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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客观条件之下,他的爱怜,根本无从伸展,也不应当。

  粉碎了情怀,支离不堪,虽然他一如往昔的生活着,心底有某些部分,却是塌崩了一大块,没有失魂落魄,却是黯然神伤。

  许久,他拒绝去想起繁叶山庄,以及其他与繁叶山庄有关联的事物,每一桩,每一件,最后都将追溯到与为敏有关的记忆。

  令他难以忍受。

  今年暑假,他原本是打算留在学校完成教授与余下来的研究计划,待在实验室中,会是充满忙碌的一季,然而为禹半带威胁,半带诱惑的电话,还是把他给哄上了山。他想着为敏,她有可能回去,即便仅是远远地看着她,叶耘也甘愿。

  为敏的确为禹所料的,她回来了繁叶山庄,还带了个十分荒谬的理由,“避难”。为了躲避倾慕者的骚扰。

  不见的两年,他看得出来敏出落得大方有致,虽然她仍然浑身上下不修边幅,随随便便,邋遢地像个大男生,但是从前那股青涩丫头的感觉不见了,她生气盎然如春花绽放,初现娇媚。

  张常忻?叶耘的思绪一转,那个追求者是叫张常忻吧?是小叔的顶尖学生,优秀自然不在话下,他突然有点羡慕或许是嫉妒张常忻吧,他有的是成千上万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追求为敏。

  而他确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被揽在怀中的为敏,仰起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叶耘恍惚从自己的沉思中苏醒:“啊?”他自顾自地失神回想,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低语吗?

  “你不可以告诉为禹为汤他们这档子事。”她的眼眸恢复了惯常的颜色,却仍有着一份悄悄的严肃。

  “恩?”他还有几分迷惑,不解她的顾虑到底是什么。

  “要是给他们知道我不会游泳,我一定会被糗死,永无翻身之日了。”她的疑虑原来是这个!

  望着她一本正经的摸样,他简直要为之失笑,她唯一的顾虑,竟然是怕几个堂兄弟会笑话她。

  “没事爬那么高,才会摔到湖里去,你爬得那么高,想做什么?”叶耘随口说着,同时感到怀中的为敏挪了挪身子。

  他原本荡着轻轻笑意的脸庞霎时冻结了起来,却只听见为敏不善说谎的声音,艰困的逼下一句:“没有。”身子往外挣了寸许。

  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没跟为禹、杨恬如一道去,是不想和他打照面,所以才闪躲到更高的地方吧?

  叶耘僵硬地把为敏松开,大步地走出了房间,刹那,枕山居里只剩细细的莲蓬头撒水声。

  为敏动弹不得的瘫坐在地板上,感觉更无助了。

  一样是这个遥远而“地处边陲”的寝居。

  一样是为敏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

  一样的令人忧郁的情绪,一样的百无聊赖和厚重的落寞。

  隐隐从庭院中传来的喧哗笑语,更让她觉得刺耳难受。忿忿地翻了个身。为敏用力地抓起枕头,覆盖住自己的头,决断了干扰她原本就低落的情绪。

  下午离开了叶耘的枕山居,她就闷闷不乐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囚禁自己的失言,懊恼自己的愚蠢。

  她一向不是临场反应如此拙劣的笨蛋,为什么会在叶耘好心的救起她之后,她却给了他如此恶意的回报?

  “叶为敏,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她在心底狠狠地咒骂自己。叶耘得知她爬得太高,才会不慎坠湖的那幅表情,那种羞辱而惨厉绝望的态度,停驻在她视界中,翻腾不已。

  她用了最残忍的方法,捅了叶耘一刀!为敏有形容不出的懊恼和难过,气氛自己的多虑和多心,当她掉下湖的那一瞬,她害怕紧张的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只会频频唤着“叶耘”!而他也是如从前一般的替她解围,安抚他的惶疑,当她紧紧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之前,那种熟稔的温暖,几乎让她觉得他们还是从前的叶耘和为敏,一切如昨。

  那个暑假的那件风波,对于叶耘而言,想必是更加困难去面对的吧。

  他为什么会吻了她?

  这吻意味着什么?爱情的象征?情感的不能自持?一时的昏头,亦或是斯时斯地,情景迷蒙下的产物?她不禁用舌润了润干燥的唇,叶耘亲染她唇瓣的感觉,被她从心里禁忌的角落重新开启,如胶漆的甜腻,让她为之神驰心荡,属于男欢女爱的沦陷,应该就是如此吧?

