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御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会有她这种单纯人种存在。
“大叔,嗯……我想……你在跑路中对吧?”她看了看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樊御。“你的脸也是假的吧?呵。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可以感觉得出来你应该是个好人。”如果是个坏人就不会借钱给她,也不会陪她沙盘演练了。“如果不小心走错路,再走回正途就好了。所以,快点回家吧,你的家人都等著你呢。无论做了再坏的事,都愿意包容你,这就是家人。”
樊御原想失笑,但却对上了她的黑轮眼,那双眼写满认真。接著就看她拿出纸笔低头抄写了些东西,然後递给他。
“我虽然工作了几年,但户头里没什么钱,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先拿去用没关系。”那是帐号和密码。
樊御的心被什么东西……软软的、柔柔的,给撞了一下。
“呃,我并不是……”他抬眼看她。
“收下吧。”她将纸条硬放到他手里。“记得要好好对待你的家人。”
那手心传来的热度,是眼前这个有黑轮眼、他一直觉得蠢极了的女人的。
当、当、当、当……饭店里的大钟传来整点报时。
深夜十一点了。
“你是说十一点到十二点,没错吧?”她加了件外套,往铁梯走去。
他也站起身,见到她一步步往下爬的身影,冲动地脱口而出: “你现在要去哪里?”
走廊的灯早就全灭了,四周是一片黑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看了看四周的黑暗。“就在原地等著吧。”她抬头。“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吧。”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她在十一点到十二点离开,但她想或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私下处理也说不定。
樊御在想自己是不是很混帐?他居高临下看著她,觉得她好小好瘦弱,就这样身陷在黑暗中。如果他再把梯子收起来,她若遇到变态客人趁著黑暗来非礼她,不就无路可跑?可是她力大如牛啊,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不,他不能拿他的终身幸福来开玩笑,或许不是她,还有其他人会利用这个梯子爬上来。
他陷入挣扎……最後他一个人坐在入口处,没有收起梯子。
只因为他看到她一个人在黑暗中,瑟缩著身子倚在铁梯上……
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樊御全神贯注地倾听四面八方的声音,风声……雨声……滴答声
外头风雨交杂。这是个他永生难忘的台风夜,因为这个晚上关於他此生幸福。
奇怪吗?父母的婚姻明明十分幸福美满,但他却丝毫不想走入婚姻。归咎原因,只因多年来交往的对象,总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产生想定下来的念头。他事业心重,在他眼中,家人第一,事业第二,友情第三,而爱情永远垫後。婚姻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制度。他偶尔需要女人,但他不会一直需要同一个女人。
只有风雨声。
他的四周摆满了大大小小无数支手表,这些表都是他今天一路上向路人用重金买来的,谨慎的他还特别用公用电话对时,每支都调整地和中原标准时间一样。
他无法容忍任何一点差错发生,绝对不行。
而现在,众手表们仍滴滴答答地向前走,时间都指著:十一点四十八分。
倒数十二分钟。
他发现自己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著,不知不觉手掌心已经湿了。
过份的平静。
他的父亲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和他相处三十年的他再清楚也不过了。
他怎可能轻易放过他?还是他早已躲在暗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思及此,他像个疯子般环顾四周。四面空空荡荡,木柜仍好端端地挡住窗口,一切看起来和一个小时前并无不同。他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倾听,留意著四周的情势。
他的心跳如雷,怦怦怦……
地板上的手表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他已经分辨不清心跳声或是秒针的声音。
倒数八分钟……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阁楼出入口。铁梯上还倚著那女人,看来似乎在打盹。
倒数五分钟……
如果有人往他身上扑,他会使出他苦练多年的过肩摔,将那人摔得老远。
倒数四分钟……
依旧只有风雨声,诡异的气氛压得他几乎窒息。他在心里幻想众女会对他使出的招式,想著如果她们一起上的话,他该如何破解。
倒数三分钟……
有动静!他听到“吱、吱、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代表什么?暗号吗?
她们要行动了!
他的全身肌肉此时此刻蓄满了力量,就等著敌人来袭。
倒数两分钟……
“吱、吱……”角落那黑影窜出。
老鼠!居然是又黑又肥的大、老、鼠!
