无害,却又忍不住心疼谅 泽。
瞧着已然像小大人样的谅泽,宝荭感到欣慰。
自小失去亲生母亲,他的性子显得沉稳早熟,否则十岁的孩子该是最顽劣难驯的年纪,那能让大伙儿有安宁日子过。
「江南有……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在蔌食斋等得不耐烦的穆善临沿着石铺的小道,快步往书斋走去,远远听见儿子仍琅琅念着诗词,便缓下脚步。
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紫嫣哪……你……瞧见了吗?咱们的孩子长大了……
「穆少爷。」夫子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原来他们已经结束授习,往蔌食斋的方向而来。
「陈夫子,请同我们一起用膳。」之前延请的老秀才已经告老还乡,今日另请了这位曾在宰相府指导过宰相之子的名师,依礼该与他们同桌而食。
「您太客气了,还劳烦您前来。」他原有些担心穆善临会干涉他的教学方式,但照这情况看来担心似乎多余。
「哪里,请往这边。」
「您先请。」
宝荭牵着谅泽跟在后头,凝视他宽厚的背影,那清傲的身形显得孤独,而她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偷偷恋着他,目光不禁痴痴追随他。
瞧着他俊若美玉,她嘴边再度挂上浅笑,眼神专注地凝在他身上,连穆善临发现她的凝视都不知情。
*****
日子过得很快,宝荭待在穆善临身边学习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没有当初令她担心的情况发生,让宝荭放心不少。
这天,苏州分行传来?肖息,苏州的客栈失火,由于抢救得宜,客栈没有蒙受重大损失,但有不少客人因此而受伤,穆善临非得亲自赶去看看不可。
此行来回约需六到八天的路程,所以当晚他们就准备好包袱,隔天就出发了。
由于怕耽误行程,穆善临选择不走水路,以骑马赶路较快为由,将已经坐在马车内等待的宝荭拉下马车。
一听到要骑马,宝荭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穆善临将骋风的僵绳从负责照料马匹的小豆子手中接过,打算与宝荭两人共乘一骑。「上来!」穆善临坐在马背上朝她伸出手。
宝荭站得远远的,缩着肩膀扭捏不安。
「上马!」穆善临开始不耐烦,他不懂骋风有什么好怕的。
宝荭委屈地说:「少爷,我没有骑过马……」
「放心吧!你只要坐着就好,我来骑。」他跳下马,将她抱上马背。
好高! 「好可怕……哇!救命……」一上马,宝荭就紧紧抱住骋风的脖子。
被勒住脖子的骋风,开始躁动,用力甩着头,意图甩开缠在它脖子上的手臂,宝荭吓得愈勒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