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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事!」

  「你别骂圆儿,她又没做错事。」

  放下手边的书卷,月轻纱拉妥裙摆,好整以暇的问:「说吧,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我……」月舞绫支吾了老半天,答不上话。

  「让我猜猜。」了然的目光扫过她颈项上的点点红痕。「你去喜竹居了?」

  「嗯……是……是啊!」她说著鳖脚的谎话:「我一时兴起,到竹林散步,时间晚了,索性在那儿住下。」

  「哦?」月轻纱柔柔的笑了。「可是,我一早派人过去找你,他们说你不在自个儿的房间里。」

  「呃……那是因为我走得太累,随便找间空著的厢房就睡了。」

  「是吗?」她笑得更美。「可是,他们又说,搜遍了每间空房,都不见你的踪影,除了——孟庄主的那间,他们……」

  说到最後,她几乎是笑不可遏了。

  「六姊!」月舞绫跺著脚,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

  「呵呵,好啦,不闹你了。」再闹下去,有人要恼羞成怒罗!「你老实招来,你和孟庄主究竟……」

  「没什么!」她急忙抢过话,无意讨论那个男人的种种。

  「没什么?那你颈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你不要骗我说是蚊子咬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六姊!」

  慢半拍地反手遮住脖子,她的脸颊涌上燥热。

  「我……哎呀!你别问我,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早上她醒来时,发现孟焰睁著清醒的眼,仍维持著昨晚入睡前的姿势轻拥她,彷佛他就这样看她看了一夜,不曾合眼……

  她被他的眼神望得心慌意乱,急忙要走,他却坚持帮她再换一次药,才肯放人。

  换药过程中,偶尔,她能感受到他不舍的心情……

  但是她能信任他吗?

  他是真的在乎她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孟庄主待你的心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若是还不明白,岂不比瞎子更盲目了?」月轻纱语重心长的提点她。

  「况且,他那人是天生的掠夺者,他既已认定你,你就注定会是他的人,想逃也逃不掉。」

  月舞绫低头不语。

  都是他太坏了!先道貌岸然地说要和她谈生意,再藉机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吃尽她的嫩豆腐,害得她终日惶惑不安,一颗心紧揪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注定会是他的人又如何?

  他不亲口说出来,她怎能当真?

  「咦?你的肩膀怎么了?」没听说过吻痕严重到得包纱布的。

  月轻纱凑近她,掀开她的领口一瞧——

  「赫!这是?」

  她据实以告。「我受了点伤。」

  「怎么会这样?」

  月舞绫於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凝起小脸,她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向爹禀明,请他去宫里借一队御林军来保护你。」

  敢在宁波城内动他们月家的人,无疑是在太岁爷上动土!

  她虽然不喜欢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然而,祖有明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群黑衣人伤了小妹,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没必要劳师动众,我可以自己处理。」杀鸡焉用牛刀?为了她一道小小的镖伤而借调御林军,实在太夸张了。

  「不行!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月轻纱难得展现强硬的一面。「在还没有抓到那群黑衣人之前,你都给我待在家里,商行那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知道了。」从以往的经验判断,一旦六姊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

  「哇……哇哇哇……」

  突然,位於露华阁西南方的宝珑阁,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声,骇著了月宅内的每一个人。

  月舞绫略眯美眸,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她的五姊月思绮。

  「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夫妻俩吵架嘛!」

  「你要过去劝劝吗?惊动爹就不好了。」

  「谁理他们啊?」

  月轻纱说著此话的狠劲,与她柔弱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看他们是要端水互泼、扛椅子互殴,或者拿刀子互砍,都请自便!最好是两败俱伤,省得一天到晚扰得人睡不著觉!」

  「喔。」

  六姊说得也对,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夫妻俩要怎么厮杀对阵,是他们的私事,外人不便干涉。

  她还是回房补眠比较实际!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婢女,自门口跑了进来,惨兮兮的哭著说:「六姑娘、七姑娘,拜托你们行行好,过去宝珑阁帮个忙,五姑娘砸坏了所有东西,这会儿正闹著要撞墙自杀!」

