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靠这男人离开汴京,所以轻忽不得。
费聿勋很快地回到房里,他手上却拿了不少东西:一盆水、一把剪刀、毛巾、白布、一罐瓷瓶、手肘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这该不会是他准备“偷窃”的东西吧?
费聿勋在她身旁坐下,抬起手解开她身上的披风,蔺雨洁这才想起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下意识地瑟缩肩膀。
“是谁信誓旦旦说‘带我离开汴京,人就是你的’这句话?怎么,反悔了吗?”他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边执意的褪下披风。
身子微微一僵,这是她的允诺没错。
“我……说到、做到。”粗糙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掠过她微露在外的肩头,竟让她一时结巴起来。他真的要……要……在这里占有她吗?
遇事一向冷静的蔺雨洁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嘶——突然间,她急抽了一口气。
他抬起她的手,扳开手心——
蔺雨洁这才赫然发现,她两手全是伤!徒手伸进火中拿书时烫成的水泡早就破了,手心被花瓶碎片割伤了好几个地方,有此极细小的碎片还在里头。
她不顾一切的逃家,根本没感觉到有这些伤口,现在发现了,才知道痛!
他拿起一条手巾,轻柔的为她剔除刺入手心的碎片。
刚才他离开,就是为了去替她找来这些伤药吗?蔺雨洁突然想到,其实他早就发现她的伤口吧?因为她进屋前一直里着披风呀!
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她虽少与男性接触,却知道他有着罕见的伟岸体魄,因为光是肩膀就几乎是她两倍宽,站在她身前时,她还不及他的胸。
蜜色的肌肤衬着他分明的五官,宽额、浓眉让他整个人流露出一股刚毅之气,浓密的眼睫微微掩住半垂的眸,那双眼在初见之时,竟沉稳得教人心安。挺直的鼻梁让他在刚毅之中还带着一股英气,厚度适中的唇略抿,透露出这男人随机应变的能力极强。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盗贼”啊!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那双眼直盯着男人瞧,可是会出事的?”费聿勋仍低头清理她的伤口,压根儿就没抬起头看她。
低沉的声音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行径。蔺雨洁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彤红已悄然浮上脸庞。
他怎么会知道——她正盯着他?
突来的想法,蔺雨洁知道这个男人正在心里偷笑她!
她倔强地再将目光转回他脸上,费聿勋这才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看不出那眼神蕴含的意思。
“你是痛傻了吗?怎么吭都不吭一声?”他没接续之前那句话,边说边将手巾放入水盆里,顺势拿起一罐小瓷瓶,就嘴拔开木塞,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她凝起眉心,手微微发颤,但仍是不吭一声。对她来说,这伤算什么?真正伤害她的不是这个!接着,他拿起白布包扎她的手。
“可否请教恩人大名?”她也学他,突来一句问话,只是手上的痛感让她问得有点喘。
“费。”他只道姓、不道名。
蔺雨洁了解他是不愿意对她暴露大多。
“费公子,您——打算带我到哪儿?”
包扎好,他放下她的手,再拧拧刚才清理伤口的毛巾,抬起她另一手,重复同样的的动作。
“你想去哪儿?”他问。
“我能做主吗?”蔺雨洁隐隐觉得他有其他的想法。
费聿勋边包扎伤口,边说:“锋芒太露,你把你的聪明表现得太明显了。”他包扎好,放下手再道:
“我会送你出城,然后替你雇辆车,看你想去哪儿,都行。”
蔺雨洁一怔,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决定。
她能去哪儿?苏州?即使舅舅们可能不愿意认她,但他们是她惟一的亲人,除了他们,她无处可去啊!
不成!旋即又想,爹一定猜到她会去苏州找舅舅,她很有可能在路上就被爹派来的人拦下。
季家在汴京财大势大,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光是这一点,爹说什么都非要找到她不可!
“为什么不带我走?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如果你想……现在……也行……”说到最后一句,她垂下眼,不敢再看着他。
“我要去的地方不能带女人。”
蔺雨洁闻言,将所有的细枝末节整理一遍。若是做官的,那是文官、还是武官?他要离京——又不能带女人那地方惟有战场!
“你要到边关?”她问。这几年边境战事频传,汴京人人皆知。
费聿勋一脸诧然,她怎么会知道?
