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担心。“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的心就是不踏实。
“你会适应的。”他以宣示的口吻:“我保证!”
她的眼神之中,仍旧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奥格齐金调开目光,看向屋前的羊肠小径问道:“你记得下山的路吧?”他选择这个问法,是因为她说过,自从她上山以来,就未曾下过山了。
她的睫毛如羽扇般动了几下,无法肯定地表示:
“我只记得一点点,还可以试试看。”
“还可以?”他挑着眉头,对她的说法稍有微辞:“试试看?会不会愈走愈深山?”
梅禾嫱听不出他的调侃,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不会的,不然,我那群牛也有办法带我们下山。”
“那群牛?”不知怎地,他就是对那群牛很反感,可能是昨受到它们的“瞪礼”,心里仍然不痛快。“我只听过老马识途径,倒没听过牛也会?”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又或者牛有灵性,他的话才说完,牛群便发出“哞哞”的抗议声。
她指着牛群解释:“这里的每一只牛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当初我从贩商中买来一对德佐牛,就是中间比较庞大的那两只,其他的都是这一对的下一代。我平常都放着它们四处走动,山路对它们来说,是比我熟的多。”
“可是,它们又不是人,怎么跟它们沟通带我们下山?”他不以为然地说。
“没关系!”她移步走到牛群,“我来跟它们说,它们懂的。”
真的假的?他有些怀疑。眼看着她蹲在那对长老级的“牛夫妇”面前不知喃语些什么,他只听见牛夫妇哞地一声后,她便站了起来..
“你真的能跟它们沟通?”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难不成你真是神仙转世不成?”
她则是轻轻的摇摇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六年,伴我的只有草木和它们,我如果不懂得与它们沟通,我迟早会忘了怎么说话。”
为了避免她感伤太久,他转口问:“那么,协议要带哪只牛下山了吗?”
她瞪直了双眼看着他,充满疑惑的表情让他有些莫名: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刚才说……”
“带哪双牛下山呐?”他重复了一次后,她愣怔的表情又出现了。
“怎么了?”他被她激得有些许的不耐烦,没好气地问:“有问题就说,不要用这种表情让我猜。”
梅禾嫱咽了一口气,低声下气地回答:
“我……我以为你要将它们全部一起带下山……”
“一起?”他迅速扫过那群牛只,少说也有十来只。“不会吧?那么多!你要它们全部跟着你下山!”
她的头微微地一点,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他的心因此而软化,看来只有配合她了,谁教他坚持要她下山呢!
“好吧!不然它们留在山上也没有人可以照顾。”
语毕,她像重获生机般的露出微笑。而她这么一笑,又让他在瞬间迷失了!心湖中的涟漪转换成惊涛骇浪,激动且悸动。
她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脸,狐疑的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有……”他察觉自己的失态,作势提起行李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走吧!”
她悄悄地瞧了奥格齐金一眼,缓缓地晃过他的身边,将牛群从内赶了出来。
◇ ◇ ◇
随着牛群在前领路,小径渐宽,路上微薄的积雪因阳光的照耀而融化,草木忍受着冬季时的凛寒,与夏季来临的时候,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景色。
“只要看到了村落,就代表到了山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一个转弯,山路变窄了,小道蜿蜒千迥百转,仔细观察,虽为冬季,但四周尽是林相绝美,风雪遮掩不了山径步道的美景。
她的眼,任凭徜徉其间,她的耳,倾听树叶迎风飒飒作响,她的心,因接近山下而欢欣跳动。
奥格齐金盯着她沐浴在树荫阳光下的俏脸,感受到她飞扬的心,他的心也跟着雀跃。
“你听过吗?我听说这里的西姆拉市冬季的时候有‘长夜漫漫’的封号,你知道为什么吗?”她闭着眼,深吸了口气问他。
“为什么?”这山区他不熟,也许阿克铜会知道。
“因为在冬季的时候,雪花纷纷藕落,使全城成为银色世界,酷寒的冷风横扫街头,冰天雪地的景色让人难忘。”
“你看过吗?”他问。
梅禾嫱收起兴奋,黯淡地回答:
“没有,我在六年前,经过市区时,听那里的人说的。”
他走了过去,住她柔弱的肩头安慰道:
“你会看到的,我保证。”
她茫然地看着他,他似乎很喜欢“保证”!确实,她听到了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才会有安心的感觉。
◇ ◇ ◇
“什么?找不到”阿克铜如暴龙般的朝着他眼前的人群喷火,难道这群人全叫“饭桶”不成?
