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一副伶牙俐齿。」迪米契突然扬起手来。「闲杂人等都先给我退到外头去。」
「是。」
珠樱不晓得他又想玩什么花样,一耸肩,也准备跟阿金他们一起离开後台。当然,没走两步就遇上迪米契横阻在前的肉墙,他高壮的身躯硬是像道高墙似的挡住她,不让她走。
「你明知我指的闲杂人等,不包括你。段姑娘,你得留下。」
才不要,要她和他独处一室,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皱著张苦瓜脸,她故意大声对著阿金说:「阿金、小不点,大王说要咱们留下。」
「别随意曲解我的话。」迪米契柔声地摇著头。「我只要你留下就好。还是你害怕和我独处?原来你这么没胆子啊?」
「谁怕你来著!」
「那就留著。」他扣住她的手腕,回头对著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私下对段姑娘说。」
阿金!以目光向伙伴求救的珠樱,无情地遭到背叛,只见阿金默默地摇头,暗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便带著小不点离开後台。而这一切也部落入迪米契那钜细靡遗观察著所有动静的绿眸中。
望著珠樱垮下双肩的沮丧模样,他不由得轻笑著说:「你亲爱的情人,居然抛下你不管,可见得你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恩爱嘛!」
闻言,珠樱立刻怒竖双眉,大声地说:「他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想惹恼了『伟大』的大人物,替我们戏班子招来更多麻烦而已。才不像某人那么卑鄙无耻,净是利用自己的地位,耍些不公平的手段。」
「不利用地位,那么我要这地位何用?」迪米契毫不在意地笑。「你不也一样,知道我欣赏你的率直性子,所以在我面前说话总是放肆许多。换做是你们中原的皇帝,你会用这种口气同他说话吗?」
被他这么一指责,珠樱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谓「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她多少有些自信,迪米契不会是那种动不动就喊「给我捉下去砍头」的昏君,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她才敢一再反驳他。否则按照珠樱在他面前所做的种种无礼之举,就算他命人打她一百大板,也不足为奇。
「所以我们都是半斤八两。」迪米契伸出一手说。「我有东西要给你,过来。」
「不要。为什么是我过去?而不是你过来?」
这是个小问题,珠樱却气不过他那呼之即来的态度。
迪米契一笑,原本就好看的俊脸,增添一丝暖暖风情。「你真是个固执又爱唱反调的磨人精。好,我过去,你可别跑。」
珠樱嘟起嘴。什么磨人精,别乱给人取绰号,差点让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走到珠樱身前,神秘兮兮地笑著说:「把眼睛闭上。」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样了?闭就闭,谁怕谁。
合上双眼,珠樱反而更加清楚地嗅到他的气息……沙与风,烈日与狂漠,乾爽却剽悍的男人味。
要是被他揽在怀中,这气息将会盈满她的……
珠樱的小脸唰地通红,她的身子竟因为这不该有的想像,突然间发热起来。糟糕!她是怎么了?居然想像起自己被那家伙抱在怀中的样子?!不,这种事一辈子也不可能,绝对不会有的!
然而越是拚命想要将这画面抛在脑後,越多的遐想就逼得她脸上的红潮更浓。
「呵呵,怎么了?你脸好红。」
「没事!你到底弄好了没?要给我什么就快给,要不我得闭著眼睛闭到什么时候?」凶巴巴的口吻强掩著心中的骚动,珠樱怀疑自己到底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竟会起如此怪异的反应。
「已经可以睁开眼了。」
珠樱马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愈加靠近而放大的脸,吓得她原本就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差一点就跳出胸口。她迅速地倒退两步,红著脸叫道:「干、干什么靠这么近!」
「你何必表现得像面对初夜的小处女,紧张兮兮的?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把东西插在你的发鬓上。怎样,还喜欢吗?」将她转个身,好让她瞧瞧映在铜镜中的俏模样,不枉他精心挑选这枝珊瑚红钗,果然极称她的扮相。
