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这句话不正是为了阁下发明的吗?那一位先圣先贤这么了解你……」
两人说说笑笑间,全然不曾留意外头走道上,一个人影曾驻足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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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秘书,请人事主任到我办公室来。」陆以轩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办公室,把门板大力地合上,那剠耳的声音把秘书吓得摊在椅上,几乎记下起他说的话。
她还没见过老板发这么大脾气。是哪个不幸的家伙得罪他了?应该不会是——她吧?
不过如果真的不赶紧把人事主任请上来,下一个得罪他的人肯定就真的是她了。
「罗主任,总务处是不是有一位员工叫方尔雅?」陆以轩冷冷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仍严峻得如化不开的寒霜。
罗启先想了一下,「应该是上个月才来的工读生。是不是她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一他自己其实是不太相信这句话的。印象中方尔雅似乎挺勤快的,做事也伶俐。何况一个小小工读生,和大老板怎么碰得著面?
「立刻把她开除,本公司不需要这种只会招蜂引蝶的花瓶!」陆以轩不耐烦地命令。
是招了哪只虎头蜂?引了哪只鬼面蝶?这个理由似乎太笼统。以往老板开除员工,总会有一个明确的理由,让人心服口服。总不能让他开口对个小女生说这四个字吧?!「陆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地方?要不要给她一个机会解释?」罗启先合情合理地建议。虽然单看老板的脸色,也可以知道他是大大地被得罪了,可罗启先实在想不出那个斯斯文文的小女孩能闯出什么天大地大的祸事来。
「没什么好解释的。」四次见到她,有三次不是她黏在男人身上,就是男人黏在她身上。还要解释什么?她把公司当作色情酒店吗?「照我的话去做,别再怀疑我的命令!」
眼看没有转圜余地了,罗启先只好答道:「是,陆先生。」还是先想个讲得过去的说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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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你是不是见过我们凌亚的老板陆先生?」罗启先开门见山地问。虽然开除方尔雅已是不可避免,他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陆先生?我没见过啊!」尔雅战战兢兢地站在人事主任的办公桌前,像是被叫到训导处的学生一样,乖乖地回答。
在到凌亚之前,她对这家公司可是十分地陌生,大半是舍命陪君子,可——也不全是为了义气,她实在喜欢陆这个姓。虽然程慧羿老是陆老头陆老头地喊,她俩其实谁也没见过这位姓陆的老头……
这倒奇怪了。罗启先皱著眉想道,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公司因为组织变更的关系,只好请你离职。」
「哦。」尔雅呆立了三秒钟,组织变更是什么意思?这个学问太深奥,她也不想去追究了。反正陆又不是罕见的姓氏,她以前打工那家店的老板也姓陆……
「我会请会计把你的薪水算到月底,待会儿你就可以去领。」
「谢谢罗主任。」尔雅无异议地回答。
「那你去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再见。」
「再见。」她觉得这句话真是别扭,对一个明明不会再见的人说再见……
她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幸好程慧羿正好到邮局去了,否则她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可没办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抓起背包,和同办公室的人道别。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它还在地下室,动也不动。看看手表,时间还早,索性到屋顶去逛逛吧!从三十几层高的天台向远处眺望,风景一定不错。
推开通往阳台的厚重大门,迎面而来是一阵凉风。她走近围墙,半倚著墙头,原来这个城市是这个样子的……
玉带似婉蜒而过的河流,不远处是一列灰蓝的山脉,其中一座是她熟悉的。上头有墓园,妈妈就在那儿;还有一座她难以忘怀的陌生人的坟。坟上有青草,仿佛又闻到了玫瑰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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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大楼的管理员从监视器看见我们公司的员工——就是刚刚被开除的方尔雅,不知为什么跑到顶楼阳台上去。他们担心出什么意外,已经让警卫上来了。如果你认识方尔雅,是不是也上去看看?」罗启先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小女孩不会想不开吧?
