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说错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蔺雨洁对着满室的空荡喃喃自语。“我和娘不一样……”心,是自己的、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剥夺走。
若说她还有泪,早在母亲在世时就流光了;若说她还有恨,那也全留给这个家了。
她轻合上眼,心绪百转,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风停帘不动,满室的静寂,连针落地上都听得出声音。惟一流动的,是窗外的光,是时间。
室内渐渐转暗,终成一片黑。
当第一道月光从窗牖迤逦进屋时,门,突然打开。
蔺雨洁睁开眼,看向门口。
“出去!”她毫不客气的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蔺维下了逐客令。
蔺维反手带上门。
他怪异的举动让蔺雨洁起了戒心,她这才发觉门外的仆从不见了。
有点不对劲!
她站起身,对蔺维冷言说道:“爹不准你接近我,你忘了吗?”
某一年春宴,小她一岁的蔺维喝多了,一时情不自禁紧抱着她不放,后来被众人拉开,才免掉发生更难堪的情况。从那之后,蔺老爷就不准蔺维踏入她所住的院落一步,连见她一面都不准。但,现在他却大摇大摆地进她的房,门外却无人挡住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蔺维噙着一抹猥琐的笑,黑瞳因眼前的绝色而更形合沉,眼底闪着一股纯粹男性躁动的眸光。蔺雨洁整个人像是浸在月色之中,白皙如玉的脸庞在月光映照下,几近透明。他不禁深吸一口气,却还是稳不住腰际间亟欲萌发的骚动。
“你再不滚出去,我可要叫人来了!”蔺维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近,她边说边往后退。
“你叫吧!守在外头的人都被我弄昏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你叫啊,尽量叫,我喜欢听女人的叫声!”
好恶心!!“你想干什么?”她突然顿住,已经顶到床沿,没有退路了。
“想干什么?”他哼笑出声。“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爹居然把你许配给汴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痴呆少爷,你嫁过去摆明就是守活寡,不如让我来教教你成为女人的滋味!”
“恶心!”蔺雨洁眼角余光瞥见床旁的花瓶,二话不说拿起来直接丢向他!
蔺维却不费吹灰之力,一手挥开,花瓶碎了一地。
蔺维猛然扑向她,来不及闪躲之下,蔺雨洁整个人被压往床榻。
“放开我!我们有血缘关系,你疯了吗?”蔺雨洁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啪!”整个右手衣袖被撕裂开,露出一截藕臂。
初见掩于衣衫下的肌肤,更教他血脉贲张,混身充满了男性征服的快感。
“谁跟你有血缘关系?你以为我娘是什么贞节烈妇吗?”七岁那年,蔺维无意间得知他娘背地里跟姘夫干了什么勾当——一对奸夫淫妇闷不吭声地让蔺老爷戴了绿帽,让他白白养了别人的儿子!
蔺雨洁根本不愿去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她只想挣开他!
“我从小就很喜欢你,可是你从来就没理过我!”他好恨、好气!
十七岁的蔺维,已有一般男子的力气,娇弱的蔺雨洁就像是螳臂挡车,对他的侵犯毫无影响!
挣扎中,他抓住她两手,定在她头顶上。
“不要——”她大叫出声。双手被钳制住了,还有双脚,她不断的踢打、两手极力扭动,奋力挣脱他。
对一个亟欲逞兽欲的男人而言,猎物愈挣扎,他愈想征服、也愈有快感。
“不要碰我!”蔺雨洁声嘶力竭的喊叫、不断的扭踢,说什么也不愿屈服。
“别嘴硬,待会儿你就会求我了——”
蔺维一手抓着她两手腕,一手往下,强行撑开她的膝盖。突然间,他一个不注意,让蔺雨洁找到机会狠狠往他下体踢去
“啊!”蔺维痛得大叫,松开手,弯身抱住自己——
蔺雨洁见机不可失,挣开他,翻身下床准备夺门而出。
岂料,快跑到门口时,长发被人从后一把抓住!蔺维将她一拽,整个人欺上,把她压制在桌上。“你不爱在床上是吧?没关系,在桌上也行!”他咬牙说道。方才那一脚,让他眉心依旧紧拢,却浇不熄他势在必得的欲望。
就在他伸手探向她衣襟,准备扯下来时,蔺雨洁顺势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蔺维痛得一掌挥向她,将她从桌上打落。
“啪”一声,蔺雨洁翻下桌,整个人就正好匐倒在方才的花瓶碎片中,细细的碎渣无情地刺入她的手掌、膝盖里。
“贱人!”蔺维怒骂一声,趋前弯身抓起她,突然,他惨叫出声
“啊啊啊——”这次的痛叫声比刚才在床上被“正中下怀”更为惨遽!
