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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中,她没让自己骄养成一名废物。至少就这一点看来,她感激皇阿玛赐给她的冷淡。

  只是,这冷淡倘若不包括额娘,她会加倍感谢。

  陪伴着额娘住在景阳宫内,她几乎足不出户。虽然独自度过这许多寂静冷清的夜晚,可比起额娘这辈子承受的孤独与冷落,她知道自己的寂寞根本不算什么。也因为见到皇阿额与额娘之间的关系如此,她渐渐明白男女之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与平等。君不见,天下圣贤书全是写给男人读的,太傅夫子学究们,所讲习的经国大事只是男人的事,甚至连孔夫子还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吗?

  脱下的衣物折迭妥当后,若兰盘起长发握成一绺松髻,然后踏进冒着蒸汽的木头浴桶内,直至温热的浴汤完全包裹住她的身子,她合上双眸,嘴角透出笑意。

  透过绢屏,摇曳的烛光幻化成一轮醉人的光晕,在氤氲热气中,她感到全身放松,庆幸此生不会有哪个男人能对自己说: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在这人多口杂的宫院中,她内敛、低调、自行料理生活琐事只求不引起皇阿玛的注意,因为她早已笃定心志……

  今生不嫁。

  「喀。」

  轻微声响引起若兰的注意,她张开双眼,略感疑惑。

  「心蝶?」

  屏风外没有声响,紧接着烛火突然熄灭。

  一片漆黑中,若兰拉过桶子边的浴巾,正打算从浴桶内站起来,一道黑影忽然掠过眼前,在她来不及反应前就扣住她的手腕--

  若兰倒抽口气,两只手热辣辣地吃痛着,同时间她的口鼻被一只铁片般的大掌掩住!

  当下这刻,她几乎认定自己就要窒息了!

  「听话,就不会要妳的命。」这声音低沉而且危险,就贴着若兰耳边发出警告。

  那擒住她的,竟然是个男人!

  男人不可能进得了后宫,除非是皇上。

  而这一刻,若兰知道她已经遇上了「不可能」的麻烦!

  若兰全身发冷,她没忘记自己此刻正在入浴,男子威胁的话没让她恐惧,却让她心寒。她僵凝着不动,聪明地暂且不与其对抗。由于口鼻被密实地紧紧掩住,片刻后若兰渐渐喘不过气来,男人似乎察觉了才略微松手。

  若兰才刚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屏风外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的大掌立刻将她的口鼻再次掩住。

  「格格,妳在里头吗?」心蝶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方才明明点上灯了啊!里头怎么这么暗呀……」

  不一会儿,传来擦亮火折子的声音,随后灯油已经被重新点上--

  这一刻,若兰简直羞恼至极。

  男人与她一样,瞬间屏息。

  那微不足道的烛光,堪堪足以暴露她不着片缕的身子。

  男人大剌剌的目光毫不避嫌,他似乎惊讶于这名受挟持的女子,如此年轻以及美丽的容貌。

  他并且臆测着这名曲线曼妙的女子,既然居于景阳宫内必是皇帝的嫔妃。毫无疑问,这名皇帝的女人拥有能魅惑君王的曼妙身材。

  面罩下,男人撇起嘴,灼热的大掌刻意擦过年轻女子白皙的手臂,男人强壮的肌肉因为缓慢有力的移动而贲起。

  当两人肌肤相触那一霎间,若兰感到深刻的惊骇与羞辱!

  这许多年来她习得的平静,此时此刻竟然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她难以控制自己内心强烈的惊惧与怒意,男人那张戴了面具的脸孔上,唯一一对露出的眼睛彷佛闪过一丝笑意--男人暧昧的笑意加深了若兰的羞耻!

  「格格?您正在净身吗?」

  心蝶的声音将两人间微妙、令人窒息的氛围拉回现实。

  而随着心蝶的一声「格格」,若兰感到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一只黝黑的大手忽然移至她的胁下,紧贴着若兰的肌肤。

  「放聪明点,回答。」贴着女人耳边,男人以几乎不闻的耳语嘶声下令。

  若兰全身僵硬。「我……我在屏风后。」她间接回答心蝶的问题,干涩的声音是嘶哑的。

  心蝶不疑有他,接下问道:「刚才我不是已经掌灯了?怎么这会儿屋子里头又黑漆漆的?」

  见若兰默然不答,男人挟持着她,加重手劲以示威胁--

  当下若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往脑门上冲,这恶徒踰越的分际,已造成了她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一定是刚才风大……把烛火给吹熄了。」她喉头紧涩,坚强地答话。

