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林将军更是嫉恨忿怒地狠狠瞪他一眼才离去。
唐修旻亦不以为意,随太子前往东宫。
长林将军气呼呼地,在凉亭中追上四皇子,不满地质问:“明明派他镇守边关即可,偏偏你又提议他做云南王,岂不便宜那目中无人的小子!这下可好,他可更嚣张了,你等着瞧吧!”
“将军有所不知,这只是权宜之计!”
四皇子扇开手中的扇子,索性在亭中坐下纳凉,为自己转危为安的机智感到洋洋得意。
“什么权宜之计?”长林将军这才转怒为奇,一头雾水地问。
“若只教父皇派他前往边关镇守,定无法令太子那帮人心服口服,且他的确战功显赫,父皇怕落人口实,断不会大材小用,而且不这么做,海宁那丫头肯定不会死心。如果把他留在朝廷,招做驸马爷,对我登基大业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对你这个死对头更不会有什么好处的。长林将军,做大事眼光要放远一点,有他在云南镇守,我的天下也就不怕外族侵扰。刚刚你不也发现父皇龙心大悦,十分赞许我的建言,轻易了却皇上的心头忧患,又博得皇上信任,这可是一举两得呀!”
“四皇子足智多谋,老夫自叹弗如!四皇子果然是掌理天下的英才,皇位非您莫属!”
四皇子得意一笑,完全接受长林将军的恭维。
“但有一事,老夫不明白。虽然唐修旻在朝廷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但将他安排在千里外当云南王,鞭长莫及,难道不怕日后他自成一方霸主,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我能让他当上云南王,自然也能教他成为阶下囚、刀下魂。等我对付完太子,得到皇位,我再来慢慢收拾他。天下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同我抢!”
四皇子表情阴狠,眸光似利刃般的恶毒,令长林将军不寒而栗。
四皇子暗忖,唐修旻你最好乖乖地当你的云南王,别耍花样!待我正式登基皇位,再来慢慢整治你,好让天下人明由,什么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太子设宴为唐修旻洗尘,两人杯酒言欢。
“唉!”太子为了唐修旻即将赴任云南,忧心仲仲地叹道:“真不明白四弟居心何在?”
“他无非是想孤立太子在京中的势力。”
唐修旻早已洞悉四皇子的诡计。
太子颇感懊恼地质询:“你既知四皇子不怀好意,却心甘情愿中他的计,帮他一起陷害本宫?”
“对不起!太子。”唐修旻立即离座,跪拜请罪。
“快起身,本宫不怪你就是!”太子到底与他知交多年,即使他长年征战在外,两人仍用尽办法互通信息,多年不曾间断,他深深了解唐修旻光明磊落的胸怀,虽出身寒门,不但没有粗鄙的举止、狭窄的心眼,相反的,气宇轩昂、自成贵相,行事更是坦荡果决。他相信唐修旻必有苦衷!
“殿下!”唐修旻十分内疚,蒙太子看重提携,他才有今日之成就。太子从未嫌弃他布衣平民身分,反而视他如知己生死之交,他并非不知感恩图报,只是……他的终身大事不能勉强,怕害了公主及自己一生。“您放心,不论微臣在天涯海角,只要您一声召唤,我定不顾一切回京,觐见太子殿下。”
“只怕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太子苦笑。“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已感欣慰了!来,喝一杯!”
两人抛开嫌隙,言归于好,畅怀痛饮一番,颇感酒逢知己千杯少。
“说老实话,修旻,你是不是已有心上人?说!是哪家姑娘那么幸运,本宫替你作主!”太子趁着七分酒意,藉机询问。
“微臣一心捍卫国土,哪有时间谈儿女私情?殿下,您别取笑属下了!”唐修旻边灌酒边笑着摇头。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接受父皇的好意与海宁成婚?她年轻貌美,又是堂堂一国公主,而且她早就倾心于你,父皇又视她如掌上明珠,她会带给你一切幸福,你为什么执意不肯娶她为妻?她要是知道你婉拒皇上赐婚,她恐怕要伤心欲绝了。”
唐修旻表情严肃地放下酒杯,站起身来,仰望天边半轮明月。“我也不明白,殿下。”他回忆起成长的艰辛历程及辛酸往事。“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流浪街头,当过乞丐,无亲无靠地常被人欺负。后来,我为了保护只伤痕累累的流浪狗,打散所有顽皮的小孩,却被小孩的父母鞭打得半死。幸好一位老住持路过,见我有慈悲心,便收我为俗家弟子,教我认字又传我武艺,从此,我便发愤图强,誓要成为人上人。一直到我上京考上武状元,老师父才含笑圆寂。若不是师父谆谆教诲我要心存慈悲、济世救人,我早对世人的无情、残酷,痛心绝望,甚至产生怀恨报复的心理,根本不相信世间还有温情的存在——”
唐修旻思念师父养育之恩,早已泪水纵横脸上,故不敢回头面对太子殿。
然而太子藉由月光已察觉他眼中的闪闪泪光,但并不出声相劝,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唐修旻到底压抑太久,人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泪的万物之灵,怎能不为情感所动容?
