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龙帧看着她涨红脸颊,红艳艳醉人。
「我没事。」惜织笑道。
「如果听够了,我带妳出去逛逛。」
「又买东西?不必了,我的东西够用。」她摇头,对于珠翠玉宝她不感兴趣。
「想不想去双喜儿家里看看?」龙帧提议。
双喜儿住在葫芦弄里,上回他们出宫在街边碰到卖身救父的双喜儿,出手相助,并承诺再回来看她,
「好,去看看她爹爹的病有没有好些了。」
想到双喜儿,惜织笑开眉,她乐意助人,虽然她没有龙帧的权力与影响力,但能相助周遭人,让她雀跃不已。
会过帐,他握住她的手,走上大街。
「你去过江南吗?」寻个话题,惜织问身边男人。
「去过。」这些年,义父带他走过大江南北,访名师、寻高手,自然也到过人文苍萃的江南。
「听说那里的歌舞名妓,温柔美丽。」才子佳人之间的情事,惜织在小说里看了又看,幻想过无数回合,想才子的文采,想佳人的美貌,想象力是她在冷宫里的最佳良伴。
「江南女子婉约淑美,但更叫人醉心的是江南风景,一片湖满地波光粼粼,月上柳梢,树下人箫声凄凄。我有个朋友,便是在月圆之夜相识,我们并肩踏月,我为他舞剑、他为我吹奏一曲迎春。」
「然后呢?」
「然后什么?」
「然后你和你的朋友……」
「天明,月偏西,日初起,我们便分道扬镳。」世间事,并非件件都要有个结局。
「就这样?你们没留下彼此姓名住址,来日联系?」
「没有,我相信我们之间只有一面之缘。」
「『认定』是种危险的事情。」她说。
「为什么?」他微笑,在他脸上,冰霜渐融,她不时在他的眉眼问碰见阳光。
「你从邹国回来时,你认定过自己将留在这里?你认定过自己是曜国的皇太子?你认定过自己一路走,会走到眼前的局势?」
她的问题问倒他,凝眉,他不语。
「我认定过自己会在冷宫终老。」仰头,她诚挚望他。「可是你出现,改变我的命运,虽然中间纠葛太多,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感激你。」
他的回答是将她带进无人巷弄,搂住她,静静享受她的柔软与温暖。
靠在他怀里,闭目,她但愿自己能学学他的认定。
认定他们之间有未来;认定他们的母仇只是一场恶梦,无关现实;认定他们会一直一直往下走去,到天荒、到地老,到任光阴怎地冲刷,都刷不去他们之间的爱情。
「这段时间,妳快乐吗?」他问。
他从不在乎谁的快乐,就连自己的也很少关注过,但他要她快乐,他在乎她快乐。
「快乐。」她实说,虽然快乐的糖衣里包裹的是罪恶。
「很好,认定妳的快乐,持续下去。」他命令她。
很坏的男人是不?连人家的快乐,他都要控制。
悄悄地,手环上他的腰,这天虽短暂,她要记取它,用自己不错的记忆力,记到永远。
「这段时间,你快乐吗?」她用同样的话问他,也打算坏坏地,逼他持续自己的快乐。
「哪段时问?和父皇在御书房论国事的时间?和胡太医相谈的时段?还是和妳在一起的部分?」
「不一样吗?」
「和父皇论国事,有机会以自己的力量相助百姓,我觉得成就:和胡太医谈天下,充实我的学识,扩展我的视野,我有得道的快乐;至于和妳在一起……」
「怎样?」惜织问,眼底带着一丝期待。
「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我都觉得幸福。」拥她更紧。是的,幸福,一种单单看着她便能产生的感受。
笑了,这声幸福值得她继续用快乐包裹罪恶。
「告诉我,你在宫外飘泊的生活。」惜织心疼他。
「不比妳在宫里辛苦。」他更心疼她。
「在宫中起码有吃有喝,不需受风吹日晒。」
「即便风吹日晒,但我自由自在,梁公公对我并无苛刻,他替我找到许多老师,开拓我的智慧,即便流血流汗,我在一拳一式中磨练自己的性格,这些年,我在宫外,有辛苦却有更多的收获。」
「也是,龙狄、龙青过度养尊处优,造就他们目空一切、残暴自私的性格,他们无法替百姓着想,只处处争取自己的权力。我想,除了皇上高兴你回宫以外,更高兴的人是老百姓。」
「但愿我能够做得更好。」
「你会的,胡太医说,你有一颗善良的心。」
小小的手覆在他胸膛上,里面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震着她的掌心,他的心、她的心,在小小的接触面上,相系。
