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老婆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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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也是从下雨那天正式搬进这栋屋子,过了整整一星期相安无事的口子。

  生活是相当规律的。每天早上用完早餐后,向乙威会载着她们母子分别去上学、上班;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等到中午十二点钟声一响,钟应伶会乖乖放下手边的工作,准时到停车场被挟持一个半小时。这段午休时间其实是温馨又有些令人期待的;连续七天的午餐,向乙威带着她每天换吃不同风味的美食,从日本料理、美式烧烤、韩国火锅……到墨西哥食物等等,她吃得目不暇给、眼花缭乱,仍是乐此不疲,每天陪着他吃遍世界美食。

  她发觉向乙威变得比过去更懂得享受生活。以前他为了事业,常只是随便吃个足以裹腹的三餐。除了特别纪念日和应酬,他们甚少上餐厅吃大餐;多半是为了省麻烦。现在他却一反常态,中午时间一定拉着她挑餐厅,也不管她是不是穿着一身不搭调的T恤、牛仔裤,随兴挑中了餐厅便一头钻进去吃了!真不知道他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要弥补过去太忙碌而没空吃的份,反正她得奉陪。

  感觉上,这段午休时光像是他们每天固定的约会。

  黑暗中,听着雨声,她坐在落地窗前微笑。回想着几天来点滴的相处,内心暖烘烘的。

  重新开始……

  这句话不自觉流过她心底,记得不久前,他似乎曾对她下过这样的咒语……当时她是惶然的。所以现在,她几乎不能确定他说过这段话。

  可能吗?重新开始……

  眼中染上回忆的濛氲,她看见当年那个拿着体检报告单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明天我必须赶去纽约一趟。”他告诉她,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这么对她说。

  “喔。”她记得自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一趟来回最快是三天,慢的话恐怕会拖上一个礼拜。公司那边有些事比较棘手,非得亲自过去处理不可。”他是这样交代的。

  “喔。”她还是只能发单音,就怕出口更多的话,舍泄漏了心底太过泛滥的离情。

  不知道为什么,五年都熬过来了,却突然害怕即将跟他分别一个礼拜。是这几天生活太安逸,还是她已经变得太过于依赖?明明自认是独立坚强的现代女性,况且她身边也还有奇奇,怎么会在今天他宣布即将远行之后,变得这么不习惯?

  纽约也会像现在这样不断下雨吗?一滴、两滴、三滴……她数着窗户上凝结的雨滴,心烦得睡不着觉,想着明天来临的远行……

  毅然地,不再多想,她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宽大的长睡衣,提起裙摆,踮着脚尖,轻轻走出房间。通过西区相连的廊道,她一鼓作气屏息走进东阁楼的“禁区”,直直走向最底端的那扇门。她在门前迟疑地停伫,极力控制不断威胁着要跳出胸口的心脏。

  撑着最后一股气,她举起手,敲门。

  叩、叩!

  声音是极细致的。

  “谁?”门内的人发出浑厚低沉的嗓音问道。

  她的勇气霎时间从肺叶里榨光,呆呆盯着门板,吐不出一句话来。

  得不到她的回应,门内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他低咒了声,没多久,门板在她面前开启。她憋着气不敢用力呼吸,等着门后的人发现她时的讶异。

  他的确被她吓得不轻,光看他呆然无法置信的表情,够她为今晚的突击喝彩一番了!

  “晚安。”她问候他。

  “你在梦游吗?”他试图维持清醒,两人之间必须有一方保持理智。

  “我希望我是。”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心击如鼓,仍是定定望着他。

  他瞪着她,跟她继续杵在门口对峙。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他提醒她,夜路不可走,尤其不该上门找欲求不满的男人。

  她大方地探进头颅,彻底瞄了他的房间一周,才看向床头闹钟的指针,她回答他:“凌晨一点半。”

  他挫败地叹气,然后凶巴巴地低咆:“既然知道,还不快滚回去睡觉?穿着睡衣到处跑,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敢打赌,这女人一定是撤旦派下来折磨他的。

  明知道他非常渴望她,还让她在三更半夜跑到他面前晃来晃去,等一下他势必得回头冲冷水灭火了。

  “我当然知道,不请我进去吗?”她的头仍挂在门内,吐出的气正好喷上他胸膛。

  他哆嗦一阵,仍恶声斥责她,口气却已瘠痘。“你到底来干什么?”他敏感地意识到胸前细致的芳香,她的气息对他皮肤的毛孔起了变化。怪刚才匆忙起床没多加件上衣,现在得撑着理智熬过魔女的酷刑。

  “我来……”她犹豫片刻,然后像下了最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她小声告诉他。“来拿你的体检表。”

  轰隆!