  她从没有生气叶耘所做的,只是心惊,加上自己的怖惧,不信任——她该制止的,该澄清的,可是这些理所当然的情绪,她一样也没有。

  她当初逃离繁叶山庄,逃离叶耘,只是害怕自己的反应,叶耘是她的兄弟,除了兄友弟恭外,他们的感情,不能也不该参杂其他的成分,而叶耘却认为她对他产生了防备与厌恶的不信任。

  情何以堪?

  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失去叶耘。怎么办?她想回到从前无忧的年代呀?

  她的眼眶湿湿的,平素她是不轻易掉泪的,今天的泪水,却特别丰沛。

  黑暗无息和笼罩,扩散成她心上浓重的阴影。

  而在——繁叶山庄的顶楼。

  荒凉的水泥地上,斜散着闪烁星光,衬得叶耘的身影,更加寥落的靠在一筑小墙上,他的影子幽幽忽忽地散落在地面上,背对着稀微的星光,瞧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从枕山居出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堵水泥墙上,没有动,没有出声,没有理会为禹和杨恬如他们自山下回来后的吆喝,也没有下去吃晚饭。

  没有人知道他在顶楼。

  从小,他在繁叶山庄之中,只要遇上了想独自静一静,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刻,他就会趁大伙都不注意大时候,偷偷溜到顶楼来,连为敏都不知道!本来就是嘛,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顶楼,孤寥寥的竖立着一个大水塔,除此之外,别无所有,谁会喜欢上来这个无聊的地方?繁叶山庄前后左右任何一处的天然景致,都要比这荒荒凉凉的顶楼要吸引人。

  叶耘仰着头,黑丝绒般的夜空,镶着几点忽明忽暗的星辰,映在他的眼眸中,显得更不确定,更模糊,更令人无法掌握。

  本来就是嘛!谁抓得住天上的星星呢?

  满天璀璨光亮的星子,拥挤地镶满了华丽的黑丝绒,宛若地上的人群,却又是如此地遥不可及,穷极人类有限的一生,以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也到达不了,是谁说的:“地上的人儿,如此接近,彼此的距离,却遥若天上的众星。”

  是在说他和为敏吗?

  他们在众人的眼中,是最最要好的,但是这种手足之间的亲密,要转换到情爱之间,就是又深又远又长而绵延无际的一道鸿沟,无穷无尽的距离了。

  而且大逆不道。

  他无力的让自己的头颅倚靠在矮墙之上,下午为敏最后一眼的神情,怕是他一辈子也溶化不了的伤痛,她在嫌恶,讨厌,害怕自己!

  她原本想趁大家都出门之后,偷偷溜树去小憩片刻,他竟没有跟大伙一起行动,也想上树去歇歇,她定是发现了他,又不愿和他独处,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只想爬高一些,以免被他发现,一不留心,才会从树上掉进落荫湖中的。

  “为敏为了要躲我,才掉进湖中的。”叶耘沉哑的声音,令人不忍。

  他僵直的嘴角,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到笑意。一切都该如此,不是吗?为敏若是聪明,是该远远的从他会出现的地方,逃开闪避,免得他会出其不意的再度“偷袭”她、

  她是该远远的逃开,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能逾矩,不能有这般荒唐的念头,纵使他爱意已深萌,没有天时地利的爱情,只是沦落成一桩悲剧。

  他的爱情,原本只是个强求的梦想,只是痴人的奢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强人所难。

  是他为难了为敏。

  只是——就算他现在愿意强迫自己回归到最初两人无暇无碍的交情,可能吗?

  即使他能控制住自己的私欲。

  为敏呢?她会不会原谅自己的自私,把这份美好的亲密之情粉碎了。

  他将头垂在两膝之间,透过他脚下的厚重水泥层,就是为敏目前下榻的房间——他们的距离咫尺,而心灵上的距离,却如天上的星宿,天涯无尽。

  他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为敏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她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她是不是该去找叶耘把话说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谈的?她替壮着胆子,只是,小小脑袋中的思绪一偏,又想到那个不该出现的吻,她所有的思路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

  “该死!”

  这就是她和叶耘心中的死结吧!

  这就是她和叶耘心中唯一不能碰触到“话题”吧!

  所有一切一切的不对劲,都由于这样一件“错误”开始的,规避了这件“祸端”,她又如何能企盼他们的关系回复正常?为敏烦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锁紧了一双眉,她一向不是个迟疑犹豫的人。只能将问题放在心中懊恼,而不知所以的人,最是没用,一向是她所鄙视扬弃的,但是,遇上了这样一桩无从分辨是非的事件,连一向果决坚断的她,也毫无头绪,软弱无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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