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畅饮一口清甜的进口矿泉水,赵云起移动椅子,转身看向廉雅修,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唱“独脚戏”,因为,廉雅修就像一个“坐着的大字”,四肢大张地瘫在沙发上,头仰看天花板。嘴边叼的烟,烟灰烧得老长,随时会落在他那“俊脸做成的烟灰缸”上,一看便知他早神游去了。
呵!不是想知道小桐所有的事吗?这副德行,真不晓得他听进了多少?赵云起摇头淡笑。离开吧抬,走到沙发后方,快速利落地拿掉廉雅修嘴边的烟蒂。
廉雅修猛然回神。“干么呀?”正上方赵云起正俯着俊脸瞅着他,眼神中流露着关怀,乱恶心的,令他浑身不对劲。“干么这样看我?我不可能会爱你的!恶——”
赵云起皱眉。“我可是在抢救你的‘面子’哩!”小心拿起手中仍在燃着的烟蒂,他正色地说。“虽然多道疤,你的脸会更酷、更悍、更有气概。但,却会抹灭那极少的俊美,啧!小心点!烫伤可不好玩,多了道狰狞的疤,小桐会更怕你的!”将烟蒂捺熄于桌上的烟灰缸,他坐回那张名贵的躺椅上。
闻言,廉雅修迅速坐正,曲起手指敲响桌面。“嘿!扯什么鬼话?我说过,我对她只是出于好奇,没有其他意思,你少拿话消遣我!”
“好吧!我没有其他意思,OK?”赵云起摊摊手臂耸耸肩。天晓得!好奇不就是因为感兴趣吗?等哪天廉栽倒在小桐裙下时,他可得好好取笑消遣他一番呵!
“不过,说真的,我是见过她。”廉雅修抚着下颚,眸光定定落在赵云起身后的单人床。“呵……这事实在有点巧,你刚提到她弄丢了腕链,就在我这儿。”
“唉……这、这、这,你该不会是当年的‘抢匪’吧!”赵云起诧异地惊呼。
“抢匪?该死的!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什么抢匪!”廉雅修拍了下沙发扶手。当年,光线昏暗,她又惊慌害怕,错将他当成劫匪也就算了。怎么事后,她一点都没搞清楚,要不是他出现,她哪能安然脱身!可恶的是,从云起嘴里,他几乎肯定,这胆小的妮子,当他是“歹徒”一年了,啧!这三百多天的屈辱,他会跟她算清的。
“你是小桐的救命恩人?这……我可不明白了?呃……该不会是那名抢了小桐腕链的贼,将链子卖到黑市,而后辗转被你这军火商买了,你恰巧帮她找回了父亲遗物,所以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哈……哈!”廉雅修大笑,随后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够了!云起!真服了你的杜撰能力,啧!这么烂的故事你也编得出来!”
“烂?会吗?很合理呀!要不你跟小桐……”
“我说够了!”阻断赵云起未完的话,廉雅修闲适地点烟,跷起二郎腿,享受地抽着。“我和她的‘恩怨’,得私了,旁人不必插手!”扬着唇,他专断自得地说。
旁人不必插手哦!这可有趣了!赵云起眸光闪过一丝兴味。下一刻,又板着脸,摇摇头。“嘿!你可别再吓她了!看看她,到现在还没醒呢!”竖着拇指比了比床上的人儿,他观了眼廉雅修,又道:“你还是把事情说清楚,我好帮你们拿主意!”
廉雅修大笑,斜叼着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云起!”低沉有力的字句清晰地传来,他吹吐着白烟,扬颔傲视死党。
身为媒体、报业巨子,赵云起最大的兴趣就是“玩弄人”。“廉雅修”这三个字之所以那么赫赫有名,就是因为赵云起旗下杂志的定期深入报导。
“呵!我只是想帮你!动机单纯……”
“少来!”廉雅修挥手阻断他的口是心非。“你又想玩我?我给你个建议,自己多搞几条绯闻来刊载,绝对独家又有看头!最好别再动我的歪脑筋,否则别怪我不顾情谊,给你一颗手榴弹!”长腿抬放上桌,他挑眉威吓。
“是、是、是!你是鼎鼎大名的‘军火教父’,小的不敢妄动!”赵云起举手投降,脸上布满笑意。这些年来,光报导‘军火教父’的独家专访,便教他赚翻了,是该放了廉的!呵!“我保证不再报导你,OK?”他说。
一听见“独家”,赵云起双眸瞬间迸射出万道光芒,贪婪地期待着。
说是独家秘间,但廉雅修豪迈爽朗的嗓音却让它的神秘性全殆失。“中东最近将有新战事……”
听完秘闻,赵云起神采飞扬、兴奋地说:“呵……这可真是国际大独家!你不愧是专搞军火的‘教父’……”
赵云起语未了,身后便传来:“啊?教父……黑手党!”的女性惊叫声,引得两个大男人一同转头注视。
只见关海桐急急地跳下床,语无伦次地丢下话。“赵哥……我要回家!今天……请假!”然后步伐急促、不稳地逃出休息室。
看着她狼狈的身影,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廉雅修忍不住开口。“她又怎么了?”
