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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妇一听,莫不惊呼,真有如此全能之人?!

  “你们以为蛮狄子不敢欺负咱们邢国,是为什么?几年前,那蛮狄子在咱们邢国边界打家劫舍,闹得鸡犬不宁。好在泱师傅向邢国公献上计策,一仗就把那蛮狄子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全滚回老家去喂牛啦!”

  众妇闻言,皆掩口咯咯轻笑了起来。

  “这泱师傅是哪里人啊?怎么这么厉害?”

  “呃,这个嘛……听我家那死鬼说,没人知道这泱师傅是打哪来的。他也是听人说的,说这泱师傅一出生就是个弃儿,有个高人在易水河边捡了他,发现他胎布上写着‘泱’字,就称他做易泱咯。”

  是的,外头的男子便是邢国人人敬重的太宰府师傅—易泱。

  听到易泱传奇的身世,众妇们的闲话扯得更远了。

  “他婚配了没呀?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好福气呢!”

  说到女人一生最大的指望,她们更是热烈地讨论起来。

  “咳!咳!”忽来的咳嗽声,让布帘内众妇的七嘴八舌嘎然而止。这才想起,讨论过头了,都忘了主角还在门帘外。

  众妇惊呼一声,个个羞赧地赶紧散去。

  听见妇人散去的声音,随从符刚嗤之以鼻地哼道。方才的咳声就是他刻意发出来的。

  坐在一旁的易泱,却仍若无其事的饮着热茶,似乎司空见惯了。

  只是,不知怎地,易泱下意识地望向门外。门半掩着,只见漫天飞雪,既银白又苍茫。他有点失神。

  符刚察觉到他的视线。“爷,怎么了?”

  “哦,没事。”

  这时,老板正好从里头抱着近两手长、两掌宽的锦盒走出来,一脸的得意与骄傲。因为,这锦盒里的两把剑,是他铸剑四十年来最得意的作品。

  “泱师傅,请您瞧瞧。”老板将锦盒放在桌上,好让他仔细鉴赏。

  =====

  打铁铺子对街是一间茶肆,雪天里也没什么生意,仅茶客一、二名。

  “咳、咳、咳……”阵阵苍老的咳嗽声,几乎让风雪给吞没了。

  “老爹,前头有间茶肆,我们进去歇会儿再赶路。”老人驼着背,似乎受了点风寒,咳个不停。搀扶他的女孩儿看来不过十五、六岁,二人应是已走了一段路了,头发及衣服上覆着一层霜雪。

  “客观,里头坐!”店小二在门口热络地招呼这一老一少。女孩儿一进茶肆,便忙不迭地替老爹拍掉身上的沾雪。

  热情的店小二看到女孩儿的容貌,原本叽喳不停的嘴忽然停了,半合半开的,敢情是看傻了!

  是啊,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见过什么世面呢?顿时,他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

  打出娘胎,他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她生得一张瓜子脸,两颊因天寒而更显白皙,几近透明。黑如泼墨的秀发结成双髻儿,任它自肩上垂下。略为卷曲的睫毛,衬得一双美目流转灵俏。

  老爹竖起横眉,重咳一声,将店小二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店小二,给我们爷儿俩来壶热茶好吗?”

  “哦,好、好,我这就去,你们坐会儿。”店小二还是一愣一愣的,眼神不时瞟向女孩儿。

  女孩除了老爹,旁的似乎全没看见。而老爹却把店小二的行径全看在眼里。

  他看向女孩,不禁叹了口气。打从和这孩子相处,这种情形早已屡见不鲜。

  哎!有道是——红颜多难啊!

  女孩儿轻拍老爹的背。“老爹,怎么叹气了?我们已经到了邢国,他们应该追不上了。”

  “嘘——”老爹用食指在唇上比画,两眼斜瞟周围的反应。

  “滟儿,说话要当心点!邢国地处北方,还不够安全,我们要再往南走!”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明白自己要更小心才行。她好不容易从北狄皇宫逃了出来,说什么都不愿再回去!

  那是她的梦魇,每晚揪蚀着她……

  “茶来了,请用。”店小二端上一壶茶来,顺便再为桌下的暖炉添些炭火。

  “店小二,外面风雪正大,咱们爷儿俩想在这里住一宿,不知方不方便?”