“我就说嘛!”颜美姬适时的在门边出现。“连主人都粗枝大叶,更别说是手下的人了。连个人也找不到!”
“你少罗唆!”阿克铜火大的怒吼。
颜美姬还他一个白眼,“现在烦恼有什么用?也不反省一下昨天是谁连人也不去找,就只顾着吃的。”
“够了没有?”阿克铜忿忿地骂道:“真搞不懂,你这个样子,汗特铝怎么受得了你!他真是中邪了。”
“你管不着!”她顶了回去,眼一转,只见圣河的对岸,出现二个人影和一群牛。这副景象相当抢眼,尤其是那抹娇弱的身影和健壮的体格,形成强烈的对比。
“咦!”阿克铜怪叫起来,那位体格强健的男士不就是失踪了一夜的奥格齐金吗?他的“换帖”兄弟。“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女人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颜美姬瞪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你瞎了不成?一看就知道那个人影是个女人了还问。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新蒙兀儿帝国”的六城主之中,就属阿克铜的个性作风与颜美姬最为像,好在两人不是情侣,否则不止是臭味相投,甚至会天天吵翻了天也说不定。
“好家伙!”阿克铜张着斗大的铜铃眼,不平的说:“我们去打猎,我两手空空的回来不,他倒是猎了个女人回来了。”
“我懂了,他是来跟你炫耀的。”颜美姬加油添醋。
在奥格齐金的视野范围内,他不难猜出远处的两个人正在讨论些什么,他得让梅禾嫱有心理准备才行。
“禾嫱!”他亲切的将魂不守舍的她拉回现实中。“你瞧瞧那两位!”
“什么?”其实梅禾嫱早就看到了他们,尤其是那个比奥格齐金更壮硕的男人,她几乎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立在那里的身影,对她而言,不只是壮观可以形容。
“放心,那个男人是我兄弟阿克铜,那个女人是我另一个兄弟的爱人颜美姬,将来会是我嫂子。”奥格齐金替她介绍。
梅禾嫱在心里深表同感,原来是兄弟。“难怪体格那么相像。”
奥格齐金并不完全同意她的说法,但他不打算解释,其他的人,她陆续会看到,见面时再解释也不迟。
梅禾嫱看着渐渐清晰的人影,不禁有些紧张。
“他们……怎么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耸耸肩,“我不知道。”确实,他真的不清楚,姑且说他们料事如神吧!
“奥格!她是谁啊?”颜美姬扯开嗓子大叫:“长得真美!”
梅禾嫱反而一惊,双手摸着脸上,频频以眼神搜寻带下山的行李。
“你怎么了?”奥格齐金发现她的慌张,关心的问道。
“我的面纱……”梅禾嫱苦着脸,守旧的观念教导着她,妇女出门必须以纱巾复面,长久以来,她一直遵循此道,这一次怎会忘了呢?
奥格齐金将她的惊慌失措安抚下来。
“在这个地方你不用那么拘谨。”
她愣了愣,仰望着犹如神只的他说:
“为什么?你的话可以像法律般或改变一切?”
“既是法律,我当然不是制定者,所以不能改变这些既有的定律,可是……”他指着视野所及的土地,骄傲地表示:“这里是属于我的地盘,我有权管理在这里居住的人民的行为举止。”
她看见他在此刻呈现的权威。“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你是这里的主人?”
他指着护城河内的纯白色大理石建筑。
“那是我的城堡——亚格拉,在以前是帝王的宫殿之一,可与‘红堡’同享美名。”
“亚格拉?”她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惶恐和莫名均复杂情绪。战栗使得她的声音更为细弱:“这里是……亚格拉?”
“不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害怕,可是,当他说出否定的答案之后,他看出她眸里复杂的思绪中,出现明显的失望。
正当他想追问时,颜美姬的身影已站立在牛群之中,大声的问道:
“奥!你打猎的技巧还真高招,直接找上猎物的主人倒也省事多了。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