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当不当太子妃有什么关系?天玉,你给我回来!”
“太子。”耶律纣按住他的肩膀,他明白他的颤抖是怎么一回事,像是在坚定他的意志似的,他的语气充满安抚。“有些事情,面对往往是最好的,这点太子妃比你清楚。”
耶律熙无法平复激动的情绪,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不会的,因为我不爱她,所以不会的……
不久,剧情再一次重演,黑龙驹以同样的速度朝他冲过来。
耶律熙几乎快无法呼吸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天玉在即将抵达前出其不意地一扭缰绳,让黑龙驹在一个大旋转之后漂亮地煞住,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煞痕,她扬起脸,得意得不得了。
全体宿卫军爆出如雷掌声,为他们机智勇敢的太子妃鼓掌。
天玉笑嘻嘻地自马背跃下,蹦蹦跳跳地来到耶律熙面前:“怎么样啊?”
然而她企图看到的赞美却没有出现在耶律熙眼中,只是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蓝眸仿佛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他复杂又隐含责备的目光,让天玉自觉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而低下头去。
忽然,耶律熙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得让天玉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本来是要严厉苛责的语气,出口后却变成怜惜与不舍。
天玉无法明白耶律熙的激动,但是他身上传来的草香却让她觉得很舒服,小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
失而复得的感觉令耶律熙双臂越收越紧,就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了。
“以后不准你再骑马!”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严肃地下达命令。
“啊?为什么?”
“不准就是不准,没有为什么。”他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准备将她送回轿子。
“我不要!”天玉任性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天玉……”耶律熙抿唇,沉下脸。
“不要就是不要!”她不顾一切地嚷着,“耶律熙,你是太子耶!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刚刚说了我可以骑马,现在又说不行,我到底要听哪一种?”
耶律熙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连士兵们都觉得讶异不已,新任太子妃怎么如此大胆,平时他们只要见耶律熙一个眼神不对,便要吓得浑身发抖了;即使现在不是他们惹怒耶律熙,也都赶紧噤声,重新戴好头盔,起身立正站好,就怕万一太子迁怒,他们一个个都得倒大霉。
耶律熙没有被她拔尖的声音震住太久,立刻就吼了回去:“什么哪一种?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一个理由!”天玉擦腰,不服气地仰头望着高出她很多的耶律熙。
“什么理由?你刚刚摔下马差点都没命了你还要骑?”
“什么没命!没命我还能站在这儿跟你吵架吗?”
“你不要胡闹了—立刻给我回轿去!”
“拜托!”天玉更大声地吼回去,“到底是谁在胡闹啊?是谁说一套做一套,是谁贵为太子却说话不算话,又是谁……”
草地上,李宫玉撑着额头频摇,耶律熙大概还不知道天玉拗起来会让人生气到什么程度吧!也好,他试一次就知道了。
“喂,那个队长。”她转头喊着像雕像般站立在一旁的耶律纣,“你有没有兴趣赌一把啊?”
耶律纣皱起眉头,什么“那个队长”,这没礼貌的小姑娘。
“赌?”他的话像冰雪一样没有感情,而且能说多短就说多短。
“我说太子妃会赢,你就赌太子妃会输,赌金一两,如何?”
都安排好了还问他如何,无聊至极的游戏,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心口不一的回了句:“好。”
“哇——”只见天玉坐在草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原因是耶律熙强行要将她塞回轿内。“我不要当太子妃啦!说话不算话,看你仪表堂堂原来也会骗人,我要回去啦!我要回去陪父皇!呜……”
什么仪表堂堂也会骗人,又是一句乱七八糟的话。
“不许哭,再哭我就打你喔!”耶律熙扬起掌,原以为威吓有效,没想到她却哭得更大声。
“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坐在轿子里也会死,你要打就快,是太子就打重些!”
“你实在是……”
耶律熙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而且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孩子的眼泪,他从来不知道瞎闹的眼泪会这么扰乱人心,更奇怪的是,他无法生她的气;不但无法生她的气,还因为她淅沥哗啦的眼泪而感到心里纠结,最后只好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低声下气地安抚她:“不要哭了,我让你骑马总行了吧!”
话声甫落,天玉立刻收住眼泪。“真的吗?”
