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醉糊涂了,等会儿我们要怎么闹洞房啊?」苏竣为了要闹洞房,偷偷保留了一点实力,没有让自己喝醉。
「我没醉……我……能喝……」
两个大汉搀着醉言醉语、一路左歪右斜的穆善临往旁边的花盆撞了过去,三人跌了个四脚朝天,十二只手脚交相缠在一起。
走在前头的其他亲戚朋友,不知不觉地将三人拉起,再度往新房走了过来,要不是一路上有张灯结彩以及喜字等装饰物,这一干人等不知道会走去哪里,搞不好在中途迷路了。
待在内室的紫嫣也听见外头的吵嚷声,有股想逃走的冲动。但是,从小严格的教养阻止了她,因为若这么做,父母的颜面将严重扫地,她没这个勇气。
「嫣儿,我们把你的相公带来了。」苏竣首先进人新房,然后开始指挥一切,「把他放在躺椅上口巴! 」
大伙儿将他沉重的躯体搁在椅上,然后退开。
穆善临软趴趴地斜躺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背诵《中庸》。在场的人看到平时正经八百的穆善临喝了酒竟变成这副德性,相当难以置信。
「善临,快帮新娘掀起盖头,让我们瞧瞧。」众人可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开始起哄要穆善临掀起新娘的盖头,好让大家一饱眼福。
好半晌,众人催促的声音才飘进他混沌的意识。
「嫣儿……」他挣扎许久才撑起身体,他也想知道紫嫣是否更加美丽。昔日的可人儿,今日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像外界所传那样美貌呢?
他手执秤把,抖着手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碰到红巾。
苏家千金的美貌已无人注意,穆善临的举动早已让在场的人笑倒在地,宝荭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最后,他用两只手稳住秤把才准确地掀起红巾。
穆善临仍有着俊俏非凡的脸孔,然而此刻醉眼迷蒙,已经失了他平常温文儒雅的仪态。
紫嫣微皱眉心,长睫眨了好几下,瞪着穆善临。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原本正正经经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等大家笑够了,穆善临主动拿起交杯酒,正欲将手上的酒交给紫嫣时,却突然打了个大酒嗝,将杯中的酒全数洒在紫嫣的脸上及胸前。
「小姐!」
「哈……哈……」众人看到这一幕,再度笑得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不过紫嫣可笑不出来,她希望此时此刻能够昏死过去,让她不必面对这场闹剧及接下来的一切,不过显然老天爷不打算让她的愿望实现。
打了个酒嗝的穆善临似乎觉得奇怪,正在纳闷杯子里的酒怎么会不见的时候……他惺松的醉眼看到宝荭拿起帕子,打算帮忙擦去酒渍,穆善临上前阻止了她。
「唔……我……来。」他语焉不详地说,整张脸凑向紫嫣,打算舔干它。
「哈.....哈……」大家又笑翻了。
紫嫣吓得花容失色,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恶心极了。
她没让他得逞。一看出他的意图,她急忙闪开,穆善临没达到目的,顺势扑跌在床上醉死过去。
「善临……」苏竣上前去摇晃他。
「嗯……别吵!」穆善临大手一挥,推开苏竣继续梦周公。
「看样子他会一觉到天亮,咱们放他一马吧!」苏竣对大伙说道。
「真可惜。」他们也知道新郎醉成这样,是没戏唱了,只好离开让小两口独处,反正瞧见了杭州第一美女的娇颜,已不虚此行。
「走了!」大伙儿再度相互吆喝回到喜宴上,继续喝个不醉不归。
「小姐,你要休息了吗?小姐?小姐……」宝荭看着紫嫣,内心充满疑惑。小姐是不是也被姑爷迷住了?否则怎会瞪着姑爷发呆?
紫嫣从头到脚仔细看着穆善临,短短几年,一个人会有多大的改变呢?
