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旨礼与可玲的爱情故事,同坐于长沙发上的钟睿豪与萧伯纳,神色同样凝重,沉默而不语。
多年的依赖与爱恋,在一夜之间被遗弃,一个让她以为可以就此终身依靠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安慰的时候,选择背身离去……
可玲会离开是当然的,会拒绝与他再续情缘,也是可以理解的。
“难怪几年前,你会突然要我们抽掉给江氏企业的案子。”伯纳拍掌两下,声控拥有先进科技的室内灯光。缓缓地!遍洒银光的办公室,由暗渐亮。
“听说我们案子抽掉后,江氏就倒得差不多,之后又有几家公司以为江氏内部出问题,也不敢跟他们合作,没几个月他们江氏就宣告破产。”睿豪道。
“旨礼,不管怎样,那一切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母亲她太过极端……”伯纳突然想到,“对了,那你母亲人呢?”认识多年,他们从未听他提过他母亲的事。
“她?”坐在单人沙发里,他敛下眸里的异样,平诤道:“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几年前,她就疯了,现在人在怡富安养院里。”
“这……”两人同感震惊。他们都没听说这件事。
“那件事被我压下了。”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无法追究,也不想再追究。
只是这七年来,每当午夜梦回、每当深夜时分,他总会想起因被他母亲设计陷害、被他重伤真心而半夜伤心离去的爱人。
“在还不知道上一代恩怨情仇、不知道可玲是被她设计陷害的时候,我透过许多管道想尽快找回可玲,想告诉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我都愿意原谅包容她。”
“我想,你一定很疼她。”睿蒙道。极少有男人可以在误会的当口,有这样大的肚量原谅对方。
“那是当然的,可玲她乖巧单纯又聪明,自小到大,她就喜欢腻在我身边,总喜欢缠着我,虽然她也会怕我生气,怕我嫌她烦,但她还是喜欢待在可以看到我的地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看着我。”
想起往日紧跟在身边的她,想起她渴望跟他、看他,又怕挨骂的无辜模样,他幽暗的眼底有了笑意。
“在当时,我以为自己是伟大的。”才扬上眼的笑意,转眼已消逝,“因为,为了爱她,我可以包容她的年轻不懂事,只是当真相被揭开,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可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个最需要被原谅、被包容的人……”
回想起自己当年的自以为是,他摇头轻笑。
“我知道在一时之间,她是不会原谅我的,所以当年,我接受父亲的建议,远赴国外深造,攻读硕士、博士学位。”
“我记得你还修了一门心理学课程。”萧伯纳想起。想想当时的课业,就已经够繁重累人了,而他居然还选修不同领域的课程,教大伙感到很不可思议。
“你修心理学课程?为什么?”睿豪讶异。
“因为我想知道可玲的心理变化,想知道在经过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想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段感情,才能挽回她的心。”他苦笑。
如果可以,他更想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教牵系于心的她愿意原谅他、接受他。
他的回答教钟睿豪怀疑自己和伯纳,都成了他的研习对象。
“那是不是说,你之所以会刻意接近我跟伯纳,也是因为她的关系?因为我们两个当时都不喜……都对你有点意见?”睿豪略为修饰用词,含蓄道。
“没错,就是因为她的关系。”他不否认。“我希望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不管她是如何怨恨我、厌恶我或是排斥我,我都可以因为有和你们这样难缠的人交过手,而能顺利突破她的心防,让她再一次接受我。”
“你……”太过坦白的回复,教睿豪与伯纳怔住。
“就连我多年来细心维持的完美形象,也是因为她的关系。”他笑着,“我希望当她透过大众媒体,得到我的消息的时候,我是完美的。”
知道自己被利用,他们生气也愤怒,但看着他眼底因之而升起的希望光芒,教他们无法对他说出一句重话。