“真的。”
“你是君子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耶律熙无奈地说。
“耶!”天玉跳了起来,情绪转变之快,让人不得不瞠目结舌。
“但是得让我陪着你骑,免得我胆战心惊。”
天玉并没有察觉到这番话里隐藏的暧昧情愫,只觉得有马可骑,什么都行,反正她死也不要回轿子里去。
“好啦好啦,你要陪就陪嘛,真是的……”她一面抱怨,一面已经迫不及待地离开耶律熙,往黑龙驹走去。
看她毫不在乎远去的背影,耶律熙竟有些吃味,她居然丝毫不眷恋他的怀抱。
草地上,李宫玉毫不客气地收下耶律纣慢吞吞、揪着心掏出来的银子。
“不好意思,我赢了,下次有机会再继续啊!”然后她欢天喜地的转身离开。
耶律纣瞪着被她拿银子时无心碰触到的大手,一时间怔仲起来。
=====
犹如终得伸展双翅飞翔的小鸟,天玉尽情地徜祥在眼前被湖光山色,及绵延不断的旷野编织起来的迷人景色中,神采飞扬地享受她视之为充满惊奇冒险的旅途。也因为心情愉悦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礼,她清丽的容貌显得照照生辉,散发出动人的光彩。
“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北国的都城上京现在还是冰雪覆盖的天地。”快接近上京时,耶律熙突然收起温和,略显严肃地警告她。
“无所谓啊,我总听人说,北国的冬天如何凛冽,景色又是如何壮观,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
一路上几经吵闹,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骑一匹能与耶律熙的黑龙驹相媲美的马了,不过对耶律熙胯下的黑龙驹,她还是不时流露出相当程度的渴望。
耶律熙其实并不担心她适应环境的能力,因为她对未知的环境,总是抱持着期待的心理,脸上一副傻呼呼的微笑。
皇都上京,是一个生气勃勃、富有生命力的都城;它既有部落的味道,又有商业之都的繁华。
统治着这个繁华都城的耶律敬,派出南府的宰相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晚上,耶律敬在金顶御帐内设国宴款待他的儿媳妇。
他坐在铺虎皮的九龙宝座上,头顶金龙皇冠,一双锐利晶亮的眼如炬般炯炯凝视着座下的天玉。
天玉并不知道与皇帝直接对视是相当不礼貌的,她只是觉得既然人家想看她,那她就干脆抬起头挺直腰,让那个身着龙锦袍、相貌威严的人看个够,而且她还主动向他点头,脸上带着一副小老百姓般的微笑。
耶律敬见她在自己凌厉的注视下,居然毫不怯懦,而且还能够镇定地微笑,心中大为惊异,暗自欣喜地对身边的述律真道:“皇后啊,你看咱们新媳妇的眼神,很有几分你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呢!”
“嗯。”述律真高兴的不只是这个,见耶律熙终于履行对她的承诺,把妃子给带回来;而且选的女子不似她想象中柔弱,一身健康、白里透红的肤色,以及一双灵活、不拘小节的大眼,娇憨朴实的模样很是让人喜欢,她心里着实感到安慰。
她原来还担心耶律熙选回来的女子会像前几个一样,中看不重用,熬不过北国严寒的冰雪,便一命呜呼了;她实在受够了南国女孩弱不禁风的模样,眼前的这个神态健康、活泼开朗,扫去她心中不少阴霾。
耶律敬将一杯酒赐给天玉。
她举杯一口饮尽,喝完之后还直盯着银杯底,喉间说不出的美妙滋味,让她面露惊喜之色,一高兴又把李宫玉的耳提面命抛诸脑后,她大声赞道:
“好好喝喔!这是什么酒啊?怎么那么好喝?”
她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的赞美,引得耶律敬龙心大悦,拍着大腿乐道:
“真有眼光,媳妇儿,这是高丽进贡的上等佳酿,是朕最喜欢的一种酒,朕每年都要特地派人去跟高丽国要呢!你喜欢朕再赐你一杯!”
一杯酒端到面前,天玉如获至宝,再度捧杯一饮而尽。
耶律敬见她喜欢,乐得干脆赏她一壶。
天玉立刻又斟满酒,捧杯站起身,声音清亮地道:
“父皇,我敬您!以前在南国一直听人说北国有多辽阔多富饶,都城又是多么巍峨壮丽,说得我心里痒得不得了,一直想到北方来看看,现在我亲眼目睹,才知道她们形容的根本就不够精采,非要亲眼目睹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美丽。这一路上我感动再感动,能成为这片美丽国土的太子妃,我真是太、太、太高兴了,所以我要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