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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完颜徽……”她不由自主的退离几步。

  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他时,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呼唤他呢?

  是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还是正确地表达心中对他既痛恨又压抑不下的想念?这个问题,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逐渐自她的脑海中淡去,她现在的声音是平静平淡、无情无欲的。

  他消瘦了些,没有被面具掩盖的半张脸显得神色抑郁。

  “你……”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看他,原来是想以一句“你还好吗?”作为两人一个月不见的开场白,但是他提到新罗后宫,就把他所有的想念全部转成愤怒!

  他心心念念,脑海里想的永远都是他在乎的那个人。原来深深困扰自己的情感,根本就不曾在他心里产生影响过,金眸闪过一抹悲哀,那个吻,怕只是增加了她对自己的恼恨。

  南宫嫃转身,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

  “完颜徽,我佩服你,佩服你将我玩弄于股掌间的手段,像猫戏老鼠般,让你的战俘每天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每天一觉醒来,都心存侥幸,庆幸没有任何心碎的消息传来,却又怀忧沮丧,害怕明日是否会如今日一般幸运。让你的战俘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你的确把暴君的角色诠释得很好。”

  即使不透过月光,依然能看见他隐隐发颤的肩膀,他多想拥住那个纤细的肩膀,就像完颜薇一样,能毫不在乎地自背后拥住他,低喃地说出喜欢他的话,低喃地把自己无法开口的情感在月光下一一向他倾诉……

  可是不能,因为害怕他讽刺微勾的唇角,害怕他讥诮的眼神,害怕他一出口就如利刃般的言语。

  为了不让他看穿自己的脆弱,他只好在言语上极尽无情。

  “不过,你暂时可以免去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因为薇薇似乎是非你不嫁了。”

  因为完颜徽转过身,南宫嫃没有看见他一闪即逝的苦涩神情,当然,完颜徽也无法看见当他平静的说着这段话时,她痛苦抽搐的嘴角。

  “很抱歉,我并不打算娶令妹。”也不能娶啊!

  身后的声音淡淡地反驳:“你并没有权利说不,如果要先断了你的想念,才能让你专心爱薇薇的话,我会毫不考虑那样做的。” .

  “你!”黑眸转过来,恨恨地与他对视。“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把我跟新罗国都毁了?”

  “不……”两指夹起她不屈的下颚,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深沉的情感,只让一双金眸盈满月光般的清冷。“身为你口中的暴君,我有义务这样折磨你。”

  扬起的手还没成功地抽上他的脸,就被他于半空中截住,稍一施力,将他的背撞向廊柱,封锁于月光照不进的阴影内,另一手抄向他后脑扣住,一个下拉,让他的脸孔上仰,只能注视自己。

  若是他的眼永远只注视自己就好了。

  完颜徽俯身如猎鹰掠禽,猛然衔起两片红唇,蛮横地吻住,但愿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唔……”这个吻也是折磨吗?如此火热炙人的折磨,让她原本想推开的手,反而不由自主的绕到他颈后,将他按向自己,如果是折磨,她要有反击的权利。

  第七章

  为了证明“南宫宜”具有成为女真国驸马爷的资格,他囚禁的地方改为宵衣殿旁的偏殿,以帮助完颜徽处理下朝后的政事。

  柳枝吐绿,新春的脚步接近,在偏北的女真国依旧得穿上厚厚的冬衣,才能抵挡刺骨的寒意。

  坐在偏殿的几案旁,越过开启的窗,南宫嫃的目光瞟向远处,心思飘向故乡的新罗国。不知道皇兄的身体好点了没有?他是否知道她还活着呢?想到此,她原本就深具感伤诗意的眼神又染上一层忧愁。

  微风带着一小片新生的柳絮顽皮地飞来,她随手接住,径自在掌中把玩,一个用力,柳絮便碎了,她一时童心大起,双颊鼓气朝掌中一吹,柳絮便如雪花般在眼前翻飞。

  她觉得柳絮碎片落下来的样子轻飘飘的,很是美丽,于是唇角轻勾,露出一抹女子般的柔婉浅笑。

  垂眸看见奏折上也染上几点柳絮,随手一拂,让奏折上的字重新映入自己眼帘,此时,自帮忙处理政事以来便一直悬宕她脑海的想法再度浮现

  完颜徽真是一个一无可取的暴君吗?

