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向她走来,俊逸的脸上仍旧挂著魔王才有的狂狷冷笑。「你……在吃醋,对吧?」
「你想太多了。」她失望地掉头,正要推门离开,就被他迅速地挡下。
「你还没帮我检查身体,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他侧立在她左方,以左手压住门板,倾身向她。
「你的状况好得很,不用检查了。」她冷冷地瞪著他。
「你用看的就能知道我的状况好不好?」他挑了挑眉。
「光看你现在还有精神挡住我的去路,我就能断定你好得不得了。」
「哦?」
「觉得无聊就去找不乱,别浪费我的时间。」她没注意她的口气里已泄漏了怒气。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她眉心一蹙。
「不乱不合我的意,她太烦人了,所以我把她赶走了。」他耸耸肩。
「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她懒得听下去,架开他的手,开门。
他用力把门关上,还是不让她离开,她大怒,戒指中的冰针陡地伸出,直刺他的手臂。
他轻易地握住她的手,拉高,一个反制,用身体将她整个人压在门板上,低下头凑近她,脸上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当然有关,因为除了你,没有任何女人能引起我的兴趣。」他的声音变得低柔。
她睁大眼睛,心重重地弹跳了一下。
「你……」这是滕霁的声音,滕霁的表情。
「我不想让你误会……」他以右手轻抚著她白皙的脸。
「你……醒了?」她注视著他的眼睛,胸口如飞鸟乱窜般震动。
「我和不乱什么也没做。」他又道。
「你怎么醒过来的?」她急问。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惑。」他叹道。
「你到底……」她只想知道他是否完全挣脱了「鬼天使」的药性。
见她完全偏离了话题,他眉峰一蹙,不等她说完,低头便攫住她的双唇。
她一怔,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他则收拢双臂,将她拥住,以更深入的吻制止她的反抗。
熟悉的气息让她迷眩,她告诉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双手就是不听指挥,反而情不自禁地反抱住他宽阔的背,就好像怕他再度消失……
他的吻从温柔渐渐变得狂烈,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烧融,她从不知道一个吻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可以抵挡粗暴的蛮力,可是却抵挡不了这样一个勾魂摄魄的亲吻。
许久,他才抬起头,看著她盈亮的眸子,和被他吻得红艳的双唇,心旌又是一荡,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轻啄了好几下。
「现在,你相信我没有碰不乱了吧?」他揶揄。
「我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她别开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淡漠些,但脸颊上的绋红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你明明就在嫉妒。」他又笑了。
「没有。」
「承认你爱我这么困难吗?不惑。」他笑叹。
她愣了愣,转过头正视他,小脸掠过一丝痛楚。「对,很困难……」
他知道以前的事件让她禁闭了感情,所以她不再轻言爱……
「没关系,你不需承认,只要我懂就好了。」他将她的头按进胸口,抚揉著她的长发。
他的话总是能在她心中激起涟漪,她吸口气,莫名地被感动了。
是的,他懂她,这就够了,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刚才……我要谢谢你帮忙救了丁略他们三人。」他拥著她,声音有点紧涩。
她轻轻推开他,抬起头,发现他的眼中充满忧心,她的心又一次抽紧。
「我只能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可是得在注射『鬼天使』之前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她并不认为丁略他们已脱离险境。
「他们的伤势……」他拧起眉。
「武绝伦和方阔都还好,不过丁略伤得很重。」她不想瞒他。
他脸色微变,走到窗边,久久不发一语。
那一刀,刺得太深了……
准确地捣住自己的右腹,他几乎可以想像丁略当时有多么痛!
