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讨厌我话多。我们刚见面的那回,你满脸苦瓜。」她就座后说。
「可怜的我。」他叹息,坐到她身旁。
侍者开始上菜,于是他们边吃边谈。谈话的当中,大多是可玟发问,阎旭短短的回答。可是他神情放松,不再有冷漠的疏远,可玟真的认为他们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步。他现在能这样不露出威胁的坐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明证。他也点点滴滴的回答她一些有关他的问题。
阎旭的家族并不庞大,只有他父系的两位叔伯。他的堂兄弟现在都各自负责家族企业的一部分,而阎旭的父亲是家族中的掌管者。
他们是把家族企业交给最有能力者来掌舵,所以兄弟之间的竞争心永远比亲情要高,不太有成为亲密伙伴的机会。
阎旭的父亲一过世,棒子便交给了伯父。
伯父一家在掌握了主权二十年之后,阎旭手下的企业逐渐凌驾其他企业,所以自然的,董事间推出了新一代的掌门人,并将整个主权移转到阎旭手上。
这对阎旭的堂兄弟们来说,无形中增加了仇恨。
可玟想到老烈提过的仇家,难道这之中有人会想杀了阎旭,取而代之?
「不会的。他们还不至于这么大胆。要是谁真有这胆量,他们也不会让我取得主权。」
「那仇家是哪里来的?」
「阎家不是以干净的手法起家的。在黑道中,有阎家的事业。麻烦也就难免。」
他虽说的简单,但是可玟知道这里面必定牵涉许多她不懂的内情。
「我真希望你能把阎家的财团领向一个比较正常的方向。」
「正常?」他嗤之以鼻。
「其他股东怎么想?」
「他们要的只有钱。不论我怎么做,只要阎家赚钱就行。而我唯一在行的就是赚钱,我想,他们也就容忍我这一点。」
「太冷酷了。」
他突然又露出冷酷的表情。「那是我的本质。」
「我是说那些人这么对待你。」
「他们自有标准。」他抬眉,「我不希望你又产生了母性,或是同情心。」
「同情无罪。」
「是吗?有时,同情是伤人如利刃。你不会懂的。」
这点,可玟必须同意。
「谈谈你的父母。」
他闭上眼。「不。」
「你--」
「我不记得那一切的事了。你听过街头巷尾的传言,那就够了。」
可玟不愿在这件事上逼他。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并不是好奇心驱使她想问这些问题。她只希望能够多一分对他的了解,让他走出那些阴暗恐怖的地狱中。
「酒很好喝。」她低头看着杯中葡萄色的汁液说。
「我灌醉你了吗?」他问。
「我希望。」她低语。
他并没有漏了这短短的三个字。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缓缓梭巡她被烛光酒色酿出来的粉桃色脸颊,双唇艳红欲滴。他以指尖描绘着她的唇型。
「今夜不要走。」
她明亮的眼闪烁着。
「让我爱你。」
「爱?」
「是的,用我的唇和我的心。让我爱你。」
她咬咬下唇。「我们不该--」
「但是我们想要。」
恶魔探出他邪恶的角了,他试探的轻刺能突破她心房吗?