他两手抱住腹部,手心感觉到一股湿稠。是他的血!?
蔺雨洁被他抓起来时,顺势拿起一片尖锐的碎片,猛然转身,使尽全力往他身上刺去——
她踉跄退开几步,双眸瞠大,气喘吁吁的看着蔺维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她两手颤抖抖,止都止不住。
她又慌又乱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她——
逃、快逃!这是你惟一能逃离的机会啊!
她夺门而出——
夜,静如鬼魅。
蔺雨洁一出蔺家大门的同时,几处院落也开始骚动起来。想必蔺二娘已经派人四处寻她。
街道上冷冷清清,夜风透着沁凉直袭脸颊,她无暇顾及身体陡然而起的寒意,惟一的念头就是——跑!
才跑过一条大街,就隐隐觉得身后有鼓噪的声音。已经有一批人出来寻她了!
蔺家的家业虽然岌岌可危,但富贵人家该有的排场一点也不减,光是仆役的人数,就直逼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所以蔺二娘才能分配人手,从里里外外,一直寻到外头来。
跑、一直跑、不停的跑——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了,突然间,跑到岔路口的她,一时犹疑停了下来。
这下该往哪儿逃呢?
“我看到小姐了!她在前面!”一名家丁在街的另一端大声吆喝,其他家丁闻言,全聚集了过来。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蔺雨洁下意识地往右转,再继续跑、继续逃——
“快追!”家丁们见她消失在路口,急起直追。
循着蔺雨洁的方向,一票家丁飞快地跑到岔路口再右转,这条街长约有百来米,一眼望去,却不见人影。
“小姐人呢?”
“我刚刚明明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跑走的呀!”
“不管了,大家赶快再分头找找!”
一群人遂四散,继续搜寻。
殊不知,蔺雨洁就躲在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阴暗巷弄里。她身子娇小,卡在门户与门户之间,仆从经过巷弄时瞥了里头一眼,竟没发现她。
听到奔走脚步声暂时远离了,她才放下捂住嘴的手,张嘴猛喘气。娇弱的身子忍不住的直发抖,轻盈的骨架几乎快被抖散了。
现在该怎么办?都已经逃出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去!要是被逮回蔺家,再回到那个囚笼里,等于就是宣判了自己死刑。
所以她非逃不可,即便是拼死一搏,她也是逃定了!
才闪过这个念头、定下心,就隐约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
听那马蹄杂杳的声音,蔺雨洁知道这不是蔺家的人。蓦然她灵光一闪——
就是这个人了!是死是活就交给他吧!
她苦笑一声,惨死马下和回蔺家之间,她竟然选择了前者;蔺家对她来说,像是必死无疑的炼狱;而前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马蹄声急如骤雨,愈来愈近——
蔺雨洁站起身,深吸口气,算准了时间,冲到大街上,站在路中央,张开双臂迎面对着骏马飞驰而来。
她紧闭双眼,不敢目睹自己被马蹄践踏的惨况。
豁出去了,是死、是活,就交给这个人吧!
第二章
“喝!”马匹速速急驰,皓月随着他的身影疾行。夜风吹起他身上的披风,飒飒与马平行,更衬托出他马上耀武的英姿。
镇远将军费聿勋每两年就得远从关外秘密回京一趟,以示忠心。
当朝一向视契丹“辽”为最大外患,满朝文武为应付契丹外族一事,几年来争议不休,主和、主战两派各执一词。
然,近来边防地区冲突不断,契丹已开始出兵袭扰河北沿边一带,加上边境不断传闻契丹招降镇远将军,欲断大宋抗辽主力,这谣言传回了京城,宋廷对费聿勋的忠诚渐渐生疑,几番欲调任他回京城,都因战事吃紧而作罢。
费聿勋也明白,满朝重文轻武、重内轻外,他虽屡建奇功,但对朝廷来说,他是功高震主,怕是将来有一天会拥兵自重,这是宋皇室最大的忌讳与隐忧。
他连夜进京面圣,以表赤诚。但,却得到令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皇上下了一道圣谕,将他从目前情势最吃紧的河北边防,调任至绥宁地区,那是宋辽的三不管地带。
为什么会下这道命令?理由是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