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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烦恼什么吗?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为敏的脑海直觉中反射出为禹和杨恬如拥吻的景象。

  她一时之间不做声响,乍然一抬头,却见到他的床铺上,摊着行李箱和几件衣服。

  “你要离开了?”为敏的语气中透着意外。

  “嗯,昨天和老师通过电话,他要我回去学校一趟。”叶耘点点头,淡淡的说,为敏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话是推诿之词。

  “暑假还上什么学。”她从鼻子中,轻哼了一口气,这说法让她质疑。

  “反正留在这儿,也无能为力,一切枉然。”叶耘突然低喟了一句,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为敏心里一紧,他——知道了什么吗?她总觉得他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浓浓的萧索,让她也跟着慌乱沉重起来。

  她还没想好如何跟叶耘谈她所见到的事,天知道,她多害怕又因不当的语调,而引起伤害。

  偏偏杨恬如和为禹的这样一桩背叛,让为敏担心叶耘不只是伤害,还有自尊骄傲,与信任的问题。

  好难!

  好棘手!

  一阵短促的沉默,流窜在他们之间。

  “哦!我有东西要拿给你。”为敏打起精神,想起她最初来找叶耘的目的。

  “等我一下。”说着,她便快步冲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那一大叠未拆封的信,匆匆地奔回枕山居,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一面把纸袋递向了叶耘。

  他被动的接过纸袋,掀开一角,接着是一愣,他的脸色透着古怪,他认出了纸袋中全是他曾寄给为敏的信。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的。”为敏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尝试用一种比较轻松的态度说:“我们全都得了失忆症,好不好?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你依然是叶耘,我也依然是叶为敏,好吗?”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奇怪,她从来也不知道对一个自己无比熟稔的人说话,也会让她紧张,紧张得胃有些隐隐抽痛。

  叶耘没有说话,他修长的手指抓着纸袋,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漂亮的指头,微微在发着颤。

  她说错了什么?

  “叶耘?”她有几分惶恐地喊出声。他留心到她眼中的那股担忧。

  “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叶耘和叶为敏。”他幽乎的朝她一笑,为敏说得对,有些关系,有些缘分是注定的了,逃不掉,解不开。

  这辈子她永远是他的堂妹,这是注定好的。

  多说无益。

  不会有更好的出路,于是,他们只能溯着旧时的模样,找回未出事,未偏离常轨的自己,才有即完满且不伤害到旁人的做法吧。

  “听到你这样说,我总算松了口气。”她露出一丝曙光乍现的微笑,她和叶耘总算能毫无芥蒂的继续下去!

  叶耘沉默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有点迟疑的手,揉揉为敏散乱的短发,“我始终是希望你活的快乐无忧的。”

  “真的。”叶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神情令她感动。

  “我相信。”她甜甜一笑,心中再无可牵挂的愧恙。

  望着为敏的笑容,叶耘心想:如果不去爱她,是对她最好的方式,我又有何怨言?我会离她远远的,不允许自己有接近招惹她的机会和余地。

  如果这是对她有所裨益的话,他愿意。用不去爱她的方式爱她。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为敏几乎已经开始策划他们“恢复邦交”的好日子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晓得,也许不回来了。”他仰头笑笑,没有再看她,怕一低头,眼底的落寞,倾了一地,无从收拾……

  为敏支着头,曲膝坐在落荫湖边,文风不动,恍若一尊石像。

  早上为禹和她开着吉普车送叶耘到车站搭车,她坚持一定要送叶耘,蒙蒙微亮的天色中,她坐在车厢的后座,觉得心情异样低沉,为禹那家伙却哗啦哗啦地抱怨一大早要早起,为敏恨不能拿块胶带封住他的聒噪。

  “哎呀!我简直成了繁叶山庄的专用司机!”为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要不是担心为敏的技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这麽温暖的被窝我才舍不得离开哩!”

  “又没人要你来。”为敏冷冷的顶了一句。

  大清早就没趣地碰了一鼻子灰,为禹讪讪地住了口,对身旁的叶耘,做了个无辜而莫名其妙的表情。

  想较之下,叶耘的沉默,倒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为敏看在眼底,忍不住就替叶耘叫屈起来,他的沉默无言,是为了杨恬如没有随同他回去吗?

