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菟丝,加油啊!我们都支持你,上吧!把班长吃了!喔喔!”
女生们可就不觉得有趣了。因为菟丝的关系,使得她们的偶像成为被人奚落的对象,本来就已经让人无法忍耐,再加上男生们的鼓噪,甚至有些下流的话语成天在教室中流通,让人想读书也无法读下去,她们于是群起抗议。
“我们受不了男生的低级,我们要求男同学立刻停止说这些幼稚可笑的话,否则我们女生就要罢课!拒绝和他们同个教室念书!罢课!罢课!”
结果惊动了老师,眼看不出来稳定局面将弄得不可收拾的导师,将蓝菟丝叫了过去,要求她不可以在课堂上盯着班长看。
谁晓得蓝菟丝的回答也很简单。“不行。菟丝做不到。”
非常没有面子的导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蓝同学,你这种态度非常要不得。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才特别叫你过来叮咛你,可是你却连尝试都不去尝试就反抗老师的话,难道你希望我将这件事通知你的父母吗?”
蓝菟丝索性掩起了耳朵,来个一问三不答,装聋作哑。导师生气了,命令她留在辅导室内好好地反省,不许回教室上课。
这个消息迅速地传送到校内各个角落,大家下课时间都在讨论着——“那个蓝菟丝真大胆,居然为了白罡皓顶撞老师呢!真看不出来神经病也会谈恋爱喔!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高三A班的人都觉得非常难堪,在班内自己人互相取笑也就算了,但传到别的班级同学耳中,就好像是家丑突然被人硬生生地送上电视新闻传送一样。不论男生、女生,全都有志一同的把过错推到蓝菟丝的头上……
“都是蓝菟丝不好!”
“她为什么要在我们班上?我们班不需要这种有病的人!” “我们会这么丢脸,都是她害的!”
教室内议论纷纷的都是同样的话,但所有的人拟于任远的关系,也只敢窃窃私语。
“干脆请老师叫蓝菟丝不要再来上学了,反正距离毕业考也不过两周,请个长假,到时候来考试就行了吧!”
“对啊,这么做大家的耳根才能获得清静嘛!”
这当下谁也没有想到蓝菟丝的人权,或是蓝菟丝又会有什么感觉、什么心情,大部分的人只想尽快从舆论的困扰中脱身而已。
“走,让我们去告诉老师,就这么做吧!”原先觉得有趣的男同学,以及先前抗议要罢课的女同学,都团结在一起,几个人就要前往导师室。
“啪!”一声重重的敲桌声响起。
任远脸色铁青地由座位上起身。“以为我不吭声就可以欺负阿丝了是吗?你们这些家伙说的是不是人话?阿丝今天犯了什么错,凭什么你们有权利叫她不许来学校上课,她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又是谁赋予你们权利,可以让你们来定阿丝的罪?”
“任同学,你当然站在蓝菟丝那边,谁教你们是亲戚?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啊!就因为蓝菟丝害整个高三A班被同学们当成笑柄,谁受得了啊!”一名平常嗓门就很大的聒噪女同学嚷着。
任远瞪了她一眼,她马上缩了缩脖子,躲到另一名男同学身后说:“你、你想怎么样?反对暴力,对女孩子动粗的男人最差劲了!”
“那你们对阿丝做的,难道称不上是言语暴力吗?你们只自私地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只考虑到那狗屁不通的面子问题,就要牺牲阿丝的权利,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苦衷?平时动不动就跟阿丝借笔记本,能抄答案就抄答案,现在看看你们的嘴脸,一个个都是势利又愚蠢的小人。”任远鄙夷地指着他们说。
“对我而一言,用拳头还比较干净俐落,起码痛过了就忘了,幸亏阿丝现在不在这儿,否则她被你们的一言词所伤害的伤口,将是一辈子也愈合不了的!要不你们都换做阿丝看看,看你们会有何感想?”