珠樱讶异地瞪大眼,她伸手摸著鬓边那枝以华丽的成串珊瑚小珠打造的玲珑步摇,珊瑚珠经过精细的手工雕刻成一朵朵绽放的珠红小花,栩栩如生,有如盛开的樱。
「珠樱、珠樱,听到这名字,我脑海中就浮现这枝钗的模样,这是我命人连夜赶工做出来的。你喜欢吗?」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生平还没有收过如此美丽又打动人心的礼物,可是……
嘟起嘴,珠樱作势欲将它取下。「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下。」
「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迪米契绿眸邪光一瞬。「要不,这就当成我收买你的贿赂。」
「贿赂?怎么说?」珠樱停下手,歪著脑袋看著他。
「你就故意输给我如何?」他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抛弃无情的情人,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扭过脸,想要远远逃离,他太危险了,不只是他身上的男人香魅惑得危险,他的眼神更危险,只要他想,这双神秘诡谲的绿眸随时可以散发勾魂摄魄的魅力,不知让多少人为他心碎。
「那就换一个吻。」他迅雷不及掩耳的轻声宣告,大掌攫住她的下巴,转眼就夺走了她双唇的气息。
迪米契强硬的男性气息,侵略著她的感官,珠樱这辈子还未曾被人如此亲密碰触的双唇,就像是甜美而绽放的熟花,招架不住热情的蝶蜂,在他舌尖的压力下,缓缓地开启……
「嗯……唔……」最初惊愕夹带著战栗的反抗,在他锲而不舍、强制却不粗暴的双唇攻势里,步步退却,从鼻端发出了小小的吟声。
她的唇一如他原先所预期的那般滋味美妙,细致而柔软的唇办,任他再三吸吮也不得满足,丝绒般潮热的舌腔令人流连忘返,迪米契从她胆怯生硬的反应再次地确认了珠樱是个撒谎的小东西。
什么恩爱的情人?连亲吻都不曾好好亲过,这说明了那个叫「阿金」的男人,真是暴殄天物,不懂得如何疼爱珠樱,更没有满足珠樱,才会令她浑身散发著勾引男人的毒香。
他一定会将她由阿金的手中夺过来,彻底地疼爱她,让她再也没有闲工夫与力气,色诱其他男人。
「和你无能的情人相较,我很高明吧?」迪米契将沾著她蜜津的舌尖由她的柔软小口中退出後,舔著自己的唇角,坏坏地笑说。
珠樱犹如在恍惚的境界中被当头泼了盆冷水,她轰地羞怒了双颊,扬起手就想给他那无耻的嘴脸一巴掌。不料他比她更为快速地握住了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了个轻快的吻。
「这是我的诅咒,希望你接下来在台上的表现一塌糊涂,亲爱的段姑娘。」他促狭的一眨眼。「我会在贵宾席上好好地欣赏你的演出。」说完,迪米契便离开了後台。
这个、这个、这个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最无耻的混帐!珠樱差点没被他气得吐血。她频频槌著桌子、踢著墙角,暗自在心中将他大卸八块。
可恶、可恶!
想到方才自己居然不敌他的无耻勾引,臣服在他的吻下,她就恨不得钻个地洞把自己活埋!
什么表演的一场糊涂?她绝对不会称他的心、如他的意,她一定会演一场拍案叫绝的好戏,让他瞧瞧!
戏幕缓缓地拉启。
迪米契坐在戏台前方视野最良好的地方,可一览无遗戏台上所有的表演。首先登场的是个小男孩,他一身红衣打扮,故作困扰地说著:「糟糕、糟糕,这对金童玉女又闯祸了,争吵不休让玉皇大帝生气了。这下子他们受罚被贬人间,不知又会闯出什么事端呢!」
明明只是个七岁大的小男孩,却装著白发,扮演白发苍苍的月下老人,荒谬的开场已经赢得了全场哄堂大笑,也为这出「桃花女斗周公」博得了好彩头。
「好有趣的开场,接下来更让人期待呢!」迪米契的右手边则是太娘娘阿里侃金,她也笑得合不拢嘴。
「是很有趣,不过这样一来我就伤脑筋了。」迪米契扬起一边的唇角说道。
「大王,此话从何说起?」左手边是太娘娘最中意的下一任王后人选——奥屯多玛,也是亦巴国里知名的才女。她虽然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但端庄内敛的气质却颇讨人喜欢。
迪米契相信,若选择她为王后的话,周遭的人应该会心服口服才是。
但比起挑选谁来当王后,此刻他更在乎的是如何把段珠樱弄到手。
「没什么,看戏吧。」
奥屯多玛看著大王那冷淡的表情,神色不由得黯然。她早听到传闻,相信在场众多仕女也曾听过这消息——王上近来迷恋上的新欢是来自中原异族的女子,一名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