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肘花,以猪肘子为主要食材,色彩红白相间,状似水晶,入口滑嫩不腻,柔韧香纯。
腐乳呛虾,用烈酒将河虾呛醉,佐配腐乳,鲜嫩醉人,具有沉郁的风味。
其他诸如胭脂鹅脯、枸杞蒿杆、糟香舌掌……各有特色,道道美味,难怪人家会说「天下珍馑集宁波」!
「孟庄主觉得如何?」月舞绫拂著圈椅的月牙把手,盈盈笑问。
「色香味俱佳,无可挑剔。」他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孟庄主过奖了。」
「特别是这茄羹,造型精巧,软透香沁,改天我定要让咱门庄里的厨子,来府上拜师学艺,好好地学一学!」
「简单啊!这羹只要把刚摘下来的茄子的皮削了,纯净肉,切成碎丁,用鸡油胙了,再用鸡脯子肉混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乾果子,俱切成丁,煨乾,将香油一收、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她一口气说完整道料理的步骤。
孟焰的剑眉一挑,颇为惊讶。
「七姑娘懂厨艺?」她那双葱白小手,哪里禁得起油煎水烫的折磨?
「一点点。」生在富贵人家,她对吃自是有一套精辟的研究。
言谈问,数名仆妇再度进来,撤走桌上的冷盘,换上了热腾腾的主菜,而两人的茶杯、茶盏,也被取走,改以白酒、陶杯代替。
南方名闻遐迩的大菜老蚌怀珠、白雪红梅、鲍鱼虾仁、清炖狮子头……一样不少,他的食指大动、食欲大开,吃得相当尽兴。
「孟庄主,请容小女子为你斟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月舞绫伸长藕臂,殷勤劝酒,自个儿却尽量不喝。
他看出她别有意图,却按兵不动,照单全收。
短短半个时辰内,他一个人就乾掉了三大坛的白酒,而且脸不红气不喘,丝毫没有将醉的迹象。
不,会、吧!?
翦水秋瞳染上微乎其微的愠意,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个她急欲收拾的蛮子,不仅是功夫了得的高手、心思缜密的商人,还是酒量大得惊人的酒中豪杰!
「七姑娘不舒服吗?脸色怎么不大好看?」孟焰炫耀似地扬起手边空了的酒坛,明知故问。
「呃……没事、没事!」她慌张地连连灌了好几杯洒,掩饰失态,尴尬的红潮自脸蛋漫下弧度优美的肩颈。
促狭笑意溢出嘴角,他招来仆妇,要她们拿更多、更烈的酒上来。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在下有幸能和七姑娘共众一堂,尽兴畅饮,想必七姑娘不会怪我贪杯才是。」
「孟庄主真爱开玩笑,你肯多喝几杯,小女子自是奉陪到底——」她摇晃著昏沉沉的小脑袋,勉强维持清醒。
「那好,来,乾杯!」
锵——
随著见底的酒坛子一缸一缸地往外搬,窗外一轮无心明月,亦无声无息地爬上中天……
第三章
「七姑娘?」男人悄声唤她。
「唔?」小脑袋点了两下,又无力垂下。
她醉了。
柔情满盈的黑眸注视著她,孟焰毫无预警地伸手,粗糙带茧的厚掌,试探性地轻触她纤细的下巴,继而半搂住她娇软无力的身子,抽掉她固定发髻的珠钗、步摇,让一头丝缎般的黑发披散而下。
月舞绫嘤咛一声,本能地往温暖的怀抱里头钻。
某种异样的情愫像一圈圈涟漪,在他心底荡漾开来。
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嗯——」
她突然翻身乾呕,丝丝细发像张绵密的细网,网住了他的心、他的人,还有他的灵魂。
「小东西,你太逞强了。」轻轻拍抚著她的背脊,孟焰心疼地低语。
醺然美眸掀了一条缝,她皱眉睐他,孩子气地嘟哝道:
「你……你不要一直动来动去的,看得……看得……噁——我眼睛都花了。」
他哑然失笑。
「小东西,不是我一直动来动去,而是你醉了。」卸除平日冷漠武装的她,分外惹人怜爱。
「我……我醉了?」
月舞绫指著自个儿的俏鼻,含糊不清地斥责他:「骗人!如果我醉了,我怎么会不晓得?」
「真的,你醉了。」他加重语气。
「真的?」半信半疑。
「真的!」
歪著头颅想了一下,她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涂著荳蔻的兰指,猛戳他硬邦邦的胸肌——
「不对!我没醉,应该醉的是那杀千刀的臭蛮子!」
孟焰抓住她的手,包在掌中仔细呵护,十分确定自己便是她口中的臭蛮子。
「为何该醉的是……『他』?」
这小女人演戏演了一个晚上,他不拆穿,可不代表他不知情。
他只是在等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罢了!
