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意思是说,除非我们结婚,否则我们没有未来?』他冷声说道,痛恨她一再地用「婚姻」两个字来当成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没错。」汪筱宁逼自己点头,因为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方法来让他离开。
雷家骥紧盯着她的眼,想知道她是最高明的骗子,还是委曲求全的小女子。
多年来,想将他逼入礼堂的女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从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让他动摇的。
雷家骥怀疑的眼神狠狠地鞭过汪筱宁的心,她的心痛得鲜血直淌。可为了表示她很坚强,她还是硬挤出一道笑容。
「我刚才的话不是在暗示你什么。我不想勉强你,我不要一段不快乐的婚姻,所以就算你求婚,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她声音颤抖得像冬日里地上的落叶。
雷家骥没接话,眼眸微瞇地盯着她拚命想伪装坚强的笑容。一股怒火冷不防地攻上他的心坎,焚烧至他的四肢百骸。
太好了,汪筱宁竟敢说她绝对不会和他结婚!
他敢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地这样惹毛过他!雷家骥颊边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抽搐着。他紧咬了下牙根,却又很快地放松,因为一个主意已然在他脑中成形。
从现在开始,照他的方式进行他们的感情。他再也不要因为她而情绪不稳!他要回到他原先那个能掌控一切的位置!
「总归一句--无论如何,妳都要和我分手就是了。」雷家骥的眼神仍然阴郁无比,口气却显得相当镇定。
「对。」汪筱宁很快地点头,只急着想脱身回到她的被窝里,痛哭一场。「而且,今天如果不是你正巧遇到我,我们或许再不会碰面了,不是吗?」
雷家骥的胸膛起伏了下,眼神仍然--瞿利如鹰。
太好了,她现在竟然开始指责他「意气用事」了。他相当「高兴」,这辈子居然会有女人让他体会到另一种层面的热血沸腾。
「筱宁。」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温暖地像最好的天鹅绒。
汪筱宁屏着呼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我接受妳的『分手』。」雷家骥扫住她的柔荑,轻握了一下。
他说什么?
汪筱宁怔怔地看着雷家骥的嘴巴,用手摀住她因为泣血而疼痛的心窝。
「对妳来说,我接受妳的分手,该是件好事,不是吗?」雷家骥一挑眉,语气倒是云淡风轻。
「你……我……我知道了。」汪筱宁突然觉得嘴里的话很苦,苦到她想呕吐。
她以为她会如释重负的,可是她想哭,想甩他一巴掌。
他如果这么容易就放弃她,刚才干么还追上来?
况且,他们已经分手过一次了,他干么还要再给她二度伤害!
汪筱宁霍然低下头,瞪着在路灯底下黯红不明的红砖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正在冒出杀人利光。
「妳在生气吗?」雷家骥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没有!」汪筱宁在第一时间挡回他的话,同时摇头以示清白。
雷家骥看着她紧绷的肩线和揪挤成一团的十指,他的唇瓣张狂地上扬了。
很好,他就要她矛盾挣扎,这样她才能在思考之后,知道他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他要她回到他身边,陪伴着他。
而且,一切得依照他想要的方式发展。
「如果妳没有生气的话,就抬起头来看我。」雷家骥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冷凛的脸庞全无表情,完全地让人勘不透心思。
「我没生气。」汪筱宁深吸了一口气,脚尖蜷曲了起来,以免自己真的举起腿狠踢他一脚。
什么叫做她没生气!她气得想象麻花一样地把自己卷起来,扭曲脸庞大声尖叫。
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才不要他看出她的失望情绪。
于是,汪筱宁掐住自己的手背,在抬头的同时,也扮出一个甜蜜的笑容,佯装无事人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生气呢?」天,她说的还是人话吗?她根本是气炸了。
「我们还是朋友吗?」雷家骥弯低身子,相当确信自己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
「当然、当然。」为了强调自己和他一样地不以为意,她还顺口补充了一句她自认为得体的话。「有空到我家坐坐。」
言毕,汪筱宁睁大了眼,不知道自己干么要说出这种可能会让她得忧郁症的话。
「我会的,妳的咖啡煮得不错。」雷家骥有礼地应了一声。
他的客气态度让汪筱宁的怒火在瞬间被排出了体外,她的体温降到了冰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哆嗦。
她气他什么呢?他都已经这么若无其事了,不是吗?