  “没问题啦!这儿的客房空着很,正月才刚过,大伙儿都回乡去了,所以没什么人住。我去帮你们打扫打扫,待会儿就可以进去休息了。”

  “那就麻烦你了。”老爹颔首示意。

  这时的滟儿,不知怎地,下意识地往外头望去。

  雪仍在下着,时被风吹起,卷成一圈、一圈地,一片白茫,恍若琉璃世界。

  她看得人神了……

  “滟儿,你在看什么?”老爹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什么都没有,除了雪,还是雪!

  “没、没什么……”滟儿拿起茶杯,握在手心。她耸了耸肩,也不明白方才自己在想什么。

  她抿了口茶。“好温暖哦!”

  她觉得茶的热度好似暖进身子里了,不禁朝老爹嫣然一笑,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事。爷儿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

  雪稍霁。

  “泱师傅,难得来,再坐会儿嘛!”铺子老板极力慰留。

  “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得走了。”易泱主仆起身,向老板告辞。

  “严老板,你忙吧,别送了。”

  老板仍是执意送二人至门前。门房将马车带来。

  “老板,你进去忙吧。”易泱再次谢辞老板,老板这才进了铺子。

  “符刚,你先回去,顺便帮我把这剑带回去。”易泱将手上的锦盒交给符刚。

  “哦,回去时记得把剑藏好,别让她瞧见这东西。”

  “是。”主仆两人颇有默契,彼此都心知肚明话里那个“她”是谁。

  话才说完,易泱不自觉地看向对街的茶肆。不为什么,就只是看着而已,但他却看得出神了,心思远扬,不知飞到哪里。

  “爷,您想喝茶吗?”

  符刚跟着他那么多年,心思全跟着他走。看易泱直盯着对面茶肆,以为他想喝茶。

  啊?易泱愣了下才回神过来,也发觉自己突兀的行径。

  “不……”他今天是怎么了?

  想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对自己不寻常的举止感到不解。他轻摇着头,想甩掉心底浮上来的一股莫名情绪。

  “爷?”符刚总觉得爷儿今天—怪怪的?

  “哦。”易泱察觉到符刚正以不解的表情看着他,赶紧收了收心神,交待他:“你回去吧,有事你知道上哪儿可以找到我。”

  “嗯。”

  符刚答应一声,主仆二人便各自分道扬镳。

  第二章

  每年正月刚过,易泱一定会来到这里,而且总会住上几天才离开。

  一早,易泱便在师父墓前上了香,并征征地看着墓碑上的题字——方居老人之墓。思绪任飞,时光落在十五岁那年—

  “徒儿,准备好了吗?”

  “嗯。”

  “若觉得不舒服,就停下来。”

  “嗯。”

  从小,老人就告诉他,他拥有一双能通晓过去未来的通天眼。只是,他的修持不够,通天眼不是说开就开的。

  而老人不愿教他这项修持。

  “既跳入十丈红尘为人,必是要在这火宅人间历劫一番。知晓过去未来又如何?不如把心思用在自己的修为上。修为深,一切事必然有其迎解之道。”

  这是老人的教诲。

  易泱懂的。可是,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却容易再钻回自己的想法中。

  他只是想知道……想知道……来这世上,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么?

  老人待他极好,收养他、教养他。他们的关系不太像父子,反像是师徒,一个授、一个收。他和老人之间的相处不像父子般亲腻,而是像徒弟对师父那般的敬重。

  十五年来,易泱和老人走遍五湖四海,历练是有的,但他们待在一个地方从不会太久,也就没和任何人特别交往过。

  甚至,老人闭关修持时,就留他一人读书、习字、练武。

  就他一人。

  若他长年待在深山野谷也就罢了,却偏偏游历四处,看了太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在人与人之间发生。

  而他,就一人。

  一个人,是体会不出那些感受的。所以,他想知道。

  他自个儿偷偷修练,想打开自己的通天眼,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过那种感受。岂料,通天眼连缝都还没开,他就出事了。

  他走火人魔。

  好在老人即时发现,将易泱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一个人不知道会经过几世的轮回,寄身在无穷流转的岁月里,你是找不到自己生命的发源的,就算找到了,初始的因缘也早就失落了,不如现世多加修持,为来世做好准备。”

  他谆谆告诫,希望易泱断了念头,好好地跟着他修持。

  自从发生走火人魔那使之后,易泱嘴上再也没提过开通天眼的事,但心里却仍记挂着。一天,老人竟主动提出,要帮他一圆多年的心愿。

  “你心念未断,对吧?”老人问。

  易泱默认。

  “我就帮你开一次天眼,仅此一次。”

  他目光灼灼,跪地拜谢老人。

  “也罢,或许你能从中领悟出什么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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