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颜色真的很美,我第一次觉得人间这样可依恋。
「那个星探又来找过名伦了。」雪儿平淡的说:「这次又带了另外一个,大概是老板之类的吧!反正我和名伦同时去试唱和试镜——就那么回事。」
我静静看著她,阳光将她的色彩衬托得那么艳丽。
「你们一定会成功的。我—直就觉得,你和名伦是那种属於舞台和镁光灯的人。你们身上有一种光采,注定要为人群闪耀。」
「你怎么说得那么肯定?我都还不晓得试镜的结果!」雪儿漫不在意的看著窗外。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那种感觉,我们几人之间,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是喜是乐,或是忧是祸,却只能留待事情发生时才晓得。
「到外面走走吧!」这样倚窗看著人间,我突然觉得有种荒凉。
走到楼下,就看见白色宾士闪闪在发耀。范尚伦捧著一大簇红艳的玫瑰,带笑的走到我们眼前。
「送花啊,男人的浪漫!」雪儿轻轻呢喃一声,眼神在说无言的话语,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开。
范尚伦笑吟吟的将花簇送递给我说:
「盼盼小姐、我来了。」
「你还是不肯放弃!」我看著花,好美的鲜红。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种失败的字眼。」他说:「盼盼小姐,我既然来了,你就应该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什么?我不相信!你竟然……竟然……」我的惊讶非同小可。
范尚伦笑眯眯的,笑的那样阴险,那样得意,那样坏的充满邪气。
「是费了一点时间和功夫,麻烦了一点。不过,盼盼小姐,我照你的要求做到了。」
「不!我不相信!」我拼命摇头。
「请上车吧!我已经订好了位子,庆祝我们两人新的开始。」他无视我的否认,仍然迷人的笑著。
「不!范先生。」我坚决的摇头。「很抱歉!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跟著你走的。我没想到你会真的……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
「为什么?因为那个秦英夫?」他将我逼到角落。「你真的还不知道吗?还是故意想看我生气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
「原来你真的还不知道!」他松开逼伺我的压迫,点了根菸,吸了—口吐烟说:「下个月中,秦英夫就要和他那个秘书结婚了,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骗……你说什……我不相信!」我张大了眼睛,不相信我听到的。「你又在玩弄诡计骗人了?他如果真的要……要和谷小姐结婚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
「我说过了,盼盼小姐,社交圈的小道消息,无聊,但很可靠。虽然这项消息还未正式公布,但我想也快了,就在这一两天应该就会公布。」烟才吸了一口,就被丢在地上。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跟谷亚梦结婚!他亲口跟我说过,他——他——」我的声音开始哽咽了,觉得心好痛。
「他亲口跟你说了什么?说他爱你吗?」范尚伦毫不留情的攻击。「你就相信了?我警告过你的,男人靠爱和温柔是不够的,男人的战场在事业上,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没有了那些,即使他对你做了任何承诺,他还是没有那份能力担当?」
「不!承诺并不须要任何实质的金钱为倚顿。」
「你太天真了!——就算是吧!面对爱情和前途分岐的抉择,他还是没有勇气担当对你的爱。他选择了对他前途有利的——」
「不!你胡说!我不相信!」我拼命摇头,摇碎了串串的泪珠。
「我没有胡说!」范尚伦用力抓住我。「秦氏企业因决策失当,发生财务危机。秦夫人不肯释出名下的财产解决公司的困难,秦氏家族也想藉这个机会逼秦英夫下台,秦英夫可说是四面楚歌。後来由谷亚梦的母亲出面,说服秦夫人,并帮助秦英夫渡过难关,条件是要秦英夫答应与谷亚梦结婚。秦英夫答应了!」
「不!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秦英夫为了挽救他的事业、前途,宁愿抛弃你,而选择了谷亚梦——」
「不——」我双手掩住脸,拼命的流泪摇头。
「盼盼,来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扶住了身体一直往下沈,软弱无力的我。
「不……不要再说了!」我所能做的只有摇头。
「跟著我,盼盼,一切我都帮你准备你了。还记得那闻有海洋的记忆的房间吗?它在呼唤你呢!听到没有?你听!它一直在呼唤:盼盼,来我身边吧!盼盼,快来我身边……」范尚伦突然柔声的说。
「不……我不能……」我还是摇头。「求求你……我真的不能……」
「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超出了秦英伟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我突地一呆,放开手,怔怔地望著范尚伦。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他的口气很坚决。「来我身边吧!我保证我一定比秦英夫更爱你——」
「不——」我推开他,疯狂般的往前冲出去,血红的玫瑰践踏了一地。
冲到路口时,红灯正亮,来往的车流因我突然的冲出来,纷纷紧急刹车而乱了秩序,险些酿出事端。驾驶人都很生气的伸出头骂我,而我只是流著泪往前跑,顾不了许多,心里想著,死了也好。
不!我要去找他!找他!找他问清楚弄明白!弄明这心痛是为了什么?