「那还用问?」她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臂膀上,笑得开怀。「因为……因为我要他……噁——签约……」
「签约?」
「对、对呀!」醉糊涂的笨蛋,自袖袋里掏出一张纸,好得意的说:「我要趁他……趁他喝醉的时候,骗他签约,这样……他就不能抵赖了……」
孟焰接过那纸合约端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七四分配的利润,已经够不像话了,她还附注一项——要他任劳任怨地服侍她一个月!
丧权辱国,大抵如是了。
「小东西,你非得要踩在男人头上才甘心吗?」温热掌心贴著她艳若彩霞的粉颊,眷恋不去。
「我……噁——哈啾!」一阵湿气浓重的夜风从窗外灌进屋内,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颤颤抖瑟。
孟焰拥紧她。「小东西,还冷不冷?」
弯弯的柳眉又皱了起来。「你……我……我不是小东西!我是舞绫……绫儿……你搞错了!」
他执起她的嫩手放在唇边摩挲,谨遵懿旨。「绫儿……」
「小姐,很晚了,你要不要——啊!」提著一壶热茶进门的圆儿,僵在门边,惊愕过度地张大了嘴巴。
孟焰松开月舞绫的手,她却不依地捱了上去,像只柔顺的猫儿蜷缩在他怀里。
怎么会这样?
小姐她……她她她……
「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圆儿一面说,一面往後退——
「等等!」他叫住她。
圆嘟嘟的小身子马上滚了回来。
「孟庄主有何吩咐?」
强壮的手臂一把抱起醉得不省人事的睡美人,他沉声问道:「你家小姐的闺房往哪儿走?」
「这、这里,孟庄主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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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灿亮的阳光透进房内,穿过纱帐,照拂在一夜酣眠的人儿身上。
温润娇躯轻轻蠕动,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搧了搧,月舞绫奋力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熟悉的纱帐。
头痛欲裂,喉咙乾涩得有如火灼,好难过!
「咦?小姐,你醒啦?」圆儿在第一时间冲到她床畔。
「水——拿水来……」
「好!」她咚咚咚地跑开,又咚咚咚地跑回来,把盛满温开水的杯子,塞进主子的右手心。
月舞绫喝了几口,感觉喉咙不那么难过了,但头仍疼得厉害。
「小姐,恭喜你!」小丫头天外飞来一笔。
「恭喜我?恭喜我什么?」她不解。
「你不记得了?昨晚啊!」这么甜蜜的情节,忘了多可惜?要是她喔,非得早中晚各想一遍,睡前再复习一遍不可!
「昨晚?」
昨晚怎么了?脑袋瓜子像被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著,月舞绫努力回想,只隐约记得,她到魁星楼吃饭,孟焰他——
「啊!」
孟焰!
「想起来了?」
圆儿笑眯了眼,好生羡慕的说:
「小姐,你真幸福!昨晚孟庄主不但亲自抱你回房,还亲自替你脱鞋、盖被,哄你入睡。咱们姊妹瞧见了,全部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月舞绫的脸色乍红乍白,难看到了极点!
他抱她回房?
替她脱鞋、盖被?
哄她入睡?
噢!谁要他鸡婆了!?
脑海中一描摹出当时可能发生的情景,她就羞窘得想躲在棉被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见人算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呜,明明是她要灌醉他,然後骗他签下契约……
「啊!」
又是一声仓皇尖叫。
「东西呢?我放在袖袋的东西呢?」她急得四下搜索。
「什么东西?」圆儿一脸茫然。
「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呀!」
「完了!一定是被他拿走了!」沮丧地垂下双肩,月舞绫好想大哭一场!
不公平!她在心底呐喊,为什么每次对阵,都足他稳占上风?
她不甘心,她绝对不会放弃!
「小姐,你没事吧?」她的样子有点儿可怕。
「告诉我!」月舞绫霍地抓住婢女的手。「他还说了什么?他还做了什么?」
她要逐项记下来,日後一笔一笔找他算帐!
圆儿噗哧而笑。
「小姐,孟庄主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倒是你月舞绫,醉得是乱七八糟,他好心抱你回房,你却紧巴著他不放,伸手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捏捏,险些把人家的衣裳给剥了!」
「我的老天!」拜托,谁有刀子?杀了她吧!月舞绫掩面哀鸣,好後悔自己问了这个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