教室内陷入一片缄默。几个原先要去投诉的人,都脸色难看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去了,岂不成为任远口中的“小人”?可不去,他们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啪啦啪啦!”突兀的掌声就在这片尴尬的气氛中响起。
是谁这么混帐,竟在这种情况下拍手?任远目光锐利地循声看向那个不知死活,硬凑热闹的笨蛋——对方挑高了一道美丽的柳眉,唇畔漾着若有似无的讽笑,好整以暇地与他对望。向来懒得去记班上同学姓名的任远,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在心中叫出她的名字。
高若垠——在高三A班也属于独特的一类,和任远的天涯独孤一匹狠气质很类似的,她在班上的同学间,也是属于独行侠色彩浓厚的女孩。
从不加人任何女孩子的小团体,也从不曾见她和女同学们打成一片。冷艳抢眼、早熟出色的外貌,固然是造成女孩子排挤效应的主因,然而她那不轻易与人接近的高傲态度,冷冰冰的目光,也不能说没有影响。
素有S中“最冷冰山”外号的她,难得的竟起身说:“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我看你们双方火气都很大,大家坐下来冷静一会儿如何?”
任远蹩了蹩眉头。“想充当和事佬就省省吧!谁想做任何对阿丝不利的事,就先问过我的拳头。”
“凡事只仰赖拳头,可是会被人误解你是脖子上没长脑袋的动物呢!”冷嘲了一句,高若垠展开一抹微笑说:“我有个提议,大家不妨听听看。”
咋地弹了弹舌根,任远让步地坐四位子上。
“任同学说的有道理,蓝同学毕竟有她的思想和情感,也有她的权利。不过她的紧迫盯人造成班上的困扰也是种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最有权利出面解决事情的——应该是你吧班长,白罡皓同学。”
将球丢给了始终沉默地看着课本的白罡皓,高若垠双手环抱着胸,冷静地分析着。“严格说起来,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班长和蓝同学,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由不相干的人出面,倒不如请班长自己与蓝同学好好谈清楚,问题的症结就是在你们双方的态度不够明朗。”
白罡皓合起了书本,露出困扰的微笑说:“高同学的意思我懂,如果我能在这件事上效力,解决大伙儿的问题,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女孩子们复杂又纤细的心思,实在不是我能摸得清的。蓝同学到目前为止也仅止于‘看’着我,其余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万一一切只是传错情表错意的误会,那……”
高若垠轻笑着说:“班长,你是想说,这样自己会很没面子吗?”
笑容僵了一下,白罡皓口气更柔和地说:“当然不是。我担忧的是蓝同学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很遗憾的是我过去没有对蓝同学的病情多了解一点,所以万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因而刺激到她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说什么鬼话?任远在心中嗤鼻,他压根儿不相信白罡皓会有什么天地良心。
“喔,那我真是误会白同学的一番苦心了。不愧是事事设想周到的班长,看事情的角度比我这个小女子要宽广多了。”高若垠先捧上一顶高帽。
“高同学式谦了。”白罡皓嘴巴上客套,黑眸却戒备地回望着她。
果不其然,高若垠立刻给了一记回马枪说:“可是这样就显得有些狡猾,不是吗?”
白罡皓脸色一凝。“狡猾?”
“是啊。”高若垠微微一笑,指指任远说:“那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专家可以提供意见?任同学和蓝同学做了十几年的表兄妹,应该很了解蓝同学的状况,也知道怎么样说不会刺激到她,如果白同学真有心要解决问题,只要去问问他就行了。想要采取行动,什么困难都不成问题,不想采取行动而说了一堆理由,听在旁人耳中倒有推诿之嫌,不是吗?”
高若垠连着两句“不是吗?”将白罡皓逼到死角。他望向任远,对方也正以一种“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的挑衅眼光,回堵着他。空气中两道激烈交战的眼神迸出阵阵火花。
哼,这样就相心扳倒我白罡皓,未免把我看得太轻!
白罡皓心念一转,也跟着笑了笑说:“我没想到在他人眼中竟会变成这样,那实在是我的疏失。幸亏有你提醒我,高同学,我要跟你道谢。不如这样吧,我和任同学恐怕还是力有未逮,毕竟女孩子们有自己一套沟通的方式,就请高同学也加人开导蓝同学的行列如何?热心如高同学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高若垠迅速读出白罡皓的真意,其实是:既然要拖我下水,当然你也得作陪了,高若垠。
“看来我好像不能拒绝?”她眯起一眼,哼哼地笑道。
“应该是善良如你,不会拒绝吧!”白罡皓走向她。“事不宜迟,既然说定了,任同学、高同学,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