唐修旻纵是百姓心目中的天人、英雄,但实际上到底是个凡人之躯呀!怎能一直武装自己,偶尔也该释放一下情感,甚至是泪水!
他已经表现得够坚强、够完美,不能再苛求于他——太子谅解并怜惜地想。
“师父说……要不是早看出我尘缘未了,他早将我剃度出家,免除我七情六欲之苦。他认为我暴戾之气太重,本想教我从文弃武,但我身子羸弱,他又不得不让我练武强身,没想到最后,我却考上了武状元
“殿下,我之所以能存活到今天,是因为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完成,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援救,有期盼我的人在远方等待我,而我也一直在寻找我的归宿,绝不是因为我喜欢漂泊或军旅的生活。我只是肯定,皇宫不是我想要的归宿,我必须再去寻找!不能放弃地寻找。若我违反心意与海宁公主成婚,我终将邑郁寡欢;相对的,公主也会失去幸福的未来,我绝不能害人害己啊!殿下,请您务必原谅微臣的任性愚昧。”
出乎意外的,太子毫不犹疑地将手搭在他肩上,用完全了解的口吻道:“你说得对,人不可以没有理想、没有志向;在这世上,或许你无亲无戚,但你并不完全孤独,因为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朋友,起码你已找到了我。不论我是太子或是任何身分,我们都是生死之交。”
“太子——”唐修旻感动又感激地紧握太子的手。
“祝你云南之行有新崭获,尽快找到属于你的归宿安定下来,再全心全意来辅佐我,为天下黎民苍生开创太平,好吗?”太子殿下温暖的友谊,藉着覆盖的掌心传入唐修旻原本感伤脆弱的心房,为他的希望注入更坚定的新力量。“你放心,我会代你安抚海宁公主,让你这位新任的云南王顺利成行。你要保重!”
“您也是,太子殿下。”
唐修旻终于忍不住跪下,正式向太子殿下拜别,离别之情溢于言表。他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定当为太子尽忠,以报太子知遇之恩,不计任何代价,也要保卫太子将来能顺利继承皇位。哪怕抛头颅、洒热血!士为知己者死啊!
这时一队宫廷侍卫匆匆赶来东宫。
“怎么回事?”太子对于酒宴被打扰,深表不悦。
“禀告太子殿下!有刺客闯入宫廷,不知殿下是否有发现可疑之人?”侍卫长必恭必敬地报告始末。
“没有,本宫正与唐将军饮酒,什么也没看见!”太子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那就怪了,属下明明看见他潜入东宫……”侍卫长似乎难以相信,十分纳闷。
“怎么?本太子的话,你也怀疑不成?”太子为这帮不识好歹的宫廷侍卫颇感不耐。
侍卫长见太子已经动怒,忙唯唯诺诺地告退,领薯侍卫前往别处搜查。
而始终一语不发的唐修旻,则一直屏气凝神观察四周动静,终于听见屋檐上有些微弱的喘息声。
“还不现身、束手就擒!”
唐修旻出其不意、纵身跃上屋檐,将藏匿的刺客打下,太子只见一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跌落眼前草地,发出“哎哟”一声似个毛头小子,是以坐下,趣味盎然地喝酒观看。他相信唐修旻应付得了,所以也就不再喊叫侍卫回头缉拿剌客。
但见那身材比唐修旻矮小许多的蒙面人身手亦不凡,与唐修旻交手,招招丝毫不含糊,太子像观赏余兴节目般,不知不觉瞧入了迷。可能是发现“刺客”对他这位东宫太子并无狙击之意,便安心地在一旁期待两人的最终胜负。
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后,唐修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将蒙面人的面而掀下,并顺手抓起剌客的衣襟,想将他过肩摔在地上,以防他逃逸!岂料,面布一扯下,竟暴露一张如天女般灵秀绝伦的脸——明眸朱唇,且肌肤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