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儿啊,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您逼我的!”天羽脸上仍无悔意。
“可朕是你的父皇啊!”
“父皇又怎么样!”她深吸了一口气,控诉般地高声吼道,“您已经不爱我了!您的心思全在她身上,是您先背叛了我对您的感情,所以我才会——”
“住嘴!”
皇后大步走来,后面跟了一队宫廷禁卫军。
“母后……”天羽如见到自己的救星般,更加恢复以前骄傲的神态,“您来得正好,我——”
皇后出其不意地狠狠抽了天羽重重两耳光,她的双颊霎时红肿一片,嘴角甚至渗出血丝。
耶律熙诧异地松开天羽的手。
天羽抚着自己的脸颊,神情恍如做梦一般。
皇后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沉痛地命令:
“来人!把七公主捉起来,送到地牢去,等候发落。”
说完,她流下两行清泪,接着向皇帝请罪。
“皇上,您说的没错,臣妾没有把她教好,请皇上治臣妾教子无方之罪吧!至于天羽……她企图谋杀北国太子妃,更企图谋杀您,该怎么定罪,皇上请看着办吧!”
皇帝自始至终都以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天羽,那里头没有一丝谴责之色。
天羽回避着。
“七儿,你终究是朕的女儿,今天你会变成这样,朕跟你的母后都有责任,我们会负起应负的责任,而你也要为你今天达逆伦常的乖张行为负责。朕要把你终生监禁……”困难地说完这段话之后,他不禁老泪纵横。
天羽怔怔的,像是在消化他的话一般,良久才爆喊出声:
“我不要!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有错!父皇……您不能这样啊!您说过您最喜欢我了,不是吗?”她终于流下害怕的泪水。
“七儿啊……”皇帝像是一下子苍老很多,他声音衰弱地道:“我们的错误就是把你生得太美丽,而你的错误,就是把自身的美丽当作无坚不催的武器,人说‘骄兵必败’,这就是你今天失败的原因。”
天羽恍惚着,似听未听,她忽然转向耶律熙。
“耶律太子,您说我美吗?”
“很美!举世罕见的美。”
“既然如此,您为河没有选我?”
“公主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是的。”天羽收起泪,突然变得异常镇定,“我想知道,请您诚实的告诉我,好吗?”
耶律熙衡量着她的情绪,终于缓缓地道:
“公主,你真的很美,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你的美是无可匹敌的,但是包藏在你美丽躯壳里的,却不是同样美丽的一颗心,你在牡丹岛企图淹死你的妹妹,在这里又企图用火烧死她,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生父皇都不放过,这是禽兽也做不出来的事,你却毫不考虑地做了,而且直到现在,我在你的脸上还读不到一丝懊悔的讯息,这实在今我感到吃惊。
我出发来此之前,我的母后曾一再告诫我,女子德为重,容貌次之;初见你时,我确实为你的美貌吸引,但当我发现你居然被自己的外貌蒙蔽了心智,为达目的不计一切手段时,我就已经把你从太子妃的名单上剔除了。你要知道,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后若没有美好的品德、善良的心思,就会为那个国家带来灾祸,我这样说,公主明白吗?”
天羽神色茫然,无辜地盯着耶律熙。
“不明白,我怎么也不明白呀,您明明喜欢我,在我靠近您时,明明感觉到您因我而悸动的情绪,可您在逃避什么?您说的理由我全不明白,因为我知道您在撒谎,您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那个在您心底深处真正不愿意选我的理由,您没有说出来,对不?”
耶律熙回避着她逼迫的眼神,更加证实了天羽心中的想法。
她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泪水自她上仰的面颊上不断流下来。
“所以我没有输,输的是你!是你们两个!”她目光如刀地在天玉与耶律熙之间扫射,指着他们道:“天玉,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他的感情!而你,耶律熙,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来不及付出真心!”
