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动了动,他其实并未被点中穴道。
他以手指沾了沾床榻的热液,是血!而且还是有毒的血!她受伤了?她是谁?只留下了一团谜团在他心里。
孟容走投无路,每一处都设有官兵哨站,看来官府是要彻彻底底的封杀她!
身上的毒发作得很快,她吐了口黑血,一闪而过的黑影惹起了骚动,她藏人巷弄中,那些官兵开始一寸寸仔细搜索将她包围!
她的眼前昏暗,分不清楚方向,一个脚步不稳,她扑倒在地上,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勉强抬起头,看到客栈的马厩——
那是她仅有的藏身之处了!
整个江苏城内的百姓个个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几乎每个大街小巷都贴有一张孟容的通缉令,上头明白写着:捉到孟容者赐黄金万两,若私藏孟容,知情不报,当诛九族充家产斩首示众!
再者,每个通过城门者都得检查所有携带物,硬闯不配合者,可以现场斩立决;最后,只要天一暗,严令家家户户不准出门,以免妨碍官兵进行搜查!
短短的时间内,江苏城陷入最高警戒,而孟容仿佛成了比“三藩”更加罪大恶极的通缉犯,由此可见,高合坤的死带给了江苏城非常大的震撼!
急着要捉她的原因不是为了替高合坤报仇,而是那些夜路走多了的黑心鬼,个个良心不安,深恐成为孟容的下一个目标!
为了全面封杀孟容,他们把孟容加以抹黑,形容她在失去父母后,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能活下来,是因为遇上了妖怪把她带回山中,她可以神出鬼没,专以捉小孩来吸精血练就一身邪门怪术——
就这样,以讹传讹之下,一传十、十传百,孟容是妖女的谣言就传遍天下了!
天刚亮,城门前的官兵就持剑挟刀的检查进出城门的人,不少平民收拾家当,带着小孩想先离开江苏暂时避到别县亲戚家,怕的就是孟容会吃小孩!
而进城门的人则是稀稀落落,普遍是经过江苏要转驿到别县的乡客。
才和雪子搭上没多久的蔡同乐,奉雪子之命到城门前察看,他抚抚自己的山羊胡,狭长一条缝似的
眼睛有着势利的神色。
“有没有给我仔仔细细、滴水不漏的检查?”
“报告,有的!”
蔡同乐的手交叉到身后,“最好是这样,要是你们敢有丝毫懈怠,或私自放人通行,那可是惟一死刑!听见了没?”
“报告,听见了!”
蔡同乐就这么吆喝来吆喝去,所有的士兵对他的不满不断积压,但又畏惧地的势力!得罪他恐怕会吃不完兜着走,只有任其使唤。
蔡同乐的鼠眼不停地穿梭在来来去去的行人身上,忽然他见到一名器宇轩昂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领着一匹挂着布包的马正要进城门,那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但蔡同乐想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量这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他立刻喊道:“喂,那边那个男子十分可疑,把他拦下来!”但又恶人无胆,怕那男子有绝顶盖世武功,于是推了推身边的小卒,“多加派人手过去防堵他。”
那名男子眼光一扫,吓得人不寒而栗!
“搜他的布包,说不准那儿藏了人犯!”蔡同乐避得很远,只会出一张嘴。
士兵们拿着长矛指着他,如临大敌,毕竟这名男子不仅人高马大,还非常的粗犷,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人,倒像是由塞外来的!
“把……把你的布包打开!”没有人敢靠近。
“谁也不能打开我的布包!”他一喝令,所有人都退了一步。
蔡同乐见了更是气急败坏,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嚣张,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不能!你敢抗令吗!我要把你捉入大牢问罪,你长得这样特别,又在这敏感时刻进城,还拒绝搜身,我瞧你和那孟容铁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蔡同乐一口咬定。
原来中原人问罪的方式竟这样迂腐,他这个外来人还真是大开眼界!
“这些东西是城里的官人托我运进城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隐约晓得是女人的物品!”
