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深锁的松开领带与扣子,试图让胸口舒坦些,但似乎没什么用。
他心情躁郁的走进休息室,点上了一根烟后,踱步来到落地窗前,从这里往下俯瞰 ,世界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但长期高居于上,终究会令人麻木,权势与财富好像不若 未得前般值得追寻,这代表他老了吗?
自他懂事以来,他便将赚钱视众人生的惟一目标,因为他认为这是个钱说话的年代 ,谁拥有财富谁就拥有世界,他发誓要让世人看看出身卑微的他,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在 社会上争得一席之地。如今他办到了,但胜利的果实却不如想象中甜美。这时胸口处又 传来一阵痛楚,他不悦的深锁眉头。
为了胸口这个毛病,他寻遍了世界各地的名医,但始终检查不出病因,不久前一名 该死的医生告诉他,他的心脏根本没问题,而是没有适当的休闲与舒缓,累积的压力造 成他身体的不适,只要他能给自己适当的休息,身体就能恢复健康。
他怎么能休息?就算他真的放得下这一切,但一向被称?工作狂的他,压根不知道 休息?何物?工作于他就好像呼吸,人一旦停止了呼吸,还能继续活著吗?
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他利用微薄的资金买 下了一家面临倒闭的公司,全心全力投入其中,一年后,这家公司不但由亏转盈成了上 市公司,更拥有了上亿的身价,这也就是禾升集团的前身。
原来只有几名员工的禾升集团,如今已拥有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上万名员工,不但造 就了他的企业王国,也让他扬名于商场,成为传奇性的人物。
许多人羡慕他的成就,但他的成功可不是来自偶然,更不是来自运气,而是他的努 力。他凭著过人的智慧与坚苦卓绝的毅力,克服所有的考验,才有今天的成就,现在他 却连一个小小的病痛都克服不了,这怎能不教他气闷呢?
他很明白,只要他生病的消息传出去,禾升集团的股票必定大跌,继而影响到公司 的营运,相对的也将造成不小的后遗症。
想想真是可悲,他竟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这些难道就是成功的代价吗?他的眉头 皱得更深了。
???风和日丽的早晨,漫步在街道上,尤其令人感觉充满活力与冲劲,沉静汝一 手提著早餐、一手拿著报纸,脚步轻快的沿著人行道向前,似是迫不及待想展开生命的 另一个旅程。
她紧握著手上的报纸,感觉就像握著自己的未来,她带著期许与愉悦的跨进家门,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在见到双亲凝重的神情后冻结。最近几天,她常看他们脸色凝重的窃 窃私语,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但他们始终不愿多说什么。
她蹙眉向前,忧心的问道:“爸、妈,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最近老 是心事重重的?”
她的母亲蔡如真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轻轻摇手道:“没什 么事,你把早餐拿到饭厅吧。”
“家里明明发生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沉静汝不想再像小孩一样被打发。
“你一个女孩家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情绪原本就很低落的沈世隆,眉头紧锁的说。
“我虽然只是女孩子,但也是家中的一分子啊!不管帮不帮得上忙,总也该知道家 里发生了什么事吧。”沉静汝低声抗议,但她父亲却丝毫不加理会。
父亲重男轻女的观念,让沉静汝心里很难受,她转头看著母亲,要求道:“妈,你 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大哥又出事了?”
“嗯!”蔡如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终于点头承认。
“大哥又做了什么?”沉静汝忧心的问道。
自从她懂事以来,家中若有什么变故,起因总是她的大哥,而解决问题的永远是她 的父母,她真不知道这样的模式还得持续多久。
“你大哥挪用公款炒作股票,结果把钱全给赔光了,他的公司已经发现这件事,要 求他在一个星期内凑足所有款项,否则马上到法院告他。”蔡如真愁眉不展的说。此时 她不免感慨的想著,如果儿子也能像女儿这么乖巧、有责任感,那该有多好啊!
