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选择对自己残忍。"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涨得通红的小脸。
"你这个阴险的家伙!"她恨恨地道。
力飙眼一眯,凶狠回到脸上。"再阴险也没你阴险!居然趁恩人昏睡之际,暗下毒手!"
"你乱讲!我根本没对你怎样!"
"那你用把匕首指着我命根子的行为叫作什么?"力飙一字一字地迸出他的不满。
舞阳见他额上青筋跳动,显然还在对这事生气,可她心里对自己的愤怒,又何尝输于他?
为什么她会心软?
他是敌人啊!她怎么可以为了救他,让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话可充分印证在她身上了。
舞阳苦笑,眼里泛起酸涩。
"你无话可说了吗?"
他声音里的愠怒和鄙视,刺痛了舞阳的心。
她对自己说,她只是不想背这个冤枉,才跟他把话说清楚,不为别的。
"我没存心伤害你,只想保护自己,要不然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制住我。"她别开脸,低声道。
力飙挑挑眉,知道她没骗他。刚才他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冒险反击。可是这女人一再挑衅他的男子气概,挫折他男性的自尊,这口气教他如何吞得下去?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帮你的。从我们碰面以来,是谁一再出手伤人?是谁被人咬、被人踹、被人害得差点落在陷阱里一命呜呼、又被人指着要害动弹不得?我才是那个需要保护自己的人哪,不是你这个疯婆娘!"他气愤她的不识好歹,说话更加地不客气。
"可是……可是……"舞阳渐感困惑起来,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她这么做是为了要救族长啊!
"还有什么可是?!"力飙愤愤不平地逼近她,特大号的胡子脸几乎贴到她脸际。
舞阳屏住呼吸,一时哑然无语。
"你说啊!"他朝她低吼,一脸的蛮横恶霸,吓得舞阳害怕地在他怀里挣扎。
"不准乱动!"力飙厉声警告。
这女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在男人怀里这样扭动,分明想引男人欲火焚身。她该不是想施美人计吧?
舞阳的粉颊像有两团火焰在灼烧,两人这样缠在一块儿,力飙身体的反应哪瞒得住她女性的胴体。她不敢再任意移动,僵硬地趴在他身上。
力飙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片刻后才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不能先放开我再说吗?"舞阳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轻轻颤动的浓密睫羽间,泄漏了她眼中的脆弱情感。
力飙拧着眉,明晓得自己不该心软,却该死的无法拒绝。她眼里的恳求。
他不情愿地放开她,舞阳很快坐起身,和他相隔一臂之遥。
奶油色的晨光从树洞口投射进来,照出力飙魁梧结实的体魄。结满厚茧的黝黑双掌玩弄着舞阳的匕首,在日光下,凤族的兵器更显耀眼、精致。
舞阳只觉喉咙干涩,连吞咽口水都困难。这跟紧张无关,而是从昨夜吃了颗野果后,她便滴水未进的关系,丰润有光泽的红唇先丢了水分的滋润,变得干裂、刺痛,一再舔唇,只是让这种情形更加恶化。
仿佛嫌这情况还不够她难受,她的小腹忽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引来力飙似笑非笑的眼光。她尴尬地垂下眼帘,想掩饰眼中的羞恼,但脸上羞窘的红晕却是遮掩不住。
力飙从她阴影甚深的眼下窥见疲倦的影子,明白尽管经过一夜休息,又渴又饿又累的她,体力仍未完全恢复。他个性中促狭的一面,很想对舞阳的虚弱模样冷嘲几句,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奇异地软化了他的冰石心肠,到嘴的讥讽自动回肚里。
他对自己的异样感到些许不悦。从遇到这名凤族女人后;他似乎变得婆婆妈妈了。
力飙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似乎想摇掉心中的一丝慈悲、谁知反而更加挂意起舞阳的虚弱。他眉头蹙得更深,犹豫了一下,率先离开树洞。
"出来喝点水再说。"
舞阳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涩涩的眼眶浮现热气。没料到在她昨天和今早那样对他后,他还会有善意的表现,他此刻的体贴,和他昨天的粗鲁无礼相较,直如云泥之别。
究竟哪一种个性才是真正的他呢?
