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可玟由腰袋中,取出一个红外线眼镜,让她可以看见那些无形的电网有多么密集。
可是这种电网,偶尔也会失灵的,譬如一只低飞的鸽子,一只不识相的猫咪。或者……可玟由腰包的另一侧拿出她事先准备的一只小白老鼠。
她把它放到城墙上。不久,电网果真发亮起来。
这之后,会有一到两分钟的中断期,这时,也就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可玟一个俐落的翻身,翻进了院子里。
她在心中叫了一下,这可真是我的老天啊!
她看到的是一座矗立高大的屋宇,起码占地有三、五百坪。而她站的院子--一棵树也没有。
懂了吧!她站在一片绿地上--只是夜色中的绿地是黑的,四周没有半点可供遮掩的地方。而如果在墙上有监视器的话,她八成是逃不过人家的法眼了。
她什么都想了,就是不曾想过自己会站在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院子,除了满地该死的草。连朵花儿都没有,这是什么样的院子?
可玟真希望自己是只苍蝇,如此一来,就可以飞离这里了。
而现在,她前进不能,后退……
几秒钟过去了。
几分钟过去了。
可玟咬咬唇,决定大大方方的穿越这片绿地,直接去敲屋子的大门。
既然阎旭不在家,也许他们会让她瞧瞧典章。
她走到门口,门已经自动的开了。
「岳小姐。」欧阳烈对着她说。
「嗨!」
第二章
欧阳烈不知道自己该拿这小女生怎么办!
「你打算把我关起来吗?」可玟开口说。
「那是我老板的权利。我只需要通报这件事给他。」他冷淡的说。
可玟打量着欧阳烈。
他四十开外,黑浓的发中已出现银丝,眼角的纹路及不曾闪现波澜的眼,都说明了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吗?」
他没有说不。
「既然阎先生不在家,那么,我假设今天这里的安全设施是在你的管辖之下吧!」
他没有说不是。
「我知道我是擅闯民宅。你可以报警捉我,我不反对。」
他还是保持沉默。
「那……在你请警察来之前,可不可以让我看一眼那些古文呢?」
欧阳烈的脸皮上是面无表情,但肚子里可是累积了一堆笑。这小女孩在这几分钟的表情,除了小心翼翼、谨慎尝试外,还有满脸的希望。那种希望的模样让你舍不得说「不」。
可是欧阳烈不是阎家的主子,他没有权利说什么。「我去问一问阎先生。」
「你是说他在家?」
欧阳烈点点头。
「可是--」
「我那么说是希望打发你,不是希望你来这里闯空门。」
闯空门?可玟很想告诉他,这一点也不像闯空门。这里比博物馆还戒备森严。可是她转动了下眼珠,没有把话说出口。
「跟我来。」欧阳烈转身往屋内走。
咦?莫非她有这荣幸见到阎家的主子吗?
他打开一间装饰古朴的小起居间。「你在这边等,请不要擅自离开。我问过阎先生后,马上就回来。」
「谢谢你。」可玟认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说的。
他们没有立刻将她扭送法办已经大出她的意外,现在又这么慎重的去问他主子,这可说是很礼遇了。
欧阳烈关上门后,让自己在门外挥发完那些笑意,才举步走向阎先生的书房。
他的书房在屋中的最高层--五楼,是阎先生的天地。没有得到允许,连他都不能擅自闯进禁区。
记得刚到阎家时,他就对这屋中有这许多的禁地感到讶异。不只是他的书房,还有这闾屋子的地下室,藏在屋后的唯一一座玻璃花屋,这些都属于禁区。闯人禁区当然不可能劲死,可是……就别想在阎家混下去了。
而这饭碗不是白捧的,阎家的待遇高出外界许多。
「阎先生。」欧阳烈站在他书房门口。
「进来。」
阎旭一身宽大的睡袍,显然是被吵醒了。「有访客?」他挑起一眉问。
欧阳烈点点头,走到他书桌前,打开了一架装设很久却很少使用的显示器。他按下几键,萤幕转到起居室的一角。
「就是她,岳小姐。」欧阳指着萤幕说。「她试图趁你不在的时候,说服我给她看那些文件。我需要报警吗?」
阎旭淡淡的说:「你不想报警?」
「是。」欧阳烈坦白说:「我想她是个无害的小东西。只不过是对她所研究的事稍微热中了一点。」
「那么你已经做了决定了。」
「你才是能做决定的人。」
阎旭还是淡淡的说:「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她。」
「她出乎意料的固执。」
「那么,让她不要太固执。这就是你的工作。」阎旭以决定的口吻说:「让她走,可是不要让她再次出现在这里。」
欧阳烈知道这是自己下台一鞠躬的时候,可是……「可以让我说一句话吗?」