  「那么,晚膳我就搁在案头上,一会儿您出浴就能用膳了。」说完话后心蝶转身离去,不忘带上房门。

  心蝶离开后这恶徒却没有即刻松手,若兰不得不苦涩地请求:「请让我起来穿件衣裳。」

  男人沉默。

  而这「沉默」时光长得几乎令若兰死去。

  终于,他撂了开手。

  如蒙大赦,若兰才刚刚急忙披上单衣,那狂徒却再次抓住她的双腕,强迫怀中猎物跟随他一道回到房中后,才突然松手--

  一时间若兰因为站立不稳,而跌至床边。

  男人袖手旁观若兰的狼狈。「上床。」并且嘶哑地下令。

  「上床」这两个字终于引起若兰的恐惧。她僵在床边,错愕地与「他」四目对峙。

  烛光下,只见男人的脸上覆着一只奇异的面具,那面具十分精巧,油灯射出的光线虽然微弱,面具上却反射着刺眼的银光。那面具看起来十分柔软、伏贴着脸孔,面具上有两个黑洞,射出男人冷星般的眸光。

  两人僵凝了片刻。

  「上床。床上的被褥,妳爱怎么包裹都成。」男人命令,声调嘶哑低沉。

  这话点醒了若兰!

  回过神后她迅速上床,钻至被褥下密密实实地包裹住自己--

  然后怀着恨意,瞪视眼前这名与自己共处一室的狂徒。

  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

  匆促间发生了一切,此时此刻若兰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汹涌而至、无边无际的羞耻与肮脏。

  稍事平静下来后,她忽然想起床头柜内藏有一把剪子,那是她平日做衣裳时拿来裁布的利剪。若兰悄悄摸索着床头,直至冰凉的指尖终于触摸到那只收藏针线剪子的木头箱笼……

  男人没有停在屏风前,他迈开步伐一步步走近床沿。

  不洁的念头,像条毒蛇般盘踞着若兰的心窝……

  她暗下决心,倘若他敢近身,她会拿起剪子与他同归于尽!

  瞪着男人一步步接近,若兰全身绷紧。她悄悄掀开箱盖摸出里头的剪子,然后牢牢揣在怀中。

  屋外冷风飒飒,这屋子不大,没走几步路男人已经走到若兰身边。

  她缩到床角,由于男人背着灯光站在床前,以致她看不清楚他眸中的眼色……

  突然,男人腾身一跃上了床!

  同时间,若兰举起手上的利器猛地刺向对方--

  「呃!」

  然而须臾间,若兰握在手上的武器与右手被紧扣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愚蠢。」男人冷嗤一声。

  下一刻他将若兰从紧裹的被筒中拉起--

  然而猎物脸上没有惊惧的神色,只有冰漠般胜利的艳笑……

  男人心口一寒。

  同时间藏在若兰另一只手里的细针,已经刺到男人的胁下--匆促间他反手掐住她纤细的手腕,失控的力道几乎掐碎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凭一根绣花针、再加上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差点得手伤了他!

  「该死的。」他瞇起眼,似诅咒又像喃喃自语。

  一名闺阁弱质不该有这样的胆量!

  男人冷酷的眼底猝然点起两把灼光,瞪着身下的女人,一时间却只是捏住她的手骨未有进一步动作……

  若兰脸色虽然苍白,眼底却毫无惧意。

  看透她宁为玉碎的决心,他不怒反笑。「看来,我得让妳明白,妳到底有多愚蠢。」

  若兰不必低头,就能感受到一股凉意直抵着自己的心窝--那把原要置敌于非命的剪子,此刻刃口已经转而抵向她自己。

  「现在就杀了我,要不,我一定会杀了你。」瞪着恶徒,她一字一句冷淡地道,平静的神色没有一丝惊惧。

  「想死?那容易的很。」他粗嗄地低笑。

  那沙哑的笑声让若兰不安。

  突然间,天狗蚀月的奇观褪去,月光乍然亮起。男人脸孔上的软皮面具,在射入屋内的月光下反映出诡异的银光……

  冰冷的刀锋滑过她的胸口,沿着若兰白皙的肌肤划着圈圈。「只可惜,这等上品的羊脂白玉就要染血了。」男人低哑地嘶笑。

  男子的戏弄,像恶意要挑起她的羞惭。

  若兰面无表情地,执意瞪着这名可恨的狂徒。她在心中对自己发誓,只要有机会,这番耻辱她一定要讨回。

  面具下,男人挑起眉眼。

  她的冷静与勇气,出乎他的意料。

  「有趣。」男人低笑。

  伴随着低沉的笑声,他手臂一震,那把抵在她胸口上的利剪忽然甩脱,直射往对面的房门上。若兰发现自己手腕松动,立即扯住一床被褥奔下床,摆脱被箝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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