"你还在里面干嘛?"力飙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舞阳赶紧离开树洞。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晨阳暖暖投射进林中;空气中透着湿凉,薄雾飘浮在林叶间,啁啾的鸟鸣响在寂静的山林里。
一阵风拂来,舞阳做了个深呼吸,将山林间跃动的生命气息一并吸纳入体内。
力飙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更显剽悍。从枝叶隙缝处筛下的金阳在他四周形成金色的光圈,将威猛的身影衬托得仿佛天神般壮观。
舞阳敬畏地倒退一步。
早晨的空气微凉,翠绿的树叶上缀满晶莹剔透的晨露。灌木丛间一道小山沟,水质清冽可口。力飙向舞阳指明山沟方位。
"解了渴,我们到处走走,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东西吃。" 力飙睁着那对炯亮发光的眼睛,迅速打量了周遭的情况一遍。
舞阳点点头,心里暧暧的,先前对他的排拒和嫌恶不觉消减了几分。或许力飙没有骗她。昨天的攻击行动,会不会只是误会一场?
是误会吗?她不确定。
被人紧压在身下、强吻的感觉仍在脑中活跃,那种被人箝制住、无法动弹的感觉,让她除了愤怒外,心里还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异躁动。
只要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的身体便发热起来。她灌了好几口山泉后,不断掬水在烫热的脸上,掩饰心里的惊慌。
她怎么了?慌乱的情绪充满胸臆,心从未这么乱过。
舞阳甩着头,想甩掉心里的烦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确定族长的平安,其他的事,她无心也无力再去管了。
目前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透过力飙,才能找到族长。
蛰伏在心底的坚毅信念,如蛟龙般突破原先如山洪急湍的惊慌,飞升流溅。等到舞阳直起身面对力飙时,脸上的疲累线条已然消失,精神奕奕地焕发着决心。
那张闪着清新朝气的俏丽脸蛋,令力飙失神怔望。
这女人总令他惊奇不断。一时的失意似乎困扰不了她许久,刚才还垂头丧气、病奄奄的,洗过脸后却变回精力充沛的女战士,仿佛刚才的疲惫不曾存在。
该不会山泉有什么惊人疗效吧? 可他刚才也喝了好几口,除了甘甜冰冷外,没啥特别啊?
"我们走吧。"肚子饿得难受,舞阳急需食物补充体力。
夏日清晨的凉风拂动起沉睡了一夜的森林活力,随风款摆的婆娑绿影,织造出熠熠生辉的色彩。静寂的晨光里有早起的鸟儿啁啾,树间窜跳着活泼的松鼠,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的香味、甜甜的花香,充满生之气息。
自幼所受的训练,使得舞阳循着气味便能找到果树。
一排枣子树生长在坡度平缓的山坡附近,耀眼的小黄花几乎淹没了枝条,引得蝴蝶儿飞、蜜蜂儿绕。椭圆形的果实结了满树,吸引贪食的鸟儿啄咬。
舞阳摘了一颗成熟的果实放进嘴里,沁甜的香味一入喉,肚子便咕噜作响应和。
力飙大嘴咬两口,便将一粒枣子解决,两手齐用,仍然无法填满腹中的饥饿感。他和舞阳一样饿了一晚上。
"要不要我去猎只兔子或是山禽?"满嘴都是枣子的力飙,口齿不清地道。
舞阳摇摇头,枣子已够她填饱肚子了。
"好吧。那吃饱后,你是不是肯乖乖跟我走了?"数粒枣核自力飙嘴唇吐落草地,噗噗地连响了好几下,制造出有别于森林静谧气氛的噪音。
舞阳低下眼睑,掩饰住流转美目里的情绪,力飙摸不清楚她的意向,心里着急了起来。
"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你这女人还真难搞!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她,他已经浪费了一整夜的时间,风云搞不好己经抓狂地派人四处找他了。
这里是九黎的势力范围,万一被敌人发现,他们这趟偷偷"请"走对方客人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搞不好还要全军覆没呢!
想到这里,力飙的口气更加急躁了。
"喂,我好说歹说了半天,你倒是答一句啊!"
舞阳握紧拳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蓦然抬起头直视他,一抹严厉僵化了粉嫩唇瓣的柔和线条。
"我不晓得该不该相信你。"
"这是什么话?"被人这样质疑信用,力飙气得吹胡瞪眼。
"如果你像我一样被人莫名其妙地攻击,你会信任攻击你的人吗?"
"可是我救了你啊。"力飙为自己辩解。
"如果不是你们攻击我方在先,我不必被你救。"舞阳语气中充满了愤慨。
力飙蹙眉瞪了她良久,舞阳也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直到一缕清风拂动她乌柔的发丝,力飙才分了神,眼中的冷峻光芒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