“够了!”皇后沉重地制止,“来人,把公主带到她应该去的地方。”
“哈哈哈……我诅咒你们,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的……”
天羽的声音随着她的远去逐渐变小,却在耶律熙心中不断扩大;这个诅咒,像是在为他跟天玉的婚姻提早敲起丧钟……
“皇后……”皇帝心力交瘁地道:“把这儿改成寺庙,朕要永远住在这儿,国事就拜托你了。”
“皇上……”皇后以大袖掩脸,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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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盛大的告别仪式之后,耶律熙领着他的太子妃,以及南国附送的嫁妆踏上归国之路。
似乎能够感受到父皇倚在城垛上依依不舍的目光,天玉频频回望,直到城楼远得遥不可望,她才死心乖顺地坐在轿内,此时眼泪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
不到半天,他们便抵达南北国边境。
在边境,有专为商业贸易设立的校场,双方各设一个,民间的交易买卖在此热烈地进行着。
北国校场整齐地进驻了大队士兵,他们是专程前来护卫耶律熙的,因为周边的疆域才刚纳入北国版图不久,还不是很平静。
这支看来十分强悍的军队叫宿卫军,是从各部落中选出的,是最具强劲战斗力的精锐部队,这支劲旅身着黑色战服,铁盖下的眼神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晶亮。
领军者叫耶律纣,算起来是耶律熙的表哥,他是这支宿卫军的队长。
他向前,恭敬地问候太子妃,这是后来漫长的旅途中,天玉能从他不多话的嘴里听到的难得一句。
大半时候,他都用肢体语言代替他想说的话。
耶律纣的面孔十分严峻,比耶律熙还要高大威猛,站在那儿不动便活像一堵墙;双目炯炯有神,随时都在注意周遭的一切动静。
他沉默寡言得厉害,是那种非到万不得已,绝不愿开口说话的人。
耶律熙就不同了,他看起来十分和善,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深具泱泱大国应有的太子风范。
他高贵血统所赋予他的尊贵,时常借着他一双湛蓝的眼睛表达出来,但在其深处,则隐藏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阴郁;当他沉思或抿起唇时,则会一反其温和,变得冷漠且略带暴虐气息。
但他有问必答,就像现在,当别人都几乎快濒临崩溃时,他还能维持一贯的温和,回答天玉层出不穷的问题。
“耶律熙,鸟耶!”
“那是大雁。”
“是喔。又一只大雁!”
“那是鹰。”
“有什么不同吗?”
“仔细看,它们翅膀收缩的方式和震动的幅度,以及飞行的高度都不同。”
天玉奋力自轿子的窗口将身体挤出来,很认真地观察着。
“啊!”她恍然大悟地惊叹,“真的耶……哇!鹿!还有兔子,还有那是什么?好多好多喔!”她乐不可支,整个轿子因为她不坐好而老是歪歪斜斜。
天玉原本晦暗的心情随着眼前不断变得广阔的视野,以及相互递嬗的景色而逐渐开朗起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十分能随遇而安的人,未知对她来说,刺激冒险多过于茫然可怕。
与耶律熙在轿子前方并辔而行的耶律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因为后头不断有突如其来的拔尖声音传来,而微微蹙起眉头。
“天玉啊……”骑马在旁跟随的李宫玉不得不再次低声警告她,“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我们都快被你烦死了!”“喔,好啦。”她嗫嚅着,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可是当她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一只大猴子后面背着小猴子,好奇地盯着他们这支庞大的行进队伍时,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宫玉,你看,猴子耶!后面还背着小猴子喔!真是太有趣了,呵呵呵……”
李宫玉真的快要昏倒了。“李天玉!”她强迫自己捺着性子,“我再告诉你一次,你现在已经是北国的太子妃了,大吼大叫跟哈哈大笑都是有失身份的事,你不能再这么做了,知道吗?”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妃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
“因为一个国家有数不清的普通人,可是只有一个位高尊崇的太子妃,正因为只有一个,所以具有代表国家的责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你,你出丑了,闹笑话了,都会被贴上丢国家脸的臭名,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很适当地展现出一个泱泱大国的风范,就像耶律太子那样,优雅而庄重、不怒而自威。所以你从现在起就要学习那样,而学习那样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闭上你老是想要张开的嘴巴,这样你懂吗?”
“喔。”天玉没有受到这番神圣道理的启发,反而变得很沮丧。“我以为当公主已经很辛苦了,没想到当太子妃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