  两姊妹不由得无奈地叹口气,

  「欵!这下子不去都不行了。」

  第七章

  姊妹俩慢吞吞地往宝珑阁挪移。

  方进门,一团鲜艳紫红便咻地飞来,在空中划了道完美的抛物线後,坠落在她们脚边。

  待月轻纱看清楚那是什么,立刻圆眸怒瞠,有点儿生气的嚷著:

  「五姊疯了不成?这株牡丹好好地长在园子里,哪儿碍著她了?她丢东西便罢,干嘛连花也不放过?」

  尤其这些牡丹,全都是她开春才刚移植入土的新品种,其价胜金,各个院落顶多只有一、两株。

  她费尽心思照料著的宝贝,五姊说拔就拔、说砸就砸,半点不客气!

  「我——呀——」原本还想继续骂下去的人儿,一看到满目疮痍的内院,随即冻结了小脸。

  原本精致华丽的宝珑阁,仿似经过了一场大战,随处可见碎成片片的瓶盆器皿、古董珍品。

  这下子损失惨重了。

  「你!月舞绫!」一瞧见小妹的身影,月思绮就像头狮子冲了过去,不由分说朝她身上一阵猛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唔!」遮掩在衣服底下的伤口被捶得正著,她闷哼,感觉有些头晕。

  月轻纱十万火急地上前隔开她们。

  「五姊,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你会弄疼小妹的。」

  「疼?哈哈……哈哈哈……」

  她凄楚笑著,衣袖一掀,露出伤痕累累的臂膀,神情错乱地吼道:「她疼,我就不疼?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五姊……」白皙肌肤上满是残忍的掐红、瘀青,显而易见是挨了打的痕迹。月舞绫难受地别过眼。

  一别过眼,她就看见爹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

  「爹?」

  因为这场骚动,奴仆把月峰也请到这里来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握著女儿负伤的臂膀,他气颤地质问女婿:「天奇,你倒是给我一个好解释,你为什么要把思绮打成这样?」

  霍天奇换掉以往在老丈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嘴脸,不屑冷哼:「打她算什么?我还准备要立一纸休书给她!」

  一听到丈夫这么说,月思绮更是哭得惊天动地。

  「爹,您帮帮我!您帮帮我!」

  「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是夫妻,不是仇人哪!」

  「呜……」

  月轻纱拍著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五姊,你别净是哭,把话说清楚,姊夫为什么要休离你?」

  「还不都是因为她!」

  月思绮抬起头,愤恨的眼神直瞪著月舞绫。

  「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的坏话,天奇就以七出之罪的口舌、嫉妒为由,说我不具妇德,不配做他们霍家的媳妇儿!」

  「难道不是?」他阴寒著脸,愤怒咆哮:「舞绫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成天咒骂著她、数落著她?告诉你,我绝不可能会原谅一个侮辱舞绫妹妹的人!」

  「爹,您听听!您听听他的浑话!我是他明煤正娶的正室,他不护著我,反而一心想著外面的狐狸精,您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那个她口中的「狐狸精」,狠狠瑟缩了下,好似让人从头上打了一棍。

  月轻纱不忍小妹受辱,肝火大动。

  「五姊,你不要太过分了,绫儿是咱们的妹妹,你不要老是拿话伤害她,她没有对不起你!」

  「是呀,绮儿,你六妹说得有道理,莫要气得胡乱开口!」

  月峰先是责怪地睐她一眼,然後再转过身,训斥女婿:

  「天奇,不是爹爱说你,不管你和绫儿是否曾有婚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她的姊夫,理应避避嫌,少提起她才是!」

  「我不管!」霍天奇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叫闹著。

  「当初我就说了,我要娶的是舞绫妹妹,您硬要把月思绮塞给我,我退而求其次,答应娶她当正室,舞绫妹妹为偏房,您还不满意,逼著我放弃舞绫妹妹,非得娶她不可!是以,今日局面,爹,您也要负上大半的责任!」

  简直是目无尊长了他!

  月峰指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歪理?」月轻纱激动叱喝:「我们家是宁波首富,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当人家的妾室?」

  「大姊、二姊共侍一天,那是因著她们的夫婿贵为一国之尊,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跟皇上比美?当心我一状告进宫里,扣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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