神色旋复平静,刚毅的嘴角略勾,明白答案是自己泄露出来的。带她进府这举动,无疑透露出太多蛛丝马迹让她有迹可循。他说道:
“你若是男人,我一定带你走。”他知道蔺雨洁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思缜密的她,若为男儿身,定是难得的谋士之才!
“你——不需要女人吗?”她曾听说部队里有军妓供士兵解决需要,那么他……也一样吧?
费聿勋凛凛的注视她,没回答她的话,反倒是顺手拿起桌上的衣服,朝她说:“我只找得到男装,你把衣服换上。”
蔺雨洁以为他答应了,接下衣服欲起身时,却听到他说:
“在我面前把衣服换上。”
她一怔,美眸直瞠着他。俄顷之间,她明白他的意图——他在测试她!若是她扭扭怩怩,如何解决他的“需要”?
她连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都办不到,只知道自己的手抖颤颤的探向衣襟,缓缓褪下纱罗外衫、袖衣,身上仅留一袭肚兜儿。
她的眼愈垂愈低,一手探向腰际,略迟疑了下,才解开裙裳。罗裙涮地落地,露出裙下一双匀称的双腿,从而往上看,服贴在臀腹的亵裤、仅掩住胸脯的兜儿,都单薄得遮掩不住她玲珑的身段。
她无措的看着手中的男装,不知该从何穿起。
“过来。”他喑哑说道。
两人仅隔半步的距离,蔺雨洁觉得自己根本跨不过去。她咬住唇,生硬的走上前,膝盖竟没用的打起颤来。
她好气自己!她连清白都不要了,怎么还会怕成这样!?其实,她不愿承认的是,那股不断袭来的炙热目光,让她觉得自已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一点遮蔽也没有!
原以为男女之事应该是极为简单的,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占了一个女人的身体,现在才知道,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但来不及了,她没有后路,她绝不能回头!
“啊——”突然,他猿臂一伸,将她往身上一带,让她牢实实的跨坐在他大腿上,她两手抵着他胸膛,衣服还抓在手上。
“一块木头是无法取悦男人的。”他若有所指的说,同时一手隔着肚兜儿,覆住她丰润的胸脯。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脑子里惟一剩下的念头是,绝对不能让他拒绝带她走!
她抿抿唇,鼓足勇气,直视着他说:“我、我从没有过男人,当然不知道……怎么做……可是我可以学……”可以成为你的女人!
她读过书,曾无意间看过几张春宫图,明白杵在两腿间的跃动代表什么。她放开唇,急急喘气,明眸凝着他,半是哀求,半是交易般的口吻,低道:
“身子给你……带我走……”她要把汴京、蔺家永远抛在脑后。她跟这个男人只有回头上的约定,就算她履行承诺,但身心都还是自己的,谁也不能左右。
往后的人生,她要由自己来决定!
她的绝然、固执,全看在费聿勋眼里。他放开逗弄她胸前的手,抱着她站了起来。
他伸手拿走她手上的衣服,从内儒、中衣到外衫,一件件替她穿上。他的举动令蔺雨洁一脸愕然,不明所以的她,只好顺从的依着他的动作。
“你相当孤傲、自负、而且聪明,完全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他略为弯身,替她穿上裤子,边说道。
蔺雨洁思忖着他话中的意思,到底他最后的决定是什么?
“你懂得拿出对方想要的东西,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这种买卖,不可能会有人拒绝。”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剪下过长的衣袖、裤管,再为她系好腰带。
蔺雨洁有点了解他为她更衣的意图了。等于就是告诉她,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做这种事,不是享受着如同“闺房画眉”的乐趣,就是宣示他对女人的掌控力。
那——他是属于何者?
蔺雨洁突来的鸵鸟心态,让她不想再分辨下去。
他的手在她胸前有意无意的来回摩拳。
“我带你走,但除了身体——”手突然停在一端顶峰。“你还得再答应我二件事。”
蔺雨洁抬起头直视他,心想,这男人果真不是能轻易被人掌控的。她给了一样,他还要附带更多。
突然间,细眉又轻蹙了起来,因他的手略施了压力。
“第一件事,从现在开始,不许你穿女装。”
“同意。”她允诺道,心里却对这条件感到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