  对于杨恬如的表现,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她没有随叶耘一道走,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事,留在繁叶山庄干吗?思及此,她对前座的为禹有更多的不谅解了。

  送走了叶耘,在回程上,她依然脸朝着车窗外,默默无语,虽说感情无是非对错,她却一意认定为禹和杨恬如的不该。

  最起码不脱背叛的罪名,他们辜负了叶耘的信任。

  “你最近很奇怪,对我态度恶劣,比对张常忻还坏。”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为禹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半开玩笑的语气,显然不想令两人最近的紧绷关系更加恶化,但为敏偏过去朝着车窗的头,显然连动一下,改变一下姿势的意思都没有。

  为禹看了她一眼,摸摸自己的鼻子,“看来你是不太欣赏我的幽默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为禹又问,为敏鲜少同一个人发那么久的脾气,她的火气一向来的急也去得快,这回的低气压盘旋那么久,还是第一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为敏硬生生地吐出一句话,所有她想得到,用来形容他和杨恬如那档子事的话,没有一句上得了台面,她不想骂人。

  “我?我做了什么事?”为禹摆着一张无辜而莫名的神情望着为敏,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为敏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倔强地寒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肯多说一句。

  弄得为禹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回到繁叶山庄后,她就一个人呆坐在湖畔好半天了。

  她也说不上来,为何自己如此在乎为禹和杨恬如之间的事,这原本与她无关的,不是吗?何苦如此自找麻烦呢?

  “不!”当她这般想时,心中另一个俨然义正辞严的声音却出现了。“这和叶耘有关,也就和你有关。”是的,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她才觉得整件事纠结在她的心中,分外难受。

  当她兀自沉思的同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为敏迅速地转过身去,是张常忻。

  她大方的耸耸肩。

  “这里的确很适合沉思,也很适合读《春秋左传史稿》。”他随意望了望,然后也在为敏身边的草地坐了下来。

  “人家说三句话不离本行,放在你身上,真是一点不为过,度个假,看到美丽的风景,还会觉得适合念书,难怪我爸把你当个宝。”为敏对他打趣着。

  “希望这不是你以前都不理我的原因!”张常忻也幽了她一默。

  “可能有一点喔!我爸实在太欣赏你了,成天在我面前叨叨念念的,严重影响我的心情。”

  “奇怪,在老师这么强力的推荐下,我竟然还不得其门而入,显然我是太糟糕了一点。”张常忻夸张地摇摇头。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在他们把彼此的关系扩大放松到友谊的阶段后,她突然能欣赏他话中那抹含蓄的调侃之意,张常忻这个人,连玩笑话都这么含蓄!

  奇怪!为什么以前她没发现呢?

  “下次我把我爸夸奖你的话录起来给你听。他呀,每次夸完你,就紧接着数落我一番。唉!唉!天壤之别,女儿是自己的不长进,儿子是别人家的优秀。”

  没事会想拿本《春秋左传史稿》念念,除了关公,大概就属他张常忻了。

  “我懂了!这是一种心理学的刺激与反应的连接,是吗?”他恍然大悟般的说,“只要老师提到我,你的直觉反应就是:‘惨了,等一下有要挨骂了。’唉!原来老师全帮了倒忙。”他惋惜的表情看在为敏的眼中,忍俊不禁的笑了。

  “呼!你可终于笑了。”张常忻注视着她的笑颜,忍不住也长长的吁了口气,为敏一向洒脱不羁,天大的难事,也鲜少见她精神如许,抑郁不安,因此他打破了他入庄时的约定,主动的来“打扰”她,关心一下。

  “人的感觉真是奇妙的事,我突然发现你其实也是个好人。”为敏侧着头思索着,带着沉静自着的内敛,有别于她平素的泼辣利落。形成一种孤立萧索的美丽。

  “喔?”张常忻静待着她的下文。

  “也许是一种属于动物的本能吧?当我发现你不再发动攻击时,我的防卫也就顿时消散,这时才发觉,原来我们也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她捻起一抹自然而动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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