「谢谢你的夸奖。」汪筱宁快速地说完,抬头看着夜晚的天空,只希望他们之间的对话,就此打住。
今晚天上没什么云,圆月莹亮得很刺眼,很适合不开灯,只开窗和月亮一起检讨反省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到伤害。
「妳住在哪边?我送妳回去。」雷家骥不着痕迹地朝她走近了一步。
汪筱宁身子一僵,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和他多相处。
「不用了。」她表情坚定地说道。
「这条巷子没有想象中的明亮,我不放心妳一个人走。而且妳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分送妳回家的。」雷家骥补充了一句,颇有撇清关系的意味。
她会没事!她会没事的!汪筱宁咬着舌尖,忍住鼻尖的酸楚,指着前方五百公尺外的一栋五层楼公寓,低声地说道:「我住在那里。」
雷家骥对着那栋老旧公寓皱起了眉,却没有立刻开口批评,他只是扶着她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我的脚不痛了,我可以自己走。」汪筱宁闪身想避开他的碰触。
「我坚持。」雷家骥的大掌轻拢着她的手肘,也不是膝炬,纯粹就只是绅士风范地扶持。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汪筱宁闲聊似地问道,想假装自己相当镇定。
「我让司机在门口等着妳,妳一上公车,就要他坐上出租车跟着妳,然后再向我通报,我只比妳晚了半个小时离开。」雷家骥简短地说道,语气相当平静。
「你……」的态度转变得好快。
一阵冷风吹来,想说话的汪筱宁猛打了好几个冷颤。
雷家骥马上脱下长风衣,披上她的肩膀。「这几天有寒流,妳怕冷就要记得多穿件衣服。我从英国帮妳带回来的克什米尔披风,不要因为太喜欢而舍不得用,知道吗?用坏了,再买新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汪筱宁点头,默默地听着他的交代,并把自己缩在他的风衣里,呼吸着他留在衣服里的古龙水气息。她不是没被他用这种半责难的态度嘘寒问暖过,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只让她觉得心酸。
「你没穿外套会不会冷?」汪筱宁低声问了一句,抬眸看他。
「我不冷。」雷家骥镇定地说道,穿着羊毛西装的高大身躯看来确实是顶天立地、无畏寒冷的。
她的脸颊都被风刮痛了,他怎么可能不冷?汪筱宁拥着他的风衣,尝试着想找出解决方法。
「可是,今天只有九度啊,不然,我们……」她乍然打住了话,因为她脑中所想到的举动不适合「朋友」。
以前都是他穿着风衣,然后她躲在他怀里用他的体温取暖的!
「不然,我们该怎么样?」他当然清楚她脑子里想到的是什么样的亲密行为。
他和她经常都是同时想到一件事的!
雷家骥眸光深邃地望着她,眼里流动的灼人光采像一道热流窜入汪筱宁心里。
汪筱宁深吸了一口气,拉紧他的风衣领口,猝地别开眼看向远方。
「不然,我们来跑步吧,跑步就不冷了!」汪筱宁忽而大声说道。
雷家骥闻言,眼眸一冷,双唇不快地一抿。所幸,汪筱宁此时正好在为她的反应灵敏而雀跃不已,没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怒气。
「走吧。」汪筱宁弯下身,蓄势待发地预备起跑。
「我不想跑,我说过我不冷。」雷家骥沈声说道,先她一步地往前走。
「其实,我穿着你的风衣也跑不快。」汪筱宁看着身上长及小腿肚的风衣,故作轻松地说道。
雷家骥没接话,没回头,仍然径自往前走。
汪筱宁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不高兴了。她小跑步向前,努力地保持和他并肩的速度。
可他的步伐大,她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所以才走了一小段路,她的气息就微喘了。
「我怎么从没注意过妳走路这么慢?」他突然出声问道,低头看着她已经染上艳红的双腮。
「因为以前……我都勾着你的手走路……你会配合我。」她一耸肩,气喘吁吁地接着说道:「无所谓,现在换我配合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雷家骥习惯性地走在靠马路的外侧,抬头挺胸地像座巨塔。汪筱宁则缩在他的风衣里,像是想让自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