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彦,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姑娘是哪儿找来的?」通常看到她手下的黑虎後,还没人有胆量对她出言不逊,这使得金家次女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姊姊,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但既然你要拿黑虎来威胁我,我也不再客气下去了。你就出手吧!我凭笛声与你一决胜负!」阿金早有准备,从腰间掏出一枝玉笛。
「笛子?雅彦,你是在侮辱姊姊我吗?光用一枝笛子就想与我的黑虎过招,我看你是急得疯了不成?」
「我是不是疯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作见证。」说著,阿金往前跨进一步,恰巧越过了那道界线。
「黑虎,不必客气,去……猛虎煞……攻击那个穿著土黄色衣裳的姑娘!」
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听从主人的命令,高高地跃起,扑向多玛——多玛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似的,双脚黏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明知道得快逃,绝对不能停在原地不动,但身子就是不听使唤。
看似短短的刹那,感受却犹如永恒,直到一声尖锐的笛音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黑虎敏锐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紧接著急促笛音所发出的不和谐曲调,更让它突然大吼一声,并且四肢颤抖,随著高亢拔尖与急转骤降的音韵交替,对它的影响更为明显,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左右摇晃,跟著踏出有如昏醉的步伐,直到不支倒地,躺在地上悲呜。
「这……这是不可能的……」向来对於自己所驯养的巨型咒兽有著强烈自信的金家次女,几乎快要崩溃地大叫。「你、你到底对我的黑虎做了什麽?我不信,我的黑虎不会这麽轻易就被击倒的!」
「只是小小的伎俩而已。黑虎听音的范围比寻常人更来得宽广,要是猛攻它最脆弱敏感的音域,它就会因为脑筋错乱而无法再听从主人之命。」阿金止住了笛音,看著地上那头睁著黑黝大眼的猛兽,不住地颤抖,极端恐惧地望著他。
「音……」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枝笛子打败的金家次女,从树头上跳下,急忙跑到她的爱兽身边。「黑虎、黑虎,你不要紧吧?」
「吼!」错乱中的黑虎,弄不清楚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的主子,竟也对她龇牙咧嘴地叫著。
高傲的金家次女忍不住放声哭喊著。「黑虎,是我啊,我是你的主人啊!」
趁这空档,阿金扶起了脚软的多玛,撂话说:「你放心,二姊,我还没有下重手到让它完全不能再复原,半天工夫过後,它就会完全恢复的。你要是不想让它在这时间内被其他野兽攻击,就老实地守著它。恕我们先行闯关了。」
迅速地往深山前进,算准二姊不会丢下她的宝贝咒兽追来,阿金也就放心专注於该如何度过眼前真正面临的难关了。
「那样子真的不要紧吗?」多玛回头看了蹲在巨兽身旁的女子一眼说。「也许她会气愤我们对它所做的事,从後头又追上来。」
「管不了这许多,二姊也不笨,应该会学得教训吧!我们没有时间可耽搁了,再晚天就要暗了,到时候我们想过『土险』将是难上加难。快走吧!」
「嗯。」
停留在与阿金他们有段距离的树梢上的一只黑色乌鸦,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後,「哑哑」地叫了几声後,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黑乌鸦展翅越过了林子,突然往上高冲,飞到了站在山顶上的两个人面前,乖乖地停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它「哑哑」叫著,那人高兴地拍拍它的小脑袋瓜,打赏它一条虫子。
「噢,二姊失败了啊?真是令人高兴,这代表我们有机会了,不是吗?」
「我们有两次。」
「没错,我们和其他姊妹不一样,总共有两次机会呢!呵呵呵,不过前提是雅彦那小子得走得出土险那一关吧!」
「他会过的。」
「真巧,我也是这麽想。」
※ ※ ※
「设下土险的祖先,绝对是个爱开低级玩笑的家伙。」阿金扬起眉头,看著入关处狭小的道路旁,一块简单的告示木牌。
