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西野原来住的房间,感伤涌上心头,她支开了保护她的人想一个人先静—会儿再去找线索。
她的眼睛,经过阙龙门专门医疗小组长期治疗,动过几次手术后视力已进步许多,看得更清楚却让她感到更遗憾。
不只视力,连个性也坚强许多,她好希望爷爷能看着她进步。
”小姐。”
突然晃进一个人,害西野香子吓一跳,猛然从思潮中回神,看清熟悉的面孔后,她才松一大口气。
“李仁,原来是你,我被你吓了一跳呢。”
以前她并不和堂口里的人接触,然而,李仁是西野中最看重的下属。有空就会和她共餐的西野中,偶尔会叫几个他重视的属下,进到她所住却不许其他人擅人的后院共餐,所以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李仁走进西野中的旧居,却不停往门外张望,像是在防什么人和事。
“不要紧。”察觉到他的紧张,她不禁问:“你怎么了,外头有事吗?”
“小姐……”李仁似乎有所顾忌。
几个月不见,她变得令人刮目相看,变簿的眼镜让她清灵的眸子清晰可见,整张细致的小脸也跟着现形;与以前宽松、永远一个款式的服饰不同,她现在的衣着更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段,使她犹如蜕变后的蝴蝶。
以前,他竟然没发现她长得这么美。
由内而外,像是由小女孩变成了女人般,她散发出一股成熟的魅力,对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啧,是暗龙改变她的吗?他有点不甘心,肯定她是经过那档事了。
西野中活着的时候,曾有意将她托付给他,要他照顾她的后半生。那时,他还在心底暗恼,西野中竟把丑孙女推给他;不过,他现在却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她会变得这么美,他就该答应西野中,先上了她再说。
哼,便宜了暗龙。
“李仁,你有话就说吧!不会有事的。”
她有坏预感了。
“本来我不该问的,小姐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毕竟你现在……”犹豫不决牛天、暗示半天的李仁才悄声问道:“小姐,你知道老大的死因吗?”
西野香子怔忡住,当场刷白整张小脸。
“不是……不是南管堂口的人突袭造成的吗?”她的心口缩得好紧。
“我就知道小姐被蒙在鼓里,不然怎么会待在阙龙门里头。”李仁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却像小偷般不住地往门外打量。
“你是什么意思……”她害怕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小姐知道唐傲雨吧?”见她困难的点了下头,李仁就以更激动的口气道:“小姐恐怕不知道,老大无心得罪过他——”他愈说情绪愈显得暴怒。“是他要暗龙鼓动南管的人,趁半夜突击我们东山堂口的!”
西野香子往后一退,跌坐在西野的床上,快要崩溃了。
“不——我不信——我不信——”
她捂住耳朵,想拒绝一切她不想听的声音。撕裂般的痛楚,袭击着她的每一分感觉。
“小姐,我没有骗你,真的是他下的命令!”
