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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才说着,她人就出现了!少爷,就是这个小丫头——”

  陆沄一回头,正好和岳小梅四目相对。

  她一脸惊喜,他不就是那天的大哥哥!?十几天来她每天都到那个初遇他的院子,希望能再遇见他——

  她想跟大哥哥说声谢谢,因为有他的安慰和鼓励,她才敢去找陆沄总管。

  陆沄总管帮她安排的新差事她好喜欢呢!而且她还常常被府里的叔叔伯伯大婶阿姨称赞哩!

  这都是因为有大哥哥帮她——

  陆沄却漫不经心的瞧了她一眼,旋即撇回头,因他心上还挂记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拍了拍陆沄千的肩膀,说:“我是不会任人摆布的!你就把我的话跟我爹说吧!”语罢,旋风似转身离去。

  “少爷——”陆沄千拖着肥硕的身躯追在后头,徒留岳小梅一个人呆然站在原地。

  后来,陆沄千告诉了她,岳小梅才知道那天的大哥哥,原来就是陆沄大少爷!

  而他,似乎早已忘了她——

  第二章

  七载岁月,仿佛在一晃眼间,就过去了。

  午后,陆沄府难得出奇的静,只闻假山绿树、人工湖泊间,几只飞鸟冲波掠水,漾起阵阵声响。这时,仆人大都用膳去了,而隐在竹林间的帐房,却见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儿还不休息,低头忙着整理帐册。

  “陆沄千——”突来的声音,让小梅惊跳一下,急忙抬头,正好看到问话的人走了进来。

  “陆沄千不在?”他问。

  小梅惊诧到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眸仍如当年水灿灿,只是现下见到眼前的人,瞠大眼睛,殷红的小嘴合不上。

  他见小梅愕然的模样,轻笑一声,说:“我离家四年多,今天才回来,我想你大概是没见过我吧?”

  小梅稍回过神,对自己愣傻傻的模样有点难为情,红着一张脸说:“少爷……陆沄总管用膳去了,等会儿就回来。”这是七年来除了那天,第一次同他这么近说话。

  他还是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容貌与气质经岁月的洗练却更形成熟了。

  “哦,我不等,我直接去找他!”说罢,他转身欲走时,早已站在门口的人,让他止住了脚步。

  “老爷。”小梅见到来人,赶忙躬身。

  “爹。”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爹!我看陆沄千比较像是你爹吧?”陆沄老爷踱步进房,一张威仪的面容,满是怒气。

  陆沄只是无奈的笑叹一声。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从七年前开始,两人一见面就是冲突!

  “陆沄大少爷,听说您回长安都三天了,怎么今儿个才进家门,是陆沄千给的钱不够吗?”

  陆沄原本扬着笑意的俊颜倏然冷却。

  “爹果真有本事,什么事都瞒不过您。”他冷冷说道。

  “我问你,为什么跟陆沄千拿了五千两银子?”

  陆沄不打算回应。心底直想着他爹会知道他回长安并不稀奇,但为什么会知道他回家这事?

  “五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父子一场,谈钱实在伤感情,但陆沄家几百口人丁靠家业吃饭,可不能让你这样挥霍无度!”

  陆沄老爷似乎是有备而来的,他继续说:

  “说得出理由,这件事就做罢;要是说不出理由,想你陆沄大少爷在外为人磊落,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他无论如何就是要儿子听他一次话!

  “爹,您为了要我继承家业、娶妻生子,可真是煞费苦心!”陆沄当然知道他爹言下之意。

  “可是我也心疼儿子,不愿强人所难,我要他自个儿答应。”陆沄老爷更是老谋深算,这些年来,希望儿子安定下来的心从没改变。

  陆沄这下可为难了,要是他爹知道他花了五千两,只是为了竞价买一朵稀世奇花,岂会答应?生意人不做赔本生意,这是他爹向来的信条。他得想个好理由才行!

  气氛有点尴尬。

  “老爷……”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梅,突然开口说话。“那笔钱……是陆沄总管托少爷替凉州牧场买马的钱。”

  她的话让父子俩当场愣住。

  小梅不擅编派理由,好不容易说完话,一张精琢的粉脸已是红晕满布。真是摆明告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是说真的。”她看两人一脸狐疑,再说一次。“老爷您看,这帐本上有记录——”小梅递上帐簿。

  这下陆沄老爷不信也得信了。他睨着陆沄,冷言说道:

  “看不出你这几年在大漠养马,倒是养出兴趣了?”