亲亲她的额,从第一眼开始,她便住进他心底,然后一眼、两眼、无数眼,她成了他不能分舍的女子。
「走吧,我们去看双喜儿。」
「先去买两包糕饼,我答应过双喜儿的弟弟。」
「好。」龙帧握紧她的手,走出巷弄,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他只要她快乐。
第六章
惜织在园里播种药草,不过两个月工夫已颇有成绩。
她的医术远近驰名,尤其是新调配出来的膏药,早晚在脸上搽搽抹抹,腊黄肌肤搽出红润雪白,多少公主宫女特来求药,这瓶药替惜织挣得不少好名声。
「公主,我们来替这瓶药膏取个名字。」锦绣说。
「取名字?做什么?」惜织正在捣药,偏头问。
「取个又响亮又好听的名字,谁要来求药,行,一瓶五两银。」
「妳缺银子用?盒子里有,先拿去。」低头,她继续捣药。
「公主,银子除了花用还可以累积啊!我们先卖药膏,赚很多很多银子,然后拿银子买回更多药材,再磨成粉做更多药膏,再卖更多更多的银子……」
惜织接口她的话:「再买更多药材,做更多的药,赚更多的银子。我不明白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银子好用呢!公主不晓得,穷苦时候,一文钱可以逼死人呢。」
「妳住在皇宫里又饿不死,赚得大笔银子,难不成想拿钱买个国家当皇帝?」惜织笑话她。
「谁希罕当皇帝?当皇帝又辛苦又忙碌,天天都没得休息,就连殿下都忙得没时间陪您。」锦绣抱怨。
两人谈话间,龙帧进屋。
锦绣吐吐舌头,但愿刚刚的话没教殿下听去。
惜织放下药钵,替他倒茶,锦绣忙把满桌子草药整理干净。
「累不累?」惜织问。
「还好。妳要人把鹿放回山里了?」拉过她的手,他爱她坐在自己膝间。
锦绣在场,她有些些尴尬,清清喉咙,惜织假装自己没发现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继续同他说话。
「牠们复原得很好,精神不错,你很久没看见小鹿,牠长大许多了呢!」
「牠们差点变成盘中佳肴。」想起那次,是她眼里的仁慈撼动他。
「你的一念之仁,让牠们重返家乡,但愿有上次教训,牠们懂得躲避人类。」
「牠们得先学会避开我的箭。」
「何必,你够吃够穿的了,做什么欺负小生命?别去打猎了吧!箭插进动物身体里,牠们和我们一样会痛。」
「妳在求我吗?不怕又欠下我一笔?」
龙帧要她欠他,最好欠到习惯成自然,欠到放弃累计,欠到分不清哪一项是他主动给予,哪一样是她出口要求。
「我会还。」
惜织嘴硬,虽然她心知肚明,还过此生此世,亦还不竞他的恩情。
「用什么还?妳的美肤药膏?」他打趣她。
今日退朝后,崔丞相拉住他,特为夫人女儿请他向惜织求药,可见她的药已经远近驰名。
「你需要吗?我可以免费赠送,只要你不再打猎。」提出条件,惜织拿出两只药瓶在他眼前摇晃。
「不对,妳的药膏,本就免费赠人,没道理独独向我讨人情。」
「错错错,那是旧讯息,方才锦绣和我研议过了,以后药膏要高价兜售,我相信以它的神奇药效,抢购的人潮一定多到不行,到时就算你想买,对不起,请排队,数量有限、向隅者下次再来。」
她拉抬自己地位,别忘记,有人称她是小神医呢!
「那么骄傲?」龙帧揽过她的腰,严肃的脸笑出满面春风。
他爱她的活泼、爱她的轻松,她一天比一天的敞开心胸让他快乐。没错,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将她打造成这番风貌,故意把冷宫的凄凉冷清自她身上驱离。
「我骄傲又不是今儿个的事。」
别过身,惜织拉开抽屉,她没说谎,里面剩下最后一瓶,他想插队,她讨点人情不算过分。
「好吧,给我两瓶,我以后不再去打猎。」
惜织找他讨人情,那么他该向崔丞相催讨什么人情?
有了,他家里那把翠玉琴!锦绣告诉过小柜子,惜织的琴艺好极了,只可惜没有一把好琴。他要用一把好琴,再换得她一份恩情,总有一天,她欠下他的,何止一个世界。
「真的?说话要算话。」她把药膏给他,顺带把抽屉中那瓶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