  若以亡国之恨来看,他的确是毁人家园的暴君。

  但若撇开亡国之恨,纯以治国的眼光来看,他却是一个极为罕见,政军兼优的天才。

  说他是秦始皇,其实以当时大变动的时代,始皇的统一是顺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虽然他以暴取得天下,但同时也结束了横亘在群雄间长久以来的纷争,这对人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以现在来说,也是一样的。

  草原上的每个国家都势均力敌,无时无刻不在伺机吞并他国领土,扩张自己的领土,却坏在没有一个特别强大,也就没有谁真正征服得了谁,是以大小战争不断;完颜徽的崛起,结束了这些战争,给人民休养生息的机会,功劳上自是不小。

  他也并不是如传闻中,只会强取豪夺,不会治理国家的君主。相反的,他极认真的管理他所征服来的每寸土地,采取以汉治汉的方法,让征服地的主事者依其民情风俗去管理他们的土地人民,每月上报,税缴女真,军政大权也由女真统筹。

  传言中的暴敛横征,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事实上,他征收的税比起原来的要减少许多。那么那些传言,很显然是某些不甘大权旁落的人所发出的。

  实际上,虽然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完颜徽是一个勤勉政事、留心吏治、体察民情的君王,他能称霸草原,着实有其出类拔萃、优秀可取的地方。

  战败导致她愤恨不平的阴影,在看到了他卓越的政绩之后,不得不因心服口服而渐渐散去。

  更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新罗国在宰相的主导下,除了由国变成附属于女真的城池外,几乎没什么改变,这也是她的身份到目前为止仍未被揭穿的主要原因。只是与皇兄长久的分离,无法获知他的任何消息,总是让她的眉深锁,无法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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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来这儿,可不是让你换个地方思乡的。”

  冰冷直透背脊的声音自南宫嫃的头顶传来,与刚强的气息一起,轻易地扰乱了她匀整的呼吸。

  她含忧带愁的眉峰一挑,对肆无忌惮破坏她思绪的人投以不悦的一瞥。

  真的很想淡然的对完颜徽道一句:您下朝啦!可是在触及面具后的那道清冷时,又换成极端锋利的话语:

  “如果连这点思乡的情绪都不被允许,你不如趁早把我杀了吧!”

  金眸迅速染上恼怒之光,他们两人就不能有个心平气和的开端吗?

  “不要以为薇薇喜欢你,我就会有所顾忌。”

  完颜徽旋身坐到他专属的龙椅上,随手翻着要南宫宜拟的几道诏书。

  工整秀丽的字迹一如他出众的容颜,但秀丽字迹里透出的柔和却一次也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

  南宫嫃把另外一叠已经处理好的奏折送到他桌上,顺便以同样的锐利反击他的话。

  “那很好啊,如果你肯告诉我,什么方法能让你快快杀掉我,我会很乐意那么做的。”

  完颜徽翻着诏书,眼也不抬。“你如此轻生。

  在新罗国等待你的那个人岂不心痛?”

  他瞬间呼吸加重,重得直震他心房,不用抬头看,现在南宫宜的目光一定又在脆弱的梭巡着。

  “生不能相见,死了灵魂倒自由了。”

  近似自言自语的低喃,听进完颜徽耳中,格外刺痛,翻阅诏书的手不由得紧握。

  他就这么想念那个人,恨不能早日死去,好让灵魂自由地回到那人身边吗?

  完颜徽拿笔蘸墨,以一贯的冰冷,开口打击着她:“南宫宜,你最好早日断了再见那人的念头,我不会在你心里装着别人的情况下把妹妹许配给你。”

  原以为他会再以辛辣的言词反驳回来,哪知等了许久,南宫宜没有出声,完颜徽觉得奇怪地抬眼一看,看到了如墨般黑沉的眸子闪着失魂落魄的光芒。

  那光芒复杂中有着惆怅,接触到金眸时戚然低垂,“你当真希望我成为你的妹婿吗?当真希望吗?”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完颜徽既忧又喜,金色的瞳孑L因某种猜测而显得异常晶亮,这夹杂着一缕幽怨的神情,莫非他……莫非他也……

  完颜徽的喉咙滚动着某种异响,却由于激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沉默,对南宫嫃来说,无疑是另一种冰冷的打击,她抑下心中的酸楚,以无所谓的语气回答自己愚蠢的问话:“你当然希望!我毕竟是一个不错的助手。”转身,她落寞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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