又是那种令人伤感的背影,不惑看了不忍,来到他身後,安慰道:「我已经替他处理好伤口了,幸好没伤及内脏,你别太担心。」
「我太自以为是了,这次的行动比我想像的还要艰难,我太小看『鬼天使』的毒性了。」他自责不已。
「对不起,始作俑者是我,是我造成这一切。」她喃喃地道。
「不,始作俑者是天神。」他转过身,拉住她的手低喝。「是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她蹙著眉道。
「还需要证据吗?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把整个前因後果拼凑出来。」他冷哼。
她瞪著他,没有回答。
没错,她已经有八成的把握,十年前的下毒事件是天神搞的鬼,他想得到她,得到她调制毒素的能力,才会导演一出残忍的戏码。
「还是,你对天神还有留恋?你将对父母的渴求投射在那个同性恋身上?舍不得离开他?」他的语气尖锐。
他的话一针刺破了她最後的隐私,她脸色刷白,怒声低斥:「别说了!」
对人类冰冷绝望,天神等於是她最後一根浮木,就算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诡计,但这几年相处下来,还是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从小无父无母,她的确渴望拥有亲情,天神虽然无恶不作,可是他终究给了她一个幻想的空间,还有一份依靠。
「想清楚,他是你的敌人!不是亲人!」她对天神的依恋莫名惹恼了他。
「我知道,你别再说了!」她生气地大喊。
「知道就别再留下来,知道就摆脱这一切!」他怒道。
「我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这个世界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处?谁还会接纳我?」她痛苦地怒叫。
「我。」他深挚地道。
她呆住了,直盯著他。
「我要你,而且只要你。」他向她伸出手。
「你……」她屏住气息,热气盈眶。
「抛开过去,来到我身边。」他的眼神热切地怂恿。
这七年,她靠著天神这根浮木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大海漂流,而此刻,滕霁那只强有力的手彷佛就像艘安稳的船,等著载她上岸……
她几乎要伸手握住他了,只是,理智还是阻止了她,因为,这么多年,她也许变成了鱼了,而海里的鱼一旦上了岸,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容易……」她向後退缩。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搂住她。「事情再简单不过,你不过来,那就由我主动,结果还是一样。」
「你不懂……」她想挣开他。
「我懂,困住你的不是天神,是你自己,你对自己的厌弃,把你变得绝情,只要你放过自己,一切都会改观。」他戳破她心中最痛的伤口。
充盈在眼眶的热气终於化为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她以为只要把心冰冻,心中的伤就不会再痛,可是,冰融之後她才明白,视而不见并不能让伤口消失,除非把伤疤挖开,让脓流出,才能彻底痊愈。
只是,这个过程竟比当初受伤时还要痛……
他抱著她,任她尽情在他怀里流泪,让泪水洗净她的恨,她的痛,她的冤。
好半晌,她的啜泣渐渐平息,他才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向来坚若磐石的心第一次如此心疼一个女人,深爱一个女人。
从小,他的生命里就只有祥和会馆,跟著师父们混过黑白两道,结识各式各样的男女,他因了解现实而从不显露真心,因看透了人性而从不为谁倾心,唯独她,像颗散发著冷光的宝石走进他的视野,挑衅他,刺探他,激起他的好奇。
她是老天特地为他打造的女人,不论她愿不愿意,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细碎的吻最後落在她的唇上,他探入舌尖,啜吮著她口中柔软润泽的芳液。而她则在他的臂弯里,享受著短暂的温暖与安适,敞开心房,柔顺地回应著他……
可是,原本的浅尝却逐渐变了质,随著吻的狂野激烈,不知不觉他的索求也愈来愈饥渴,愈来愈难以自拔。
那种近乎独占的欲望让不惑惊慌,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突然放开她,气息浊重不稳地道:「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了我自己……」
「滕霁……」她微微喘著气,看得出他正在努力压抑他的欲火。
「大概是被那个魔王影响了,我甚至有点怀疑他就是我自己……」他拧著俊脸,眼神有些迷乱。
他的话让她脑中电光一闪。
魔王是另一个滕霁……
她突然想起在初次盯上他的那一眼,她在他身上看见了多样的个性,彼此冲突,却又自我协调得宜,或者,「鬼天使」并没有让滕霁人格分裂,魔王只是他人格中的一部分,那些坏心眼、独占欲、阴狠、狡诈……等等恶质的那一部分。
所以,他才记得属於滕霁的所有记忆,明白滕霁的所有感受,换句话说,魔王不是「鬼天使」制造出来的,他很可能只是滕霁浮上台面的潜意识,他根本就是滕霁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