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
积压多年的抑郁今日一口气宣泄而出,她反倒冷静下来;以她的聪慧,哪里会不知感情无法勉强的道理,只不过好强的她不愿意就此认输罢了。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对于那晚自己酒醉闯祸,沈仲文一直耿耿于怀。
“你是指……和我上床?”她沮丧地道,“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
他播了摇头,“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
“我是说……”黄惠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露真相:“那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沈仲文一头露水,“你是什么意思?”
她苦笑了一下,“是我骗了你,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
“你说什么?”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可、可是……”
“那天晚上和你……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是子萱。”
他全身一震,几乎要跳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天早上我去找你,就看到子萱跌跌撞撞地跑出你家大门,她看起来好紧张,甚至连我都没有瞧见。”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抓住她的肩头死命摇晃。
黄惠伦点点头,“她显然走得很匆忙,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好,所以我就直接进去……”她再次苦笑,“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不是……”他激动得说不出来话来,只是不断地喃喃自语。
过去深深困扰他的梦境,如今总算得到了解答。
看他欣喜若狂的模样,黄惠伦不由得暗自神伤,“是我欺骗了你,害你对子萱的误会这么深,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子萱,亏我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说着说着,她竟流下泪水。
认识这么久,沈仲文第一次看见她流泪,纵使有满心的怨怼也不禁心软,“你这是何苦?”
她拭了拭泪,“我很傻,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以为没有了子萱,借着这层关系我们之间会有所不同,只可惜……”她一脸歉然,“当你和子萱又、又在一起时,我就想对你坦白,可是一直提不起勇气。”
她自我解嘲地续道:“或许我只是不死心,就算是一点点机会也要把握……”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
“惠伦。”沈仲文突然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万分愧疚,“你不怪我骗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谢谢你这么对我,我很感激。”他诚挚地看着她,“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黄惠伦坚强地甩甩头,“快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她挥了挥手,潇洒地走进屋里。
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仲文才驾车离开。
第十章
沈仲文带着混乱的心情开车四处游荡,黄惠伦一番惊人的告白让他陷入了思考。
周子萱对他并非无心无情,否则她也不会在他低潮落魄的时候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他。
依照她堕胎的时间来看,沈仲文十分确定那是他的孩子,然而他却不断借此打击她、羞辱她。
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的懊悔。
现在呢?她还爱他吗?
沈仲文一点把握也没有。
她不会反抗、不会吃醋,甚至不想怀他的孩子,只是看在钱的分上,默默忍受他的所作所为。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该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吗?
他思潮起伏不已,心绪烦乱地回到家中。
令他吃惊的是,早该就寝的周子萱并不在房里,床单整整齐齐的无皱痕,毛毯也四四方方堆叠而立。
他屋前屋后找了一遍,依然没有她的踪影。
平常不论他何时回来,她总是在家中等他,今天却出乎意料的反常。
三更半夜她大着肚子会去哪里?因为他说今晚不回来,她就放心地跑出去过夜?
沈仲文隐隐地感到不安。
走进更衣室,他脱下外套、扯下领巾,有意无意地瞥了一下四周,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却浮现一种异样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心念甫动,沈仲文立刻跳了起来,他拉开所有属于周子萱的橱柜,却发现少了许多东西,连她的皮箱都不见踪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际——她走了!
环顾着四周,他颓然坐倒。
想不到历史再度重演,周子萱又一次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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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萱踩着疲惫的脚步爬上公寓的顶楼,为了完成主管交代的任务,她又超时加班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就看见母亲正抱着娃娃在喂奶。
“小安!”她直奔孩子身前,温柔地抬起他的小手亲吻着。
周太太笑道:“小安今天胃口很好,每次都喝得光光的。”
“真的?”周子董欣慰地看着孩子,一身的疲乏仿佛消失于无形之中。
现在的她,感觉好快乐。
方环辉临死前的安排给了她勇气,选择自己的人生。
半年前,她毅然决然地离开沈仲文,卖掉方环辉留给她的房子替母亲还债后,并没有留下太多钱,却仍然足以支撑一阵子的生活。生下孩子后,她随即找到一份助理的工作,薪水不高还得时常加班,她却甘之如饴。
她总算能够自食其力,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周太太十分支持女儿的决定,对于儿子的一切她不打算再过问,她甚至不知道儿子的下落,他为了躲债早巳不知去向。
“我帮你留了饭菜赶快去吃,可别饿坏了。”周太太放下空的奶瓶,在娃娃的背后轻轻拍打着,直到他打了嗝,“隔壁的王太太要带她孙子去散步,约我带小安一起去,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不会太久。”
目送他们出门后,周子萱愉快地洗了个澡,换上轻便的衣服。
叮咚——叮咚——
这么快!周子董暗忖,她洗澡不过十分钟的工夫,她母亲已经带着孩子回来。
“你们怎么这么快……”她打开门笑着迎出去,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傻住了。
她竟然看到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沈仲文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回过神来,她反射性地掩上门。
沈仲文哪能由她,一伸手便将大门给推开,长驱直人。
“啊!”被他的力量一推,周子萱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玩够了吧!”他带着股霸气,“把东西收一收跟我回去!”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周子萱一脸惊骇,为了避开沈仲文,她带着母亲悄悄地躲到南部,连黄惠伦都不敢通知,想不到他还是找上门来。
“你想躲到哪里去?”他撇嫩嘴,“你生孩子、找工作到处都留着记录,找你有什么困难的?”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周子萱哭丧着脸。
看着她失望的神色,沈仲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已经给了你半年的时间,容忍你的胡作非为,这样你还不满意?”
听他的语气,仿佛自己拥有这段平静的日子全是他的恩蝎。
“我、我们全家过得很好。”周子萱握紧双拳为自己辩解,“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不需要容忍我什么。”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他打量着这间十来坪有点破旧的小房子,“你打算让我儿子在这里长大?”
听他提起孩子,周子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很、很多人都是这样。”
“但不包括我儿子。”他否决了她的说法。
“以后我的生活由我自己决定,和你没有关系。”她补充一句:“包括我的孩子。”
“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他冷笑, “你的孩子?你一个人生得出来?”
“小安有我就够了。”她理直气壮,“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他不需要你。”
这句话说到沈仲文心中的痛处,为了掩饰自己的情感,他总是故作冷漠,刻意避开周子萱,甚至连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曾过问。
“谁说我不关心他?”他心虚地抗议,“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这倒不是违心之论,他除了要人跟监周子萱的行动,手上还有一叠孩子的成长记录和照片。
“你骗人!”他一直把孩子当成报复她的工具,教她如何相信!“只怕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闷哼一声,“谁说我不知道,他叫沈怀安。”
“不对!”她纠正他,“是周怀安。”
“今天不跟你说这个。”他打断她,“现在立刻去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跟我回去。”
“不!”她拒绝,“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走。”
“不要?”他扬起了眉,“你凭什么说不要?”
转过身,她避开他凌厉的目光, “我不求什么,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子,你就成全我吧!”
看着她哀怨又倔强的小脸,沈仲文的态度软化下来,“怎么样你才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