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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意外的,一缕淡淡的灯光穿透绿色草地,窜入了他的眼瞳。

  “不会吧!她居然还没睡觉?”他改变了遁逃的路线,脚尖一旋,轻轻松松跃过邻居的矮墙,信步入侵邻居的势力范围。

  踏上青翠的草地,晕黄光线映照在脸上,让他感觉到一片暖意。

  来到一片玻璃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可以瞧见室内的情况——一个女孩靠躺在沙发上直打瞌睡,一盏灯光暖暖洒满了她蜷曲的那个小角落。

  见到这情景,他略为不悦地抿紧唇,弯起指头轻叩落地窗两声,接着便自动推开落地窗,踏入室内。

  “真是的,居然一个人在楼下睡觉,真是不怕死的小女孩!”

  “嗯……”感觉到不寻常的声响,沙发上的小人儿睁开昏眩的眼,“是谁回来了?”

  “是我啦!”他没好气的应了声,边向她走近,“耘耘,你要睡觉为什么不上楼去睡?在这儿睡觉会感冒的。”

  熟悉的声音让她立时精神大振,睁圆了双眼。

  “峻哥?我在等耕哥回来……而且,你知道……我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她童稚的唤声勾起他一阵的不忍,也间接提醒起她有一种名叫幽室恐惧症的病状,造成她不敢一个人持在幽闭的空间。

  想到这儿,他就不禁对她怜惜一分,“别等耕哥了,他是医学院的学生,赶报告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回家来。上楼去睡吧!怕的话就开盏灯……”

  环视着静寂的客厅一眼,不难发现季家的男女主人又远行了。

  “耘耘,季伯父跟伯母,是不是又出国去了?”

  “嗯。”季耘的小脑袋点了点,“他们出发到埃及,去挖什么某某王朝的东西去了。”

  “又考古去了?他们还真是没有为人父母的责任心。”严峻真不知该如何看待季家夫妇?在事业上,他们是一对热爱考古学的夫妇,也在国内的考古学界奠定了良好的名声,但是论起为人父母,他们却是严重失职。

  他们三天两头不在家,长子季耕又是个埋头医学研理的大学生,整个季家每每都只留了才刚上国中的小女儿季耘。

  他们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台湾、丢在孤零零、毫无生气的家中,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就跟他老爸如出一辙。

  “峻哥,不要怪爸爸妈妈,他们也不愿意把我一个人丢下来,而且还有耕哥会陪我。”她扬起一抹笑,体贴地安慰他忿忿不平的心。

  “你这个小丫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懂事,还是说你愚笨?”她的脸老是挂着笑,教人连带无法苛责太多。“我看今晚耕哥是不会回来,还有,你要我叮咛几次,落地窗要锁好,万一有贼跑进来,那该怎么办?”

  “可是我要是不把锁打开,峻哥你要怎么进来?”她仰起天真的小脸,眼眉带着疑虑地问道。

  落地窗通常是他进出季家的惟一通路,久而久之也跟她建立了默契,所以刚才他才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季家。

  “耘耘,以后不要这样了。”他摸摸她柔嫩的两颊,从她清丽的五官不难描绘出长大后的她,将会是如何的出色、美丽,“以后不要再把锁给打开了。”

  蓦然间,一抹恐慌攫住了她稚幼的心灵,她不禁急急追问:“为什么?如果我不把锁打开,那峻哥你要怎么进来?”

  “我……我……”他的视线心虚的瞟向脚边的背包,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他要离家出走,而且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季耘看见了他的行囊,一抹了然浮上心头。

  “峻哥,你该不会是想要离家出走吧?不要啦!如果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我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泛红,“我知道你跟伯父之间处得不好,但是……你比我大,应该比我懂事才对,不要跟严伯伯吵架啦!”

  “耘耘,有很多事你不懂!总之,你别哭了!”大手慌张的抚摸她变得湿润的面容,他最无法抵挡的,就是她晶莹的泪水。

  他要怎么跟一个才刚上国中的小丫头,解释关于大人世界的困扰?虽然他也还未成年,但是,他知道再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他果断的选择了另一条路。

  “可是你就要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看电视、吃饭了……”以后她就会变成真正的孤单一个人,想到这个,她的伤心就更加无可自抑了。

  见到她眼眶中窜出的泪珠,严峻焦躁无措的扯发,“耘耘,别哭了,我求求你别哭了!”