“呃……看样子,小桐是真的怕你哪!”赵云起摇头苦笑。“而且是见鬼的怕,呵!”
嗟!我又不是鬼!廉雅修粗声暗咒,狭长利眸灼亮地瞅着她,心中思忖着:我跟你玩定了,你愈怕,本大爷愈要缠你,呵!羞涩胆小的“小妹妹”呀!
???
清晨的咖啡香,徐徐飘传在匠心独具的阳台花园。
青葱油绿的草皮,爬藤花卉的棚架,漆白典雅的桌椅,电影原声带“教父”的音乐——
今早,气氛很“西西里”。
关海桐坐在棚架下的白色长凳上,一手翻阅着刊有廉雅修报导的杂志,一手执精致的牛油刀,胡乱插切着小碟上的牛油块。
“好可怕的人……”她低声呢喃。每咕哝一次,便“捅刺”一下香浓的牛油块,原本完整光滑的牛油块,早已千疮百孔。
再翻过一页,廉雅修的特写近照猛然出现,让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唔……吓我一跳!”她抽了口气低喃。
她皱了皱眉,闭上双眼,倏地又睁大双眸,将脸贴近杂志,眸光凝聚在廉雅修的照片上,强迫自己“近看”他。
这是一张全身照,背景是一片宽广辽阔的沙漠,廉雅修身着卡其粗布猎装,手中提了把长枪,双腿做三七步站立,斜扬的唇角叼着烟,半合的星眸迸射傲然,非常不可一世。
好可怕!这人看起来,真的像个坏人!长枪拿在他手上,就像个不起眼的玩具;他的姿态与神情,让人联想到“南京惨案”的日本兵!这个可怕又危险的人,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认识,可她不明白,为何赵哥要她好好熟悉这个危险的坏人?
“小桐,廉是豪爽直率的男人,跟他熟识后,你会发现他是个好相处的人。”昨天晚上,赵哥带着杂志和剪报来看她时,抚着她的头,很诚恳地这么对她说。
啪地合上杂志,柔荑交叠,下巴点在手背上,洁腻的鼻端恰好触抵咖啡杯缘,嗅进香醇气味的同时,心底对赵云起的话也有了怨尤。
他是个好相处的人……赵哥这话是骗人的吧!杂志上的报导,还有那些剪报都刊了:廉雅修是全球最有权势的军火商,全世界的黑白两道都称他“军火教父”。他明明是个靠武器与战争来图利的人,这人根本渴望世界不和平,渴望人类常发生纷争!这样的人,怎可能好相处呢?他根本是个危险的坏人!
而且,他很不正经、很变态,否则,他不会在电梯里对她吹气,还在赵哥面前强拥她,甚至用胸膛挤她的……
“……唔……变态!坏人!”一忆及那日的情景,胸口不禁热烫泛疙瘩,嗓音也变得埋怨。“……大变态!不得好死!”她真的厌恶廉雅修,是恨也是怕,因此,胆小如她,只敢在事后、在“加害者”背后,忿忿咒骂。
自从那日起,廉雅修已成为她的新梦魇。连续几天,她都梦见他肩扛着很可怕的炮筒瞄着她,每每她总在一声火弹爆炸的剧响中惊醒,而后发现自己又在惊吓中滚落床铺,摔得一身疼。
“可怕的大坏蛋!”她将杂志翻开,恨恨地以牛油涂在廉雅修的照片上发泄报复。
“啧!云起真该把你给开除的!”夹带讪笑的男性粗叹,随着空气里的乐声传开。
关海桐身子一凛,下意识转向声音来源处。
“喝!”她像见鬼似地抽了口气,惊惧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子。手上牛油刀悄然坠落,背脊抵上了桌缘,骨瓷杯盘锵锵碰撞,咖啡也随之溢出,桌巾染上了污渍。
“精神很好嘛!为什么又不去上班,嗄?”霸气的眸光攫住她的盈盈水眸,廉雅修大摇大摆的朝她走去。“为什么又请假?怕我吗?”大掌托起她细致柔滑如凝脂的下巴,他低哑的嗓音有着狂野的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