多玛则念著木牌上的文字说:「严重警告:爱惜小命者,不要进入。不爱惜小命的人,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想找死,有许多更轻松愉快的地方。又注:如果你喜的不是来找死,有非上去山头不可的理由,现在跪在地上,磕头叩拜,喊我的名字三次,我就让你过去。」
「你的名字?!谁知道你见鬼的叫什麽名字啊!又没留名留姓!」
阿金气愤地说完,往木牌的底座一踢,也不知是否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木牌摇晃了两、三下後,突然就倒了。
「呃……这下该怎麽办呢?」
横在多玛与阿金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墙,延伸到左右两边,则可见高达数十尺的光滑岩壁,简单地说,若是不翻过这道墙,他们就无法继续往前进。本来如果只是翻墙,那倒也不算什麽,辛苦一点爬过去就行了。
但阿金为了探查地形,已经先行上去过一次,他跳下来後遗憾地摇头说:「我们又不是神仙,就算翻过了墙,底下是可怕的泥沼,肯定会沈下去,再也爬不起来。况且要是我猜得没错,泥沼里还不知养有多少种恶心的虫蛇呢!」
「可恶,这才只是第一关,难道就不行了吗?」踢完了木牌,这会儿换踢墙角,只是这次不像方才那麽幸运,无法将整座墙踢翻。
但他这一踢,却踢出了多玛的灵感。她灵机一动,大叫著:「我知道该怎麽办了!」
「咦?」
「你瞧,这木牌上不是说了,要磕头喊它的名字三次。」
阿金蹙起眉头。「多玛,任谁都知道这只是我金家祖先开的恶劣玩笑,就算你真的磕头,也不可能会有奇迹出现的。」
「不是的,而是你踢倒了那木牌,我看到了这底座下另有机关啊!」正因为料中不会有人照做,所以才特地将机关装置在这木牌底下的金家祖先,只能说是特别爱捉弄人的人吧!
经她这麽一说,阿金不由得低头仔细观察,的确底下似乎埋了什麽,隐约可以看到一块白白的东西。於是他们两人一起蹲下身去,猛力挖掘著底座,其中的奥秘也渐渐显现。
「是一块大理石。」多玛说道。
「这真的是什麽机关吗?」阿金质疑。
多玛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在上头敲三下,以代替磕头的动作。
「……」阿金等了等之後说:「不行,没有动静,我看还是另外再想——」
说时迟、那时快,地面突然发出隆隆声响,如同地牛要翻身似的,紧接著就看到石墙上细小的石块纷纷掉落……阿金见情况不妙,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多玛,扑到一旁的角落去。
转眼间,石墙整个崩溃瓦解,轰然住後倒下。
离开土险之後,山形地势再度有了变化,与先前的阴暗林子相较,现在的路变得宽广多了。草木不生的崎岖石子路上,空气中飘散著一股刺鼻的怪味,夕阳西下,大地沈浸在一片橘红之中,平添几分不祥的气彩。
「我们的运气真好。」多玛尽量不让周遭环境影响到自己,强打起精神开朗地说。「土险那一关,幸好有你那麽一踢,我们才得以轻松过关。」
「还说呢!我猜以前那些栽在泥沼里,或是找竹竿获跳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人,万一知道原来机关是设在那样的地方,他们一定会气得吐血的。什麽喊他的名字,全都是骗人的,就算喊阿狗、阿猫的名字,结果还不是一样。」
石墙倒下後,正好不偏不倚地将其後方阻挡人去路的泥坑给填满了。只要踩在石墙之上,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地过这头一关。
现在想来,阿金还是觉得啼笑皆非。「希望下一关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否则我真要怀疑金家祖先的脑袋里装的是什麽了。」
「是啊!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才只是第一关而已,真正的难关应该还在後面吧!说不定这还算是手下留情,给闯关的人特别招待呢!」多玛一想到前面还有六关,想笑也笑不出来。
「没问题的。」阿金放柔了声音,愉快地摸摸她的头说。「你的表现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你能那麽细心地注意到破绽,弥补了我没耐性的缺点,我们之间一定会越来越有默契。就让我们靠著这份默契,联手冲过七险吧!」
没有比阿金这番话更高、更棒的赞美了,多玛高兴得双颊都红了,她本来很担心自己会成为阿金的负担,现在看来,她总算也能派上用场,对他有那麽一点点的帮助了。
「我看还有些时间……」他们继续走了一小段路後,阿金率先说道。「我们先在这儿吃些乾粮、小憩一下,否则等天色晚了不方便生火,要用餐就更难了。我在猜想,既然二姊会在那一关等我,恐怕接下来的机关也都设有埋伏,我们能储备多少体力就储备多少体力,所以先在这儿歇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