“大哥亏空了多少钱?”沉静汝话气沉重的问。
“大概三千万。”
“这么多!我们家怎么可能凑得出这笔钱呢?”她大哥闯祸的能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难道他不知道父母的头发已斑白了吗?他怎么忍心如此折腾他们呢?
“唉!这的确是个难题,我跟你爸爸已经没有什么积蓄,这间房子又早就被你大哥 拿去跟银行抵押货款,我跟你爸爸东借西凑的忙了几天,也只勉强凑了几百万,根本解 决不了问题。”
“你们找过唐伯伯了吗?”
“没有。”沈世隆眉头深锁的说:“你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宗儒,我不要唐家知道 这件事,知道吗?”
“为什么?”沉静汝莫名其妙的问著。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我好!?这是什么意思?”她只觉一头雾水。
“因为你将来会嫁给宗儒,我们不能让他们家看轻我们,这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 ”蔡如真开口解释。
“妈,你想太多了,我跟宗儒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感觉上就像是兄妹,我们不可能 因为长辈年轻时的玩笑话而结婚。”
“谁告诉你这是玩笑话?”沈世隆口气严厉的说:“你跟宗儒已经有婚约,我不准 你视这段姻缘?儿戏。”
儿戏婚姻的明明是她父亲,而他还理直气状的教训她。
沉静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反正父亲总不可能将她绑进礼堂,何必多做无谓之争呢 ?她当下转移话题的问道:“大哥人呢?”
“他出去想办法了。”
“大哥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不是等著你们替他收拾残局。”对这种日复一日的戏 码,沉静汝早已司空见惯了。“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蔡如真悲哀的摇头叹息, “你大哥是沈家惟一的命脉,我们能不帮他吗?我们还想倚赖他过下半辈子呀!”
“就是这样才更要让他懂得负责任,而不是一天到晚闯祸,你们不能老是跟在他身 后收拾烂摊子,这样──”
“够了!”沈世隆不悦的打断她的话,挥手道:“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就别管这么多了。”
“为什么我帮不上忙?”沉静汝不服气的问。
“你一个女孩家能帮什么忙,只要赶紧嫁个好丈夫,对我们家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 。”沈世隆有著浓厚的男尊女卑的思想。
“爸,你何必把我看的这么不值呢?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吗?”沉静汝受伤的看著她 父亲。
“那你说说看,你能帮得上什么忙?”沈世隆没好气的反问。
“我可以试著去跟大哥公司的老板商量,或许他可以给我们多一点的时间筹钱。”
“你大哥公司的老板已经把国达企业卖给禾升集团,负责人现在是段晁劲,他一向 以冷血无情闻名于商场,你想请他网开一面,那简直是炎夏求雪,我劝你别痴人说梦话 了。”
“至少可以一试吧!”她赌气的说:“就算是机率很低,那也总好过坐以待毙吧! ”
“那好,你就去试吧,只是碰了硬钉子,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沈世隆不悦道。
眼见他们父女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蔡如真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父女别吵了,早餐快凉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不服输的个性使沉静汝在隔天一早便来到禾升集团,但当她站在巍峨的建筑 物前,渺小的感觉从她心底深处不断往上窜,她怯懦的停下脚步,内心犹如一锅滚烫沸 腾的水,起伏翻滚不已。
“天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竟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即定的事实,让一向冷 血的实业家网开一面?说是炎夏求雪也不?
过吧!”沉静汝无助的低喃。
你一个女孩家能做什么?你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父亲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著。
“不,我不能不战而退,不管结果如何,总是得试一试。”她做了一个系呼吸,鼓 起勇气走进禾升集团的大厅。
“小姐,你好,我想见你们总裁,可以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吗?”沉静汝略微紧张 的看著柜台的接待小姐。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招待小姐疑惑的打量著她,暗自猜测她的身份。
“没有。”沉静汝轻轻咬唇,心情沉重的摇头。
“对不起!恐怕你是白跑一趟了,我们总裁不可能随便接见外人。”接待小姐颇不 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暗想著:这位小姐也太天真了吧!她把总裁当成什为了?卖菜的 老王吗?她想见就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