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喝药?」
他推著药碗,移到她面前。
月舞绫迅速垂下小脑袋,假装忙碌地埋首裁缝。
「我没说不喝,只是等会儿再喝。」
「等什么?」
他才没那么好骗!
「等它比较不烫。」说得理直气壮。
孟焰不吭声,体贴入微地帮她吹著药汁。
「喏,凉了。」
药碗再度移到她面前——
她瞪著那浓稠的液体,心想,要是能仿效「望梅止渴」的典故,来个「望药止病」,不知该有多好?
「绫儿,你还等什么?」他耐心极佳地陪她耗著。
良久,她抽回视线,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太凉了不好喝。」
沉默——
他撑著下颚,微微偏头,看向她完美的侧睑,接著,用足以激怒他人的轻蔑口吻问道:
「堂堂月家七姑娘,该不会是怕药苦,不敢喝药吧?」
对付她的不二法门就是激她!
「我……」
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最後仍是转回了那碗黑不拉叽的汤药上头。
「喝就喝,谁怕谁?」
她捧起药碗,捏著鼻子,咕噜咕噜地把药汁吞进肚子里,一滴不剩。
美丽的小脸惨兮兮地皱成一团——
「苦口良药,多喝几帖,你的身子骨自然会硬朗。」孟焰将碗盘挪到茶几上,凉凉的说。
「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喝?」月舞绫有些恼了。
但见他霍地伸手平贴著她的额头,语气焦灼,「绫儿,你病糊涂了吗?我不喝,还不都是因为你把它喝完了!」
「你——」可恶,他又在耍人了!
月舞绫鼓著腮帮子,气嘟嘟的瞪他,委实不解,她向来无往不利,怎么一碰上他,仿是老鼠碰到猫,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乖,别孩子气了,我赏你糖吃。」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里头唯一的一颗药丸放在手心,而後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伺候她和著水吞下。
她顺过气,有丝撒娇地埋怨道:「你骗我,这不是糖。」不苦,但有很浓、很浓的特殊气味,像是人参、灵芝那一类的药材。
孟焰拍拍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总之对你有益处。」
其实……她吃的叫作老参丸,是当年他在天山习武时,师父送给他的礼物。
别看它小小丑丑的不起眼,它可是由一千棵千年老参练成的炉丸,吃了能防百毒、壮身体,受了重伤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都能救活。
练武之人拿它增进功力,垂死之人拿它延年益寿,他仅有一颗,也就是她方才吃掉的那一颗。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
月舞绫抬著一双狐疑的美眸,默默观察他的神情好一会儿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还没嫁人就急著管起相公来了?」他失笑打趣。
「少油嘴滑舌的,坦白从宽,说谎从严。」口气活像是一名善妒的妻子。
孟焰摊摊手,也活像是一名花名在外的丈夫,轻哄著她:「我能有什么事情瞒著你?你这小脑袋瓜子别胡思乱想了。」
见她一脸不信任,他只好又改口:
「好吧,既然你真的那么好奇,我就把深藏在我心底的三个字……坦白让你知道。」
三个字?
会不会是……
怦怦……怦怦怦……
心跳陡然加快,月舞绫搧著长长的睫毛期待著。
「我的傻绫儿!」一把搂住她纤瘦的肩,孟焰当真凑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三个字——
俏脸蓦地染红,她又气又羞,再也无法拷问下去了。
这男人,想要在他嘴里骗出蜜语甜言,还真不容易!
她以为他会说「我爱你」,可他偏偏欠揍地改成了「我要你」……
而且他一双贼眼,还直勾勾地盯著她胸前的盘扣瞧,好似在考虑是要温柔地剥开它,还是直接扯掉比较快!
「不理你了。」
她低头做她的细活儿,深知这话题若是再继续下去,她可能就会变成「恶虎扑羊」里的那头笨羊了。
他笑了笑,挑起她放在针黹篮内的半件衣裳,扬眉问道:
「绫儿,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如果是,她拿捏尺寸的功力未免太差劲了。
这衣裳的袖管这么细,他要塞进一根指头都很困难了,更遑论是一条胳膊!