  陆沄苦笑一声。

  “爹连我在哪儿都知道?”同时斜瞄小梅,对她轻眨一眼。但见小梅故作镇静,然那张水嫩的瓜子脸实在是红滟滟得不像话。

  “知子莫若父。”陆沄老爷说罢,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梅,沉吟了会儿,朝陆沄继续说:“既然回来了,跟我去见见你小娘。”

  陆沄老爷四年前续弦,但陆沄当时已离家,音信全无,所以未能参加喜宴;这件婚事在当年可是轰动京城,至今仍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谣言八卦,听说是“父娶子媳”!然,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内情!

  “嗯,是该去见见传说中,那位掳获长安首富陆沄大老爷的美娇娘。”陆沄意有所指,却遭他爹白了一眼。

  “陆沄千回来,叫他来见我。”陆沄老爷临走前,突然对小梅交代这话。

  “是。”

  小梅看着陆沄家父子步出帐房,整个人才松懈下来,身子一软,颓然坐在地上猛喘气。

  七年了——

  她期盼了七年,就盼着能再和他说上一次话啊!

  即便他早已忘了她……

  三月初五,长安城像是掩于花泛之中,绿涨春波,春波中,是花团锦簇的满城春色。这一日,户户将所种的各式牡丹陈列于外,供人观赏;街道两旁种植槐树,街市车水马龙,游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长安东城店铺、茶肆、酒肆林立,繁荣无比。矗立于东十三街的“赋雅楼”,更是时下社会名流荟萃之地。

  赋雅楼二楼一隅,琴声、吟唱声、谈笑声缕缕盈盈,座上之人皆是长安城里名气响叮当的人物。

  满室酒香,然醉翁之意却不在酒,只为今朝把酒言欢。

  “你就是为了这盆花回长安?”一脸贵气的男子,指着檀木桌上的紫色奇花问道。他是陆沄相交多年的好友之一,贵为皇亲的李缘。

  陆沄颔首。“我一听说这‘龙脑郁金香’要在长安花节现身!可是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说什么都要买下它!”

  龙脑郁金香来自西域一带,据说是从波斯引进来的,全天下仅有三株,一株在皇室,另一株在高昌国,而剩下的一株现下就在陆沄手上。

  “你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奇不怪,绝对不爱!”得意于仕途的卢睿故意以讥讽的口吻说道。

  陆沄了解好友的个性,倒也不以为意,仅仅轻笑以对。

  “什么没变?我倒觉得他变得可多了!”一派风流倜傥的崔苑反驳道。

  李缘、卢睿、崔苑三人皆是陆沄自少年时期相识至今的好友。

  “你们瞧瞧他现在的模样——”崔苑继续说道。“晒成这副德性,像块古铜似的!几年不见,整个人又壮硕了不少,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叫他站在街上,谁会相信这块黑炭就是当年那个专靠一脸细皮嫩肉,欺骗无知少女的长安才子陆沄?”

  “酸!崔苑,你够酸!”其他三人闻言哗然,喧闹四起。

  “快说说你在大漠干了哪些风流快活事?”李缘笑问,事实上,他知道以陆沄的个性,离家一定是为了其他的原因。

  “快活?不过是成天跟马厮混而已!”他一语双关,暧不暧昧由人去想。

  “你倒是可惜了——”卢睿意有所指。当年四人在太学就读时,因李缘和崔苑拥有特殊的家世背景,惟一让他觉得日后能在仕途上竞争的对手,就只有陆沄而已!

  “咱们人各有志。”他说得云淡风轻。

  “君志在何处?”崔苑问道。

  陆沄却但笑不语。凭窗而坐的他看向窗外车水马龙,似在思索着什么事。

  四人相交多年,大抵也了解彼此的个性,朋友之间的讥讽、挖苦虽时而有之,但遇上体已事时,彼此都很有默契的留给对方余地。

  李缘适时扯开了话题。

  陆沄仍望着窗外,没加人他们对时局的谈论批评。繁花时节,落英缤纷,在川流人潮中,他看到那娇小的身影。

  仍是一径的乳白色连身窄袖衣裳,一渥乌丝盘成简单样式的双髻,未施脂粉的她,脸上却总是透着一层红晕。

  是因为不习惯处于人群中吗?他想。

  三人的讨论告一段落,坐在陆沄身侧的李缘,随着他的视线看出窗外,街上行人如织,看不出陆沄到底在看什么。

  “好时节,人生堪几回?”李缘忽而有感而发。“好时节,合该吟诗作对。”崔苑别具风情说道。“有理。”卢睿颇为赞同。“昨日桃花飞——”他朗朗吟道。“今朝桃花吐。”崔苑反应极快地接了下句。李缘看了看二人,傲然说道:“不学桃李花——”这时三人皆望向陆沄,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吧?陆沄偏过头,眉目间依旧意气风发,沉稳吟诵道:“相乱欲何如?”“好个‘乱’,就是合你陆沄的味儿!”崔苑飒爽说道。李缘、卢睿双双应和。陆沄将视线微微调回街上,瞥见那身影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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