可玟无法在这般醉人的气氛中对他说不。也许她应当,可是她要怎么想出制止自己的方法?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也同他一样想接近对方,想占有他的一切。
似乎枷锁已经在他的眼中融化。
「好。」
不再迟疑,没有犹豫。
*****
夜色极美。
远处传来波涛逐浪的声音。一阵阵,缓缓的在追逐着。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新鲜的海风。
一盏灯在角落,孤独的照着引入遐思的床。
可玟感到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知道就是今夜,两人不再有距离,不再隐藏。
慵懒的血液舒畅的流过全身,她轻轻的靠着他赤裸的胸膛,任由余韵漫布在全身。
他的手爱恋的缠绕着她的发丝,爱抚着她的额际。像一位心满意足的男人,别无所求的怀抱他的女人。
「你好安静。」
她趴在他胸膛的脸颤动的笑着。
「怎么了?」
「我没有经验嘛。通常人们……在做过……这种事之后……需要讲什么话吗?」
他说:「就我想,在美国他们会点根烟说:『嗨,你好。』」
她拳起手在他胸上轻敲。「嗨!没那么糟。我们起码认识。」
「不。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可能在美国待这么久,一点也没--被教坏?」
「这是坏事吗?」
「妳知道我的意思。」
「我有过男朋友,他们也想要进一步。可是……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我要的。」
「你不爱他们?」
「你会吃醋吗?」她抬起脸来看他。
「你希望我吃醋吗?」
她飞快的在他颊上一吻,「你不必。因为我只对你真心爱过,过去的都是儿戏。」
「这么肯定?」
「第一眼见到你,我还没发觉。我只觉得你对我的吸引力很强大,我从未像在你面前这样失去理智过。我忍不住的想你、需要你。我想,这就是爱情。」
他为这句话给她一个缠绵火热的吻。
「阎旭,」她微微冒着熟汗的脸上,一片嫣然。「会不会太快了?」
「太快?」
她低声的说:「我想--」
他止住她嗫嗫嚅嚅下去。「我为你燃烧。」他吻着她,爱抚着她。「这里和这里。」他亲吻她的唇,她美丽的胸前,和她每一时热烫的肌肤。「永远都不会太快。」
害羞悄悄的退去。
熟焰再炽,她热情的回应他的爱。
夜,慢慢烧起。
*****
可玟在梦中叹息一声,慢慢的转身,搜索着昨夜她熟悉的一种触觉,温暖又坚硬的躯体。他会抱她入怀,宠爱的亲吻着。
而当她遍寻不着时,可玟纳闷的睁开眼。
明亮刺眼的白日照进屋中,明显的,床上仅有她一人。
「阎旭?」她喊着。没有一点回音。
可玟下床披起睡袍,寻找着浴室及起居室。
没有人。她震惊的发现。
他为什么扔下她一个人走了?莫非有急事?为什么连纸条都不见一张呢?
突然间,可玟觉得好冷好冷。她紧紧的缩起身子,坐在床沿,莫名的泪水滑下双颊。
*****
「对不起,岳小姐。阎先生出国去了,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
汤尼深感抱歉的看着她。
他真不忍心告诉眼前的她这个消息。她看起来似乎会在太阳的强光中昏倒。惨白着脸色,但仍兀自坚定的保持她的镇静。「他没有留任何消息给我?」
「你可以进来,问一问楚小姐。她还没走,也许阎先生告诉她了。」
「谢谢。」
汤尼领她进了起居室,留下她一人。
楚云在几分钟内出现,「你想找阎旭的话,他的飞机已经起飞了。他要去欧洲一个月。」她坐在可玟面前,和往常一样的美丽自信。
「他是去办公的?」
「不是。」楚云挑起一眉,「是去散心。没有理由的。」
「他有没有说--有没有留消息给我?」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楚云评道。
「他没有留信,对吗?」
「对。他是早就决定要去欧洲的。今天他一早回来就出发了,什么也没说。」
可玟紧紧掐着手,站起来。「谢谢。」
「对了,有件事。」楚云喊住她,「是昨天你们出去前,阎旭交代我的。你还记得你想要的那份文献吗?阎旭请人拓印了份副本要给你。你回去前,应该就做好了。阎旭说,你可以在这里住满一星期。」
可玟的模样像是被人深深的侮辱。「我现在就要回去了,那份文件--」她苦笑一下,「你寄到我工作的机构来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
她仰起头,「没事,只是心有点痛。」
「我本不想问的,可是--你昨天和阎旭--」
「作了场梦,梦醒后是场空。」可玟说:「我以为我改变了他,现在看来,是他改变了我。」
「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他是个无情无心的冷血人?」
可玟眼光落在那朵屹立的玫瑰花。「楚小姐,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难道对他不生气?不憎恨?」
可玟习惯性的看向那幅画,半晌后说:「恨他什么?他一开始就说了,要我离他远远的,是我傻得认为自己能改变他。恨他的狠吗?他一直试着对我狠心,只是现在我才尝到苦果。为了什么生气?气我自己傻得太可笑,还是气自己睁着眼跳进狼的口中?」
「气他抛弃了你。」
「楚云,」她转身面对楚云,睑上依旧是双充满情感的眼。「我并不可怜。他伤害我只是一时,而他使自己失去的爱却是永远。伤痕总会复元,而情感却无法挽回。我并不愧对自己,我努力过,只是失败了。他亏欠他自己的,只怕是再难讨回了。」
楚云锐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仿佛你一点也不在意他这么对待你。他利用妳。恨他、唾弃他、报复他才是你该做的。你还算不算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