“哇——”樊御大叫,顾不得形象,只知道在榻榻米上四处窜逃。
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老鼠!
那老鼠像是也被他吓了一跳,四处逃窜。小小的阁楼里,一人一鼠四处奔逃……
“发生了什么事?”林意真原睡得迷迷糊糊,却听到他的叫声,她马上爬上阁楼。
“站住!下要靠近我!”樊御吓得爬上木柜,他大叫:“不要靠过来!”
林意真被他吓了好一大跳,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只是愣在原地。
那只老鼠“吱吱吱”地惊叫,在手表堆里打转。
“只是只老鼠而已……”林意真往前一步,却被他大声吓阻。
“站住!不准再靠过来!”
她被神色狰狞的他吓了好大一跳,乖乖贴在墙边,只差双手没有作出投降状。
倒数一分钟……
二人一鼠对峙。
樊御蹲在木柜上,林意真贴在墙边,肥大的老鼠仍在手表堆里打转。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头顶上的那盏昏黄的灯泡忽然忽明忽灭,宣告著它即将寿终正寝。
樊御冷汗直流,他防备地瞪视著眼前的一人一鼠,心中祈祷著午夜十二点的到来,连吸呼都险些忘记。
那忽明忽灭的灯光,让他狰狞的神色显得更为骇人。
林意真动也不敢动,不解这个怪大叔怎么突然“著猴”?
“我不怕老鼠,我可以……”
“闭嘴!”
灯灭了。
“碰!”
当、当、当、当……午夜钟响。
狂风暴雨之下。这是幅奇怪的画面。
吴新吉饭店的屋顶被掀开,而正上空有一架直升机,直升机上的探照灯将四周照得比白天还明亮。
机上有四名背著降落伞,由姿势看来是正打算准备往下跳的女子;而阁楼上的小窗边,四名女子成功踢倒挡住窗户入口沉重的“障碍物”,正准备以苦练多时的软骨功钻入;阁楼入口,铁梯上同时站著四名女子,因争先恐後而卡在入口不得动弹!
她们的共同特徵是“静止”,因视线在触及地板上交叠的男女而静止风声……雨声……风雨交杂……
“哇——”
当意识到她们看到了什么,而午夜十二点的钟响又在耳边响起,众女不约而同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惊天动地,哭得人神共愤,哭得柔肠寸断……好不甘心哪!
倒塌的木柜下隐约可见一只老鼠脚和尾巴,而木柜的前方是交叠的男女,男人压覆在女子身上,他们身下是凌乱的被褥,两人的姿势好不暧昧。
“噢……”林意真只觉眼前一黑,然後有个重物就这么扑倒了她。
那重物压得她无法呼吸,动弹不得……
樊御缓缓抬起头并且同时愤恨地撕去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他俊美如天神的脸庞,呃……如果那张脸不是那么咬牙切齿的话。
他的眼神是充满愤恨和不可置信,神色严厉且铁青地望著在他身下那个张著大嘴正大口大口呼吸的女人——他未来的老婆,那个即将陪他走一生的女人。
他愤恨地移开身体,坐起身来,瞪视著窗口那四名嚎啕大哭的女人——那四个踢倒了木柜,害他往前扑倒,跌在那女人身上,终结他单身生涯的刽子手。
很好!他眯起了眼睛,“德昌制药”、“伊美化妆品”、“古氏财阀”、“台力石油”,这些公司将为他们的掌上明珠所做出的蠢行为付出代价!
“我儿啊,既然已经挑好了自己的老婆,干嘛不明说,搞得大家人仰马翻的,整整准备了一年……”
唐时玲自天而降,她爱怜地捏了捏樊御的脸颊,随即朝躺在地上的林意真走去,身後是架著摄影机的樊德,全程跟拍整个猎捕行动。
樊德不忘为樊御此时臭到不能再臭的脸拍下一个很大的特写镜头,他还挑衅地对著樊御道:“想不想发表落败感言哪?乖儿子?”
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大雨打得林意真睁不开眼睛。怎么回事?!她仍然处在极度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难道说屋顶被台风给掀了吗?天啊,四周怎么会有震耳欲聋的哭声?是有人受伤了,还是被砖块砸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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