“我希望我可以再像以前一样,能够吸引住她的目光,可以强迫她记得我的好,可以让她永远都记得我……就算,我一辈子都挽回不了她的爱……”
“这次的名人真情邀访,也是因为她?”睿豪问。
“嗯,也是因为她的关系。”想着她,他眼底有笑。
“为什么?她又不认识我们?”撇扬唇角,伯纳接续问道。
“你们婚姻幸福又美满,而我单身一人,我想这样的画面透过媒体播送,应该多少可以引发她一些感触吧。”他希望可以藉此软化她的心。
“你还真是厉害,这么懂得利用朋友。”被彻底利用,睿豪忍不住讥讽。
“对你们,我只能说抱歉……”他澹然一笑。他所做的一切,就只为她一人。
“为了找她,你费尽思量,那她为什么还不愿意回来?”伯纳想知道原因。
“不应该说她不愿意,应该说她没办法忘记我曾犯过的错。”
回想再见到可玲时的心悸,回想她当场所给予的答复,回想她的冷淡言语,一丝水意划过他的眼。
“当一切误会解开,她更冷淡了;她说,她早已经不怨、不恨我母亲,但是她说她怪我、怨我、也恨我,最后她求我……求我不要再去找她……不要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敛去眼底湿意,抬眼望着眼前的两名好友,他说出深藏心底的痛,悲伤一笑。
看着他唇角勾起的悲凉,伯纳与睿豪两人相视无语。
情愿放弃十多年的感情,也不想再见到爱了多年的男人,他们可以想象出当年的可玲,被伤得有多重。
“你还好吧?”不知该如何劝慰,钟睿豪点燃一根烟递给他。
“没事。”接过烟,抽一口,望着窗外暗夜星海,他眸光迷惘。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现在……”萧伯纳拧眉道。
熟悉的话语,遥远的记忆,抓回慕旨礼的注意力,他抬眼看他。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我曾经不只一次这样的怪过她,我怪她太逞强,怪她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怪她不知道要向现实低头。”
凝看着窗外,一幕幕尘埋心底多年的记忆,自他脑海里清晰荡过。
“以前我总希望她可以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告诉我,可是她从来不说,因为她不想让我为难,也不希望我为她担心,她总是默默承受着不公平的对待,但是……”
止住未完的话,他神情黯然,抽一口烟,吐出白雾,调适自己不平稳的心情。
“但是那一天,当她真的对我说出心底的委屈,求我相信她的时候,我却选择相信自己。”他澹然一笑,“我把她的真心话当成谎言听,把她满腹的委屈,当成是对我母亲的羞愤报复,我……我活该失去她……”
想着当年她坚定的回绝,想着她故作坚强赶他离开的倔强,想着当时她以为他已走开,双手掩面无声哭泣而滴滴落下的晶莹泪水……他的心,好疼。
“既然这样,那你就想开一点,忘了她,重新开始你自己的新生活吧。”萧伯纳说道。如果感情已无法挽回,那就只能潇洒放手。
“不可能!”伯纳的建议,教他猛站起身,怒视两人。
“旨礼!?她都已经……”睿豪想劝醒他。
“什么都不必说,我已经说出我心底的秘密,你们就必须帮我这次。等我和欧毅威谈好时间,你们只要空出那一天时间,带着你们的妻子一同出现就可以了。”
“旨礼──”
“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论还要等待多久,只要她还没结婚,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她回到我的身边!”
透过窗子,遥望高挂夜空的那一轮银月,慕旨礼黑眼沉亮,有着坚定的意念。
对她,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就算他得等上一辈子,等到两鬓霜白、满头白发,才能等到她的心软,才能等到她的原谅与回首,他也会耐心等候……
***
深怕名扬商场的三人临时反悔,DTV电视台紧急拨出一大型摄影棚,供名人真情为三人录制现场专访。
录像当天,萧伯纳与钟睿豪信守承诺偕同妻子一块上节目,初遇三大企业集团首脑同时上节目,名人真情节目全员皆神情戒备,态度谨慎。
在等待的时间里,制作人在化妆间里,分别为五人讲解录像流程及注意事项。
测好灯光,收音正常,人员就位,当所有准备工作皆就绪,摄影机镜头已对准场景正中央两张双人沙发及两张单人沙发……
“慕先生、萧先生、钟先生,如果没其它问题,我们进棚了。”接获工作人员通知,制作人站起身,引领五人随他走出化妆间,转进不远处的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