  不是打雷、不是枪响,是向乙威的理智在脑袋里炸开了!思路顿时停止运转,脑筋一片空白。“你……你……”他双眼爆凸,泛满红血丝,破碎地发不出完整的声音问她什么意思。

  两人对峙站在门口僵持不下。黑暗中,依稀可辨钟应伶脸上泛红的晕彩。他看着她发呆,数着钟摆的滴答声,伺机等候……

  好一会儿,她忽地泄气道:“算了,当我没说,晚安。”垂下双肩,她在勇气全失之前打退堂鼓。轻轻转身,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向西区飘了回去,打算躲回枕头舔伤口。

  整整三秒钟,他楞楞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去——

  “你——可恶!给我回来——”他蓦然大吼,跨开几个大步冲向她。健臂一伸,没给她惊喘的时间,迅速打横抱起她往回走。

  “是你送上门的。”关门上锁前,他声明。

  她伸出纤纤藕臂攀上他项背,媚惑一笑,一抹得逞的妖娇漾上她眼眉,性感低语。

  “彼此彼此。”主动献上红唇迎接他霸气的掠夺,热辣辣的深吻似欲缠绵至死方休。

  贴近……不断贴近,两人都不打算屈居被动,持续烧熔濒临爆烫的沸点,急切释放体内蛰伏已久的渴念。

  “伶伶……”卸除阻隔的最后一件衣物,向乙威情不自禁低喃。贪婪地汲取完美呈现的娇躯,藉裸程的贴近,一诉久违相思的热情。

  感觉距离五年前的最后一次缠绵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紧依交缠软床上的两副身躯,火热逡巡着,契合而又熟悉。纯感官的触觉,表达了最直接的内心语言。

  放纵、需索、激越,他们疯狂沉沦于彼此的臂弯中,竭力共舞员炫目的旋律,同攀极致狂喜的高峰。

  激情像浪潮般汹涌,一波波迭起又潮来,仿佛永远都要不够……

  “我爱你——”一次又一次的决堤情潮中,他在她耳旁不断重复呢喃爱的誓言,直至灵肉抛诸忘我之外……

  雨,变小了。绵绵滴落的节奏像一首互古的乐章,柔柔呼应有情人共谱爱的小调。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是祝福的乐音,协调伴奏出专属于他们的真情交响。

  几番极度疲累的缠绵后,一室旖旎的热度,正慢慢降温退潮。天色泛起鱼肚白,下了一个礼拜的雨,今早似乎出现了转机,有放晴的迹象。

  “奇奇是早产?”慵懒的春光中,两人困盹地瘫在彼此怀里,向乙威撑开眼皮突然问道,大掌覆上她的小腹。

  钟应伶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回答,闭着双眼不愿多谈。紧皱的眉说明她对这个问题的不舒服。

  “困难到必须开刀生产?”他追问,声音变得粗嗄。

  一个礼拜前的传真资料虽然详细记载了奇奇所有的出生证明,却忽略了生产过程的真实记录。直到昨晚赫然见着她小腹上明显的手术留下的伤疤,才不得不让他心惊胆寒地臆测。

  她挥掉他的手,遮丑般地背过身,闷声道:“那是不得已的。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月羊膜就破了,将近二十四个钟头仍没办法自然生下来,只好紧急开刀生产。在那种医疗设备不齐全的战地医院,别想伤口能缝得漂亮;光防着不受细菌感染就自顾不暇了,哪管它如今留个丑陋的记号。”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生产过程的经历,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般,隐藏心底曾尝遍的无助与恐惧;只不过她僵直的身体已经泄漏了太多情绪。

  他心疼地自背后拥紧她,大手坚定地抚覆那道疤,以拇指测算它的宽度。

  “对不起。”抱歉尚不足以表达他内心深切的自责。

  除了无法陪她共同经历生产必然遭遇的苦痛,对于她一人独自承担怀孕风险更感愧疚。试问她如何能单独在异地面对生产带来的苦痛?尤其身旁没有任何亲友陪伴,那种不安与痛苦她是如何咬牙熬过?

  不堪想象。他抱着她发抖。感谢上苍没在当时夺走她的呼吸,更庆幸她安然撑过危险极高的手术生产。紧紧地,他几乎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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