  “那你答应我不要走,好不好?”她好怕峻哥这么一走,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他的去意坚定无比,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季耘听了,眼泪掉得更凶了,小手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峻哥,不要离开啦!以后耘耘会更乖的,你不要走……不要走……”

  看着她娇美的小脸被一片湿润给占领,他无奈的以指腹拭去她豆大的珠泪,“你真是爱哭鬼,季伯父跟伯母出门的时候,也不见你哭得这么伤心,不要哭了好吗?”

  “除非你答应我,不要离家出走。”她不要变成孤单一个人,她不要——

  严峻无奈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双手不断地抹去她掉下的泪。

  “耘耘,有很多事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我只知道我无法再跟我爸生活下去了,他的眼里有他的事业、有他的朋友,就是没有我、没有我死去的妈……

  “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妈的忌辰,但是我爸却连个影子也没见到,我打了好多通电话,才知道他在应酬……我对这样的爸爸寒心了,也无法再跟他生活下去了。”

  “那你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好了。”不加思索地,她提出一个建议。

  严峻失笑摇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峻哥,你不要走……”她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环抱住他,“你不要走啦……”

  “别哭……”他越是想拭去她脸上的泪,她的泪就掉得更凶,他无奈的紧紧抱住她,心中产生了不舍留恋,“每次我看见你一哭,我的心情就会莫名的沉重起来,你别哭了……”

  过往的回忆到这儿就停住了,耘耘扑抱住他哭得伤心的那一幕,永远都印在他的脑海无法抹去。

  严峻缓缓睁开眼,空气中的宁静气氛,让他一时间分不清所处的时间、地点,直到桌上的电话声嘟嘟响起,这才唤醒了他游离的意识。

  “喂?”他抄起了话筒,“林秘书,有什么事?三点有个周会议,好,我知道。”

  挂上电话,严峻这才真切体会到所处的世界及现今的地位,他已不再是叛逆火爆的少年了,也不再是意气用事的小子了,如今的他已是大大的不同了。

  然而留存于他脑海深处的过往,却仍清晰得如昨日一般,触动了他柔软的心弦,也唤起了他曾经失去的青涩回忆。

  “耘耘……”她不再是纤细爱哭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变得……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惟一不变的就是……她诚如他所描绘的,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

  接连两次的碰面,他竟然认不出她?是他改变太多,还是她变化太大?仅仅八年的分离,就造成难以弥补的隔阂。

  十六岁那一年,他负气离家,坚决离家的意志,却因为她的苦苦哀求及泪水,而有了转圜。

  他还是坚决不回家,可是却老往她家跑。不管是吃饭、聊天,甚至是打斗受伤了都往她家跑。

  直到那一次,他惹上了黑道,涉及了帮派间的火拼恩怨,他被送进了警察局,而她依旧泪眼汪汪的目送他离开,而这一离别,就是八年——

  眼前浮现了季耘那双傲然倔强的目光及咄咄逼人的言辞,她的眼眉间依稀可见童年时的柔美影子,可那傲然的神情、扬起的美丽唇片,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在在说明了一点——她不再是他所认识的耘耘,不再是那个依赖着他、爱哭又纤细的耘耘。

  深吸口气后,他拿起置于桌面上的名片,一手则抓起话筒,按下快速键,接通了秘书室的林秘书。

  他技巧地掩藏起一抹兴奋光芒,指尖滑过名片上的季耘两字。

  “林秘书,帮我联络《第一手杂志》的季耘小姐。请告诉她,我愿意接受她的采访,尽快帮我安排跟她见面……”

  坐在格局方正的办公室里,季耘强烈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然而其中最大的压力,是来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办公室的主人——严峻。

  从她走入严峻的办公室坐下到现在,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无所不至的注视眸光,这让她局促难安,不知该如何反应。

  面对他灼灼的视线,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不知该往哪儿摆放,全身莫名的发热、发颤,无法抬眼迎视他眼中的探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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