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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情的心蝶,还自以为替主子解了围。「你知道了,还不赶快放开我家格格!」她不知道主子的手腕已经快被扭断。

  「皇格格?」策凌冷笑着,他的嘴角透着一股阴森,一路凉到若兰的心坎底。「皇格格是么?!既然是皇格格,何必偷偷摸摸的躲在树后,窃听别人谈话?」他的声调却出奇温柔,就像平常一样。

  「你这人难道疯了不成?!」心蝶瞧见她的格格脸色发白,急得骂人。「我都说出我家格格的身分了,你再不放手,我就要禀告皇上去--」

  「心蝶,别这样!」若兰回过头对策凌道:「就算我当真听见什么、瞧见了什么秘密,那又如何?既然是秘密,只要你不承认就没有人会相信。」她放柔声,接下道:「放开我好吗?你再不放手,一会儿公公们点卯发现我不见了,会是天大的事。」她抬着颈子,细密的睫毛煽动着,凝视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伟岸男子。

  策凌瞪着若兰,冰漠般的眼色像岩石一样坚硬。他刚毅的脸孔上,粗扩的线条凝着寒霜,英俊的容貌破怒火掩蔽而显得扭曲。若兰彷佛瞧见他冷漠的眼底,掠过一丝仇恨的闇影……

  若兰心口一紧,她回想起皇城那一夜,骑在他的马上,他温柔地护送自己买药然后回宫的事。

  如果刚才没听见他与颐静格格的对话,她会恨他如此羞辱自己。

  然而现在若兰无法恨他,即使他如此对待残忍地对待她。若兰知道爵爷受了伤,一个男人的自尊受伤会比杀了他还严重。

  策凌忽然冷笑。

  「既然是秘密,妳这该死的第三者实在不应该知道。」他英俊的脸孔贴在她眼前,低嗄沉郁的声调醇厚得醉人。

  但若兰看见了,他的双瞳冷若寒星。

  「妳可知道,得知他人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不管有意或无意,都会为自己招徕祸事?」策凌空出的大手,恣意地压在女子身后的大树干上,手指轻亵地撩拨着她滑嫩的脸庞,阴沉的脸孔肆意地贴近那张白皙的脸蛋旁,近得嗅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丝幽香。

  若兰屏息着。他的威胁没让她害怕,但这太过亲近的距离,却让她的心跳不平静……

  她皱起眉头,因为两人这几乎气息相闻的近距离而觉得不妥。

  「大胆!你知不知道自个儿做了什么?!我警告你立刻放开我家格格,离我家格格越远越好!要不然我就大声喊救人,让皇上砍了你的头!」心蝶一时情急,于是破口大骂。

  无视心蝶一旁叫嚣,策凌怀着恶意的黑眸渐渐沉冷。

  理性似乎已经慢慢回到他的血液里。

  然而两人之间如此贴近的距离,竟让若兰产生一股错觉……她彷佛从他阴沉闇黑的瞳孔中,见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魔魅。

  若兰瞇起眼,忽然问想问他--

  「你……」

  然而她才出声,策凌却突然冲着她咧开嘴。

  她愣住。一时间分不清他的笑容是善是恶。

  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放开她--

  心蝶急忙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策凌面前保护她的格格。「格格,您先回轿。」

  若兰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她知道解释都是多余。自己确实听见他与颐静格格的对话,而这以足以令他难堪。纵使那一番话让若兰震惊,然而就如爵爷为她守住夜出禁宫的秘密……

  她会如法炮制,就当完全不知道--

  顺亲王府大格格与他之间的暧昧关系。

  第六章

  承德 避暑山庄

  皇帝富有天下,后宫罗识绝代娇媚,三千佳丽不过是台面上的数字,旗人皇帝的后宫自不例外。虽说孝庄太皇太后曾有谕:缠足女子入宫者斩。这话撂下了,是不许汉女人宫。可英雄终归难过美人关,何况权倾天下的君王,岂能自绝江南那厢柔情似水的婉旎佳丽。

  就在当今皇上首次南巡江浙时,便带回一名汉家女,甫一入宫就封为石贵人。宫里头传言,皇上甘冒太皇太后大不韪,这女子的美貌肯定是以闭月羞花。

  直到与石贵人身分一般,亦身为汉人的兰妃入宫,原本皇上恩泽广被的博爱,为兰妃一美成了专宠。圣上的宠幸不再,石贵人那传奇般的故事才渐渐教众人遗忘,直到那一年--

  正是景阳宫着火那年。听宫里伺候妃嫔的太监公公们闲聊时说道:皇上最厌恶的便是恃宠而骄的女人!