陆以轩来不及回答,扔下电话就往顶楼上跑。
他的办公室就在最高一层,走到天台上时,警卫还没有到达。
方尔雅紧倚著墙,他看到她侧著头,彷佛在看著远方的什么。这姿势眼下看来并没有什么危险,可她如果打算跨过墙头,也用不著几秒钟的时间。
陆以轩不想惊吓到她,悄悄地往她的方向接近,在她还来不及发现之前,猛然把她拉进怀中,双手紧紧环抱著她。
尔雅本能地挣扎,却抵不过他的蛮力。「你做什么?!」她惊慌地喊。
「你到上面做什么?!」他愤怒地质问。因为过度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一时还缓和不下来,声音变得有些粗嘎。
原本挣扎扭动著的方尔雅一认出他的声音,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石像,定住不动。怎么会是他?
她的头紧靠著他的胸膛,还可清楚地听见他节奏分明的心跳,他身上有淡淡的肥皂香。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有了相似的频率。
「小雅啊,你跑到这上面来做什么?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可不是好玩的。」大楼管理员和警卫已经陆续抵达。管理员看危机已经解除,忍不住念了两句。这小女孩每天到楼下拿信,两人已经很熟了。
小雅?这亲昵的称呼让陆以轩原本沉寂下来的怒气又爆发开来。她才来这里上班多久?管理员就可以这样喊她?想到早上所见到的事,她连管理员都勾搭上了,动作真是神速!
粗鲁地扯著她的手臂,半拖半拉地将她带往楼梯的方向,「你跟我来!」他简短地命令道。
一起上楼的人面面相颅,看陆先生满面怒容,谁都没胆子出声问上一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尔雅只觉得十分无辜,她白皙的臂膀上已经留下了几个鲜明的指印。若不是她扶手抓得够紧,只怕已经在楼梯上跌了几跤。
一走进办公室,他反手把门板一摔,又发出可怕的声音。今天已经吓过一次的女秘书,只能目瞪口呆地跌回椅子上。
「你——」他一开口就想质问她,究竟已经勾引大楼里多少人了?却忽然想到,他已经没有资格问她这句话。他既非她父母,又非她男友,现在连她老板也不是了。他懊恼地想著。到了嘴边的问题转了个弯:「你没事跑到顶楼去做什么?弄得大家人仰马翻!」
「我、我只是上去看看风景。」她嗫嚅地说道。不明白这怎么也会引起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波。
「看风景?」他瞪她一眼。她不知道最近每个大楼管理员都对这种事特别敏感吗?
「又没人告诉我,顶楼不可以上去。」她防卫似地回答。
「你刚被开除就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人家还能怎么想?」
原来他们居然以为她要跳楼?尔雅恍然大悟。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刚被开除?这才想到,她被拉进来的这问办公室在最高楼层,听说陆老头的办公室就在这儿。除此之外就只有会议室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工读生被开除,怎么连大老板也会知道?
「是你让罗主任开除我的?」她忍不住心中的疑问。
「没错。」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什么?」她又没做错什么。
「以你的『身分』,不适合这家公司。」她怎么还问得出口?
「我的身分?」她喃喃地重复一句。原来他还记得在槟榔摊见过的情景。默然地垂下头,没有力气反驳了。
此刻方知,他是多么厌恶她轻视她,她以为……
早知如此,不如还是别再见面的好……
「你不做解释吗?」他嘲讽地问。
「瞬释?一解释什么?
「说你做那种工作是迫不得已。你上有高堂,下有弟妹,全都靠你养活这一类赚人热泪的故事。或者还有更感人的情节?」他承认自己的想像力不够丰富,所想到的唯一解释是「无耻」。
尔雅想到已逝的母亲和不得不分离的弟弟,又想到自己此刻已是子然一身,而他居然用她的不幸来嘲笑她?
她再也克制不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奋力挥出右掌,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给他狠狠一耳光。
「陆以轩,你是混蛋!」
然後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