阎旭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这张老脸也知道脸红,欧阳烈感觉自己双颊的温度上升,「我……我是想说……我不是要帮她说话,可是……让她看一下那些文件并没有关系。她应该不会带出去或者--」
「老烈。」阎旭的眼光锐利起来,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欧阳烈知道自己踰矩了。
在他的眼光下,即使是最天真无知的孩童也要退缩。「是……是。我知道了。」
阎旭点了下头,看着欧阳烈走出了书房。
萤幕上的女孩仍在左顾右盼着。她移动到起居室摆设的书柜前,碰触着其中一座玻璃艺品。那是一朵高温烧制的玻璃玫瑰。
阎旭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
*****
「我还是要请你离开,岳小姐。」欧阳烈很遗憾的说。
可玟的失望写得非常明显。「警察什么时候到?」认命的她说。
「没有警察。我们没有报警。」欧阳烈说:「可是下一次,我无法保证。」
可玟抬起头顽皮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下一次还会来?」
欧阳烈真的失笑了。
「不错嘛!我以为你不知道要怎么笑呢?每次都装酷。」
「这不是装酷。笑会使人失去戒心,戒心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护身符。我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的。」
「死?老天,你不会是说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工作,竟要冒生命危险吧?」
「阎先生有不少敌人。我们必须谨慎提防。」
「是吗?难怪他那么排外了。」可玟摇摇头说:「有钱人就是这么可怜。」
「你家的环境也不差,岳小姐。」欧阳烈说。
可玟拉大了嘴,「你们对每一个按你们家电铃的人都做身家调查吗?」
「只是一点小功夫。」
「嗯哼,我瞧这位阎先生的敌人想必很恐怖,才会吓得你们凡事都这样小心。」
欧阳烈含着笑说:「那些与阎先生为敌的人,他们的警戒只怕有增无减。他们才是那些担心得要死的人。至于阎先生?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是吗?那你们又替他在乎什么?」
「他是我们的主子。我的责任是替他看着背后,万一有人放冷箭,还是要防着点。而他,他自己比较需要的是隐私。」
「我说--」
「岳小姐,你真是比小报记者还厉害。我们不能再说下去了--」
「他也管你们的言论自由吗?」
「不是。」欧阳烈再次叹气说:「听着,你已经耽误我们很多时间了,我们--」
「我知道,我该走路了是吗?」
欧阳烈点点头。
「你知道我也还没有放弃,对吗?」
他无奈一笑。
「那么,下回见了。」可玟起身离开说。
「岳小姐。」欧阳烈在她走到大门之前说。
可玟回头看他。
「你只是白费力气。没有人可以改变他所做的决定。假如他不想让你看文件,你是绝对不会看到的。」
她挑眉洒脱一笑,「是吗?」
「替你自己和我省点力气。」他诚挚的说。
「欧阳先生,」可玟干脆站到他面前说:「你一定很热爱你的工作,对不对?」
欧阳烈点点头。
「那么,我也一样。我不会简简单单不经过努力就放弃。我曾经敲过无数个坚持不对外开放的门。你也许不相信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曾失败过。我会努力下去。」最后这句话,她是站到一幅画的面前大声的说。
「妳知道我们在那里装了监视器?」
「我哥是电子天才,与那方面有关的东西,我见多了。这些不过是小把戏。」可玟说,手指着画上的小孔,「当然,你们已经下功夫了。」
「不会有用的。」
可玟对这句话报以疑问。
「阎先生从来不看那监视器,他恐怕早巳经去休息了。」
可玟耸耸肩,「但试无妨。谁知道呢?」
「走吧!我领你出门去。」
*****
欧阳烈错了。他在看,他坐在书桌前,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阎旭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冰冷。
他借着许多的事来忘记自己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