  而那石静嫔,就是宫里一个活生生的好榜样!

  这些随驾到承德、闲来没事干的贵人、嫔妃们,坐在湖边喝下午茶嗑瓜子时最爱说的便是这些无聊闲话,这会儿众嫔妃们又聚在一块说长道短,否则她们每天吃饱没事干,人生实在太无味了!而每逢说起石静嫔的闲话,几个嫔妃最喜欢的结论便是:现下皇上恐怕连石静嫔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我说小春子啊,你快给众位姐姐妹妹们说说,十格儿脸上那星疤的模样儿如何?」文贵人使个眼色给伺候她的太监。

  「喳。」小春子笑嘻嘻地回话,「小春子是诸位贵妃娘娘的奴才,肯定有话答话!话说十格格那张脸皮呀--嘿嘿,可吓死人了哩!」小春子故意压低声,活似贼一样两眼圆骨禄打转,夸大地道。

  「怎么个吓人法?你倒是说清楚啊!」一旁穆贵人扯着嗓子尖声问。

  「这满脸的芝麻痘子,就算烧饼铺里的老板再大方,那一大笼的烧饼皮上还找不着这么密实的。」小春子边说边咯咯贼笑,说得跟真的一样!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儿,活脱脱是个逢迎拍马的高手。

  「哟,我说小春子呀!你说真格的是不?你还真不怕杀头呀!」敏贵人抬起手遮住樱桃小口,觑着眼笑骂。

  「唉呀,我说各位贵妃娘娘们,饶命呀!」小春子忽然两手举高,一骨禄跪倒在石板地上,装腔作势的扯着袖子擦汗。「小春子这条贱命为娱乐众位娘娘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倘若娘娘们瞧着小春子这嘴皮儿还受用,就暂且寄下小春子这颗不值钱的脑袋瓜子,来世小春子定报众位娘娘们犬马之恩吶!」

  小春子这番嘻闹话,逗得凉亭里这几个无所事事、专司闲话的嫔妃们笑得乐不可支。

  满园子的笑声原本肆无忌惮得很,直到这些嫔妃口中的「十格儿」--皇十格格的贴身宫女心蝶走进花园这刻,笑声倏地戛然而止,霎时花园里头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有回音。

  手上提着食盒,心蝶木无表情地穿过花园,彷佛没瞧见园子里任何一人。

  「哟!瞧瞧那静嫔教出的好格儿,那好格儿教出的好奴才呵!」待心蝶走过,文贵人轻啐一声,含在口里的瓜壳儿朝丫头的背影吐过去。「啐!不过是个贱奴才,有这么好神气的嘛?!」

  「嘿!瓜藤上还能长出个葫芦吗?瞧丫头就知道主子的脸!」小春子应和着他家娘娘,狗仗人势,十足十的奴才嘴脸。「要再像点儿,往炭灰里一钻,乌抹了皮相,从上到下就是一窝子了!」小春子自以为逗趣地,说着残忍的俏皮话。

  园子里的女人一听,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这些不符合事实、故意出口伤人的言语,一字一句都刺进了心蝶的耳根子里,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兀自抬头挺胸大步跨过园子,回到她格格住的屋子里。

  事实上,心蝶刚开始听见这些个说三道四、拿她主子做文章的话,心蝶不只生气,简直气得想上前同这些人打架理论。要不是格格严格禁止她如此,她真的会上前跟这些有头有脸的「主子们」理论!

  压抑着心窝的闷气,心蝶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格格,您肯定饿坏了!饭菜我提回来了,您快别读书,过来吃饭呀!」一踏进屋里:心蝶逼着自己强颜欢笑,她忙着从食盒里取出饭菜。

  放下手上的书卷,若兰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略带一丝忧虑。

  来到承德已经数日,她却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见皇阿玛。「心蝶,打听到消息了吗?皇阿玛什么时候会到四知书屋?」

  心蝶回首瞧了主子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方才我已经问过小应子了,」小应子与心蝶是同乡,两人一道进宫,在宫中也彼此互相照顾。「他听润福公公说皇上每日不定时上书屋,但这几天皇太后旅途劳顿染了风寒,这段期间皇上下了谕示,说是要全心侍候皇太后娘娘,不让人打扰。」

  也就是说,没有召见,若兰便见不着皇帝。

  「但是皇祖母今夜将在主殿宴客,接见同行的诸位蒙古亲王以及大臣,可见皇祖母的身子还是好的,在这之前难道皇阿玛任何人都下打算见一面?」

  「格格阿哥们、几位随驾嫔妃们是有得见的,可皇上没交代……没交代……」心蝶嘴上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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