“那怎么不能给人看?”蔡同乐疑心大起。
“那官人名气很大,花了大笔的银两要求这些东西全部要交给他的爱妾,规定得原封不动,拆了就 要重运新的!”他仔细解释。
“岂有此理?军令如山,每个人都得按着规矩来,怎可让你成了漏网之鱼?而且你的话是不是胡诌的也没人知道,编故事谁都会!”蔡同乐坚持不让步。
那男子不悦地下巴一抽,但也懒得跟他这种小人见识。
“要理也行,若是那官人怪罪,还怕你承担不起!”
蔡同乐气得要吐血,“你可知我是谁?这么小看我,根本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是谁?”男子故作不明白的问。
“我是——”蔡同乐到嘴的话吞了下腹,他原本要说他可是高合坤的故友,但他和雪子的关系早已是众所皆知,高合坤才死没多久,他生前自己也要让他三分,所以不方便说,“本官是五品巡抚蔡同乐。”
“在下可是听也没听过!”男子在蔡同乐脸上下垂的肉狰狞的抖动时,接着说:“我只知道托付我的这名官人叫高合坤,布包内的物品就是要给他的爱妾的,我这儿有封高大人亲手书写的信可以证明我所言句句属实!”他从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蔡同乐。
“怎么可能?!高大人已经死了,怎么会写信给你!”蔡同乐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正要刁难时见着了那封信,果然是高合坤的字迹,打开来仔细瞧,写的不正是雪子想要的胭脂小粉和高级罗缎吗!而雪子的怪癖他是略知一二的,雪子只爱独一无二的东西,要是现在把这些东西当众打开搜查,她铁定是不肯再要,要是生起气来和他一刀两断,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男子故作诧异,“高大人已死?那该如何?我想我还是别进城了,免得贸然进去还没人替我作主,我不就委屈了!”
“不、不、不!”蔡同乐高喊,“放他进城,不准阻拦!”蔡同乐的态度有了天壤之别。
“可是——”?
“有我这个高大人的故友替你撑腰,你进城后没人敢动你一根寒毛,若是有,就报上我的名!”蔡同乐眨眼之间判若两人,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就怕这男子在雪子面前告状。
男子不再多说什么,沉默的牵着马过了城门,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后,他的脸孔一敛,深邃的目光深不见底,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但惟有他明了,他朝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牵着马信步走到郊外河边,他没直接到高府,并不是他迷了路,而是他故意绕过位于城中央的高府来到这里。
他拾起了石头往河中投去,那石子弹了好几尺远,寻常人是办不到的,可见他的臂力雄厚!
河面起了阵阵涟漪,他一概视而不见,眯起的眼莫测高深。
他转而抚摸马儿,这匹马静静的回应他,仿佛跟他很是要好!讲起这匹马,它可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天藏有名的赤鬣马,价值连城,马匹总数加起来不到百匹,而这马也很有灵性,只愿跟随心地正直的人,一旦跟随就一辈子不更改心意!
瞧他们互动的亲密就可明白他们相处的时间已不只三五年,马儿亲蔫的舔了下他的手,那水汪汪的眼里有着悲伤,宛若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
旋即,马儿像是记起什么似的长呜一声,扬起马蹄狂奔的乱跑了几圈,左右摆动身子。
男子的眼里闪过暴戾,马儿停了下来,他解开挂在马上的布包,掉下来的不是先前说的饰品胭脂绸缎,而是奄奄一息的孟容!
孟容摔了下来,她痛苦的呻吟了声,眉宇中都是毒发的紫影。
他扯起她的领口,瞪着她,“我的东西呢?”
孟容挣扎了许久,眼睛才打开,“居然是你!”她认得他的声音,昨夜才听过,那冷静中带着冰冷,任谁听了都不会忘!
“昨夜你已跟我撒野过一回了,我可以不跟你计较,现在马上告诉我,我的东西呢?”他忍着怒气再问了一次。
“就是那些女人用的东西吗?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做女人用品的生意,更令人引以为耻的是,你还是高合坤的走狗——”在城门前的话她听得是一清二楚!高合坤还写信托他,可见高合神十分信任他,否则不会如此。
又是一个奸佞!
他不理会她怎么说,他只在乎他的东西,“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偏不!”她瞪着他,肩胛骨像是要给他捏碎了。“那些东西我早把它调包到别的马匹身上了,也许那匹幸运的马往东往西走,或许就出城去了!”总之已经石沉大海了,他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