“不!我不要信!你说谎,你说谎。”
她必须相信暗龙,她必须。
李仁激动地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道:“小姐!你要信我呀!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谁接掌东山堂口吗?就是阙龙门的人哪,如果不是他们的计谋得逞,不是他们鼓动南管突击我们,现在占据东山的应该是南管,不该是阙龙门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猛然挣脱他的手,将他用力一推。“你走,我不要听了,我不想听。”
虽然再也不想听,但李仁每句残忍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植入她心。
她对暗龙的信心,一点一滴的解体了。
“小姐……”
李仁很清楚她将他的话听进心底了。
“你走——”
“好,我走。请小姐要保重、看清事实,别继续让他们骗了。”听见远处似有声响。他语重心长留下话后便快速离开。
他的目的已达到。
第七章
推开西野的房门,看见西野香子满脸泪痕地蜷缩在床边,福海拓也快速进房。
“香子!你怎么了?”听见她来了,他本来很高兴的找来,谁知会见到她哭得唏哩哗啦,好像受谁欺负一样。
奇怪了,东山堂口里应该没人敢欺负她才是。
西野香子茫然地抬头,看见海拓也时彷佛被震了一下。
“拓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阙龙门的人,没道理在这里的不是吗?难道是暗龙要他来接她回去?她希望是如此。
感觉太混乱,她想离开这里了。
“别说了,老大找不到适合的人,硬是把东山交到我手中,害得我整天累得像条狗一样,吃顿饭都不得轻松。”
当她是自己人,福海拓也忍不住抱怨。
若不是她不中用,这苦差事就不会落在他身上了。
所以啦,让她分担他没处消除的怨气,理当是天经地义的事对吧?不过,一想到是替她担下的,倒令他甘愿了几分,因为他早当她是妹妹一般。
有个笨妹妹,也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她还成了老大的女人。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看见不发一语的香子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福海拓也停下抱怨,担心地询问。
困难地摇头,她实在挤不出半个字回答。
李仁没有骗她……她痛苦的心像被烈火煎熬着,不想相信却又无法不相信,东山堂口的确由阙龙门接收,教她怎么反驳李仁告诉她的话。事实总是如此残酷,老天爷为何不让她一辈子都活得懵懵懂懂算了。
她后悔回到东山堂口,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执着想找出什么答案和事实。
答案是如此残酷呀!她承受不起……
看见她本已停止的泪水再度滑落,福海拓也慌张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别光是哭,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搔着脑袋,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女人。
用手背抹去眼泪,她挤出僵硬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触景伤情。”
不能哭了,她必须振作起来,不然她将对不起爷爷。
“原来如此,你真吓了我一跳。”
知道她是在想念西野中,福海拓也松了口气,他认为这是人之常情,也就不再大惊小怪。
“嗯,对不起。”
其实她知道,拓也是真心对她好,当她是妹妹一般。她认为不能将对阙龙门的恨,加诸在无辜的拓也身上,所以她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
冤有头,债有主,是不是?
“别傻了,这种小事道啥歉。”
福海拓也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怕她红肿着双眼回去,老大还以为他对她怎么了,没召他回去剥他的皮才怪!希望她回去时好好解释,老大也信她的解释,否则他何其无辜、倒楣。
“嗯。”
西野香子是有些感动的,不管她变成怎么样,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没变。可惜拓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否则她就可以对他倾吐心事、询问他的看法。
终究,她还是得孤独一个人。
* * *
半夜里,西野香子蓦地睁开眼,望着枕边人。
暗龙睡得很沉,胸口因规律的呼吸起伏着,神情十分安稳。
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入睡,只是闭着眼听他的呼吸声,等待他沉人梦乡。
由于怕惊醒他,因而她以极慢的速度爬坐起来,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拿出藏好的匕首。
双手紧握刀柄,她猛然举起刀。
然而,她的手僵顿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
爱他太深,她下不了手,但又非杀了他不可,错乱的矛盾可想而知。
告诉自己,在为爷爷报仇前不能哭的;此刻,她不中用的泪水,却再度滚落下来。
望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所爱的每一寸酷容,她抖着举高的双手,逼着自己动手,但她就是下不了手。
该冷漠、该狠下心、该放下私情、该杀了他替爷爷报仇;她却完全做不到!
她好恨懦弱的自己,做了决定又放不下,莫可奈何的感觉充斥心里。
颓丧地放下手,西野香子失去杀暗龙的勇气。
将匕首藏回枕头下,她颤抖着身体躺回他身边,背对着他无声啜泣。
天知道她有多软弱!
无息中,暗龙缓缓张开眼睫,不动声色的黑眸,转向她因无声啜泣拼命抖着、还努力压抑的瘦弱背影。
她没动手是聪明的选择。
发现她想杀他,暗龙深沉幽黑的冷眸里,无法隐藏住愤怒的青焰;然而,她终究没有行动,不难让他感觉到她的矛盾和下不了手。从她的为难和无声的啜泣里,暗龙不会怀疑她爱他至深,所以他决定先弄清楚她突如其来想杀他的原因。
今天回到东山堂口,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想想,她从东山堂口回来后,感觉一直都很奇怪。
* * *
独自在暗黑阁的院落中散心的西野香子,再度被陆琦一行人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