「你想得美!」
要她缝他的衣裳,等他们回宁波城,他正式上她家提了亲再说!她轻啐,嘴里讲的跟心里想的是两码子事。
「这是我要送给五姊她孩子的。」
过去两年,由於霍天奇的关系,她们姊妹俩从来没有好好地讲过一句话,她甚至连五姊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此次离家,虽然走了一连串的厄运,但若能因祸得福,重拾姊妹感情,那么,她曾受过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孟焰轻搂过她的肩头,深知她重视亲情,不会与月思绮计较她之前的种种。
「绫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忽尔开口。
「什么忙?」
「有人送我一幅绣画,独缺题字,我想请你在上头题几个字,可好?」
圆儿同他说,宁波城内手工最巧的那人,正是他未过门的小妻子;不过,就算她的手工不是最巧的,这个「忙」亦非她莫属。
「好啊,你要题什么字?」他这个近乎十项全能的男人难得开口要求帮忙,月舞绫自是爽快答允了。
「不能反悔?」
「嗯!你究竟要题什么字?」这样神秘兮兮的!
孟焰得寸进尺地将她搂上自己的大腿,暧昧眨眼道:「等你嫁给我,回到虎啸山庄便知分晓——」
「谁、谁要嫁给你啊!」
含羞带怯的俏佳人不安地在他腿上扭来扭去,察觉他益发灼热的欲望正紧抵著她……
「你不嫁我?」
忍耐了好一会儿,他仍是伸出魔掌,朝她衣服上的盘扣进攻了——
「不……」
他怎么可以!?
现在是白天,窗外随时会有人经过,而他的手就这么孟浪地滑进了肚兜底下,罩住了她的丰盈——
月舞绫困窘地发出呻吟,还不是很明白为何男人无时无刻、随时随地皆能点燃欲火。
「若你不嫁我,我可要登上你们宁波城的城墙,大声喧嚷著你在欢爱时的表情有多诱人、叫声有多甜美,好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无赖男子一手掌握住浑圆软丘,一手缓缓地掀开她的长裙,笑得迷人。
「你敢!?」
衣衫完整,却被轻薄殆尽的俏佳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同时也感觉到自身的亢奋。
「我怎么不敢?」
恶虎终於将她甜美的猎物扑倒在桌上,一吻一誓言——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想跟别的男人分享你。因为……小东西,你的一切全部是我的——」
第十章
「回来了!回来了!」孟焰和月舞绫所乘的马车方进宁波城,立刻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百姓们夹道欢迎,新鲜花瓣遍洒空中,炮竹声不绝於耳,整座城欢声雷动,比过年时节的舞龙舞狮团表演更精采!
「老爷!老爷!」月家奴仆敲著锣、打著鼓,一路从城门口奔回月宅,兴高采烈地向大家禀报最新消息:「七姑娘他们一行人已经到啦!」
「是吗?」大厅内,月峰坐在主座上,捋著一把花白的胡须,心急如焚。
当月舞绫窈窕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彼端,老人家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奔下主座,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绫儿,都怪爹不好,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那日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令他深深自责,懊悔不已,每夜辗转反侧,恨不得时光倒流,好让他弥补对宝贝乖女儿造成的伤害!
「爹,您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穿著一袭粉嫩宫装,她的气色极佳,白里透红的肌肤亦泛著点点晶光。
「好好好,你没事就好!」月峰笑得合不拢嘴,继而转头对始终守在小女儿身侧的孟焰说:「孟庄主,路上辛苦了吧?快进来,咱们好好的聊一聊!」
「多谢月老爷。」
三人鱼贯地返回大厅,一脸笑意的月轻纱不待他们发言,便迳自抢白:「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位,你们看起来挺好的嘛,哪里像是经过十多天舟车劳顿的人啊?」
「六姊!」乍见平日与她最亲密的姊姊,月舞绫开心地漾大了笑容。
「六姑娘。」孟焰朝她颔首为礼。
「还叫六姑娘?」她扠起腰杆儿,故作生气状。「喏,我的好妹婿,那位是爹,我是六姊,弄清楚了没有?不准再叫错了。」
「呵呵,纱儿,他们才刚回来,你就暂时饶了她们,别调皮了。」月峰不是很认真地在阻止她。
「绫儿——」珠帘掀动,月思绮牵著一名生得粉雕玉琢的男童走出来,素净的脸上脂粉未施,神情有些尴尬。
「五姊!」月舞绫不给她忐忑的机会,主动握住了她的手,姊妹俩相视一笑,前嫌尽释。
「姨——」稚幼的孩子睁著属於她们月家的圆润大眼,好奇地打量著她——「姨漂漂,跟娘一样!」打量完毕,他做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