我慢慢走著,脸上泪已乾,心情却疼痛而荒凉。而且无依。
「关小姐!」有个甜甜柔美的嗓音叫住我。
我慢慢的回头,闻到了我最讨厌的茉莉花香。
「对不起,冒昧的叫住你,我也正好要去找你。我们可以谈谈吗?」谷亚梦华贵如女神的优雅,典丽得不属於这污浊的空气和土地上的人,却像雕像一样的假。
她果然有那种名门闺秀的气质雍容。看她那样匀拌邪精的姿势,浅浅啜著咖啡的神态,还有一身我最讨厌的香味——我其实一点都不怀疑,骨子里她是很排斥、容不得我的。
「你想跟我谈什么?」我盯著黝暗的咖啡。J和我从来不喝这种东西,他只爱茶的清香。
谷亚梦优雅的把杯盘摆好,盯著我,神情很冷,没有笑。
「我想,我就直接说了。」她说:「英夫已经答应跟我结婚,我希望你离开他。」
「如果他真的答应了,我离不离开已经无所谓了。」我死命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她凝著脸,眼底有恨意,冷冷的看著我说:
「你不用得意!我知道英夫喜欢你,为了你他愿意牺牲很多事。但你只是他的绊脚石!我不容许你介入,破坏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所以你连那种卑鄙的手段也用了?假装忘记,公事忙,断绝他给我的资助;不让我和他联络上;又编些谎言证明自己的无辜——」
「没错!我恨你介入我和英夫之间的感情,抢走了他对我的爱。他是我的!他应该是我的!我恨你抢走了他,希望你早死早好。」她说出了这些话,举止神态仍很优雅。
我静静看著她,闻著最讨厌的香味。谷亚梦又啜了一口咖啡,然後看著我,眼里的鄙夷很深。她说:
「像你这种寄生虫,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你们只会依附别人而生,乞食别人的施舍恩惠过日子,成为社会的负担。我替你觉得羞耻,像寄生虫一样的依赖著别人苟活,一点尊严也没有!」
这些话好熟悉,好多年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寒冬冷冽的日子,一位贵妇人,穿著毛皮大衣,身上散发著这相同的茉莉花香味道,在空无一人只有我和她的育乐室里,用尖尖的指甲戳著我的手臂指责我弄脏了她的纯毛皮大衣,她的先生,则在院长办公室办理领养手续……
「你们这种人不应该被生下来的!你们的身体里流著肮脏、低劣的血液,只会依赖别人,吸食别人的血汗养胖自己……」
谷亚梦的声音仿佛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我看见八岁的自己,拿起桌上的那瓶墨水往贵妇人身上砸去,然後听她尖叫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围聚进来……院长愤怒的耳光……同伴冷淡的排挤……
「我的出身和过去并不关你的事!」我收回心神,冷冷的说:「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恕我不奉陪了!」我站起来。
「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
她盯著我,眼底的恨那么深,举止却还是那么优雅。我坐下来,听见她又说:
「你应该知道秦氏企业发生的事吧?」
我没出声。
「一位资深的干部因为决策失当,使公司的财务陷入危机。那个人是英夫最信任的干部,所以他一肩挑起这个责任。董事会要他辞去在秦氏所有的职务,可是尽管这样,公司的危机仍然存在。我母亲出面答应帮他,不过条件是他必须跟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