穆大哥的眉宇之间已经没有当年的孩子气,渐渐显露男人的坚定与霸道,多年前纯稚之爱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间两人的关系即将改变。
或者该说这样的改变是好几年前就注定了的。
结束神游,她吩咐宝荭:「你替我把他的鞋袜、外衫脱下。」
「是。」宝荭有些颤抖,没想到紫嫣会把第一次接触姑爷身体的机会让给她。
除去他的鞋袜,宝荭已经羞红了脸,他的脚指头修长完美,不像乡下庄稼汉黝黑粗短,胸膛也宽厚结实,她几乎要忌妒成为他的妻子的小姐了。
顺手将他露在外边的身躯抬上床,她又细心地将红锦被盖住他的身体,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床边。
「小姐,我来帮你。」她帮紫嫣卸下沉重的凤冠、大红嫁衣,并换上单衣,头上的珠钿银钗、身上的项链首饰也都一一卸下,少了珠宝的妆点,紫嫣仍旧美丽非凡。
「可以了,你下去吧!」
「是。」宝荭不好待太久,撤下酒菜后就离开了。
紫嫣很想坐在椅子上过夜,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禁不起折腾,只好作罢。
一整天心神不宁,再加上昨晚睡得不安稳,她撑得好累。
小心跨过穆善临,她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躺下,看穆善临醉得不醒人事的样子大概也不能做什么事,她含着泪水沉沉地睡去。
*****
凌晨,天色微亮,穆善临酒醒了三分。
他探头看向窗外阒黑的天色,离天亮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回头看见躺在角落的新婚妻子,他想起昨夜似乎忘了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真是良宵苦短啊!为了浪费掉的整夜时间,他不禁懊恼起来。
颠簸着脚步回到床榻,他摇头苦笑,他大概是史上第一个睡掉洞房花烛夜的笨蛋吧!
看着呼吸轻浅、仍熟睡着的新婚妻子紫嫣……女性的纤美身段,脂粉香气环绕在他的鼻间,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她应该休息够了吧?
「希望嫣儿对现在圆房不表反对。」凭着几分醉意,他轻轻地推着紫嫣的肩,「嫣儿……嫣儿……」
「嗯……」苏紫嫣在睡梦中被摇醒,她睡得迷迷糊糊尚未清醒,睁开秋眸,只知身旁匐了个男性躯体,「穆……穆大哥?」
她张大嘴想尖叫,却被两片温热的唇舌堵住了呼声……紧跟着鼻间一阵浓烈的男性气味与酒味袭了上来,黑暗……整个罩向她。
「不……唔……不要!」
「嫣儿,你知道我好爱你……别怕……」他急切地剥下彼此的衣衫,忘了这是彼此的第一次,听不见紫嫣的求饶,脑中只充斥着满足欲望的意念。
「不!啊……」
穆善临在紫嫣的勉强迎合下,过于粗鲁地跟她圆了房。
第二章
炎炎酷暑中,斗大的太阳照得人焦躁不安:夜晚虽较为凉爽,但高温来不及散去,尽惹得人心浮动。
唧唧不已的虫鸣合唱飘进穆善临的耳中,放下手中的书册,他缓步走出鄢辞阁直往莲莘湖而去。
他放宽心胸,欣赏着笼照在月光下的花园。
夏日晚风徐徐吹起,园中飘浮着淡淡的荷花香气,惬意极了!
池子里开得繁茂的荷花是穆家主母的最爱,就像她的清新高洁,不染尘埃。
白天,田田荷叶,无穷碧绿,浴水而出的荷花别有一番风采;夜晚,万物俱息,水面上,荷花仍娉婷而立,暗吐芳华。
眼前景物殊奇,让穆善临兴起作诗的雅兴。
他一步一句念出心中所感--
岸上湖中各自奇,
古今难画亦难诗,
水浮亭馆花间出,
身在画中原不知。
然而,作出此诗后,却让他颇有遗世孤独之感。
当年受到众人祝福的婚姻像道枷锁似的紧紧绑住他,牢牢束缚他的灵魂,让他承受永无止尽的折磨,终年的懊悔洗刷不掉他造成的一切。
「紫嫣……紫嫣……」他喉间有着咽不下的苦涩。
心里念念不忘的,是紫嫣美丽的容颜,然而,她美如星月的妍丽脸庞,早已化为尘土,留他在世上独自伤怀。
十年前,他不止失去心爱的妻子,尚未见到人世的小女儿也跟着走了。母体虚弱,终究因体力耗尽,死于难产,孩子亦胎死腹中。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沉浸在悲伤里,由于他的一蹶不振,又间接造成父亲丧失生命……
新婚那年,时值立冬,紫嫣产下一子。
穆府老小皆欢喜不已,命名为穆谅泽,大宴宾客庆祝。穆老爷、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抱着新生儿到处献宝。
次年,紫嫣又怀上孩子。
穆家两老更乐了,紫嫣不负众望又将为穆家添子嗣。
但他们也忍不住忧愁。
自从孙子出生以后,紫嫣曾有一度被两老给养胖起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给瘦下去,而且愈来愈瘦弱,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教他们怎能不担心。
大补、小补都吃了就是不见起色,只看得见肚子圆滚滚,人却瘦巴巴。
几个月后,穆家少夫人又即将临盆,这件大事已经传遍整条街,而在米行跟管事交谈的穆善临也准备赶回去。才交代管事没几句话,又有家丁匆匆忙忙跑进米行,传递的消息却是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