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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昊见她像触到毒物般迅速的直起身子,差点就大笑出声。

  她真是个敏感的姑娘。

  “你有最珍惜的东西吗?”他想制造同她说话的机会。

  “没有!”撇过头去,言宁气愤于自己竟产生一瞬的遐想。

  “要是有,你一定会明白,有些东西是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南昊的思绪飘飞到他被王父、王母捡回家的那年。“曾经有个女人,给了我生命中的第一颗糖,从那时候起,我才开始有了想珍惜、想留住的东西。”

  “珍惜那颗糖吗?”她边不经心的虚应。

  “不,是给我糖吃的女人。”没瞧见她怔愣住的眼神,南昊犹自接着说:“所以我偷偷的跟了她几天,甚至在她遭遇危险的当下,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替她挨刀子。那个女人,也就是后来收养我的王母。”

  任他的话涓流过她的心,言宁静静的感受他话里的深情。

  “我想保护的是我的家人,至于我眼里的敌人,就是想伤害他们的人;在别人眼中,我或许只是个凶残的刽子手,但面对我的家人,我可以骄傲的抬头挺胸,因为找是为了他们而选择战争,从来不曾后悔。”说完,他尴尬的笑了笑,想起自己好像从未向人说过此事。

  凝视着这个诚实一如他外表朗直的男人,言宁突然有些迷惑了,不理解他为何肯为他的“家人”奋战,他们跟他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他去保护一群不相干的人?是因为他爱上了收养他的女人吗?

  “为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

  自小,她对家的印象就是一座破庙,没有一丝温度可言,半夜还会透进冷风,时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而没东西吃时,就会有人踹她出气,那就是她的家人,换成是他口中的家人……她会这样对他吗?

  “因为他们给了我想要的一个温暖的家。”

  南昊脸上蕴满笑容,如阳光般直射进她心房,没给她闪躲的机会。

  “也许……”言宁悄悄松了口气,墨色珠眸流泄着心动的光芒,这也是……她想要的呵。

  “也许什么?”看她停下手,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令她分心了。

  “没什么。”微启的唇讷讷的合上。

  也许,应该好好的观察这个沙场上人人畏惧的男人,因为,她看见了他不同于沙场上残酷的另一面……之前对他负面的观感与评价已悄悄被推翻,他离“杀人魔”这个词儿,似乎也远了一点……

  第四章

  一接到云鸽的通知,言宁立刻赶回她与关棠幽暂时约定见面的茅屋。

  茅屋旁,奔雷的缰绳还套在木桩上,四周蛙鸣虫叫,只剩屋里点着烛火。

  她走近奔雷,拿起一把秣草喂它,奔雷高兴的用前蹄磨擦着地面嚼食。

  “乖,棠幽没欺负你吧?”此刻的她,没将那块蟾蜍面皮黏在脸上。

  奇怪,棠幽从不会乖乖坐在屋里等她,可除了她,还有谁会在屋里?

  两片门板嘎吱的被她打开,她并不意外里头坐着人。

  两个中年人年纪应该相去不远,男人外表冰冷肃然,而女人冷艳美丽,加上她雍容华贵的气质,不难猜想出身于不平凡的家世。

  他们正捧杯喝着茶,而身旁还站着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至于她那个向来以欺人为乐的伙伴,此时嘴巴被封住、五花大绑的坐在床边一角,正泪流满面的望着自己。

  “是你们找我来的?”言宁双手悄悄的绕到背后,才握住插在腰后的两把短剑,带疤男人快她一步,将手中长力准确的指向她喉间。

  刹时,紧张气氛蔓延开来,只差半指宽的距离,那利刀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被三座冰山同时包围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冷。冷汗滑过关棠幽贴着香腮的鬓发,骨碌的眼珠直盯着令人发毛的刀尖,替言宁感到紧张。

  一头黑发被整齐束在身后的男人,冷峻看了言宁一眼,将脸回正后,冷声道:“鬼燹,收刀。”

  一接到主子的命令,脸带刀疤的男人立刻收回长刀插回腰间,精锐的眼没放过他眼前的人。

  言宁注意到开口的男人眼睛是深蓝色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此时面对她端正坐着的女人也开口——

  “我们请姑娘来最有事商量,请姑娘不要误会。”语气同样冰冷。

  “把人捉起来谈判,应该称之为威胁吧。”她也收回握住两把短剑的手,一脸冷意的看着他们,笃定他们不会杀她跟关棠幽,否则不会费事的找她来。

  缩在角落的关棠幽只能狂喷眼泪来表示不满,还不断用眼神向言宁暗示,求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耍嘴皮子。

  “鬼军今天输了。”男人眯起眼,虽然没流露气愤之情,但手里握住的杯子却有被捏碎的可能。一听他提及的事,言宁便联想到,他们有可能就是委托她们的金主。向来,所有交易都是由关棠幽与金主接洽,她从不露面,所以并不知道对方的长相;而此次的金主,所委托的任务就是拖延这场战事半个月,并且不能伤害鬼军的一兵一卒……这一推敲,答案立现。

  且从谈吐、长相来看,这两人必是鬼域高高在上的鬼王和鬼母无疑。

  “你是想把鬼军技不如人这笔账,算在我跟关棠幽头上?”

  “我们已查出鬼军是中了迷踪,以致溃不成军,才连累昊儿被捉。”女人即是人称鬼母的艳姬,顿了顿,她继续开口:“这毒乃出自邪山一派的独门秘方,我们不得不怀疑,是毒婆子下的毒。”

  言宁深知这两人不好惹,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为伙件好好辩解一番

  “棠幽是很视钱如命没错,也有可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格,但还不至于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跟鬼域作对,光凭这点,她就不可能会是下毒的人。”

  “唔、唔……”窝在一旁的关棠幽猛点头,下毒的人真的不是她啊!可要是能跳起来,她早扑到言宁身上槌她个半死,这死人竟把她说成这样,简直是恨不得她立即就地正法。

  “我可以放过她,条件是,你必须将昊儿救出宋营。”鬼王歌寒在提到自己的儿子时,冷硬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了些。

  “我们的交易是拖延这场战争半个月,并不需要负责谁胜谁败,可你们现在却将鬼军的失败全归咎在棠幽身上,还捉住她来威胁我?我的回答是——办不到。”言宁泰然自若,眼角余光已瞄见关棠幽挣扎得更剧烈了。

  “姑娘,坦白说,会要两位拖延这场战事,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引出埋伏在鬼域里的金国奸细,要是外子跟我判断无误,战事延看越久,金国的动作就越大,而事实证明,那名奸细确实已经开始行动了。”艳姬诚恳坦言之前这桩交易的动机,希望她能体谅。

  “这么说来,要不是那个内应太聪明,就是我跟棠幽被摆了一道,才会让你们以为毒是棠幽下的,反而先起内讧了。”这不禁令她想起,前此天躲在树林里偷听她和关棠幽说话的男人。

  难不成,她们很早就被盯上了?真聪明,这招反间计用得真是巧妙!

  “据说姑娘正易容潜伏在宋营里,你可知昊儿他现在如何了?”艳姬不免露出担心儿子的神色,歌寒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暂时死不了,但不能保证元振青哪时兴致一来,不会砍下他的脑袋。”直到现在,她还没空去探口风,但照崔真的说法,元振音可是相当重视这个俘虏。

  “救出他!这袋金子就是你的!”歌寒将一袋金子丢到言宁手上。

  掂了掂金子的重量,她空出一只手,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满吸引人的。”

  歌寒没吭气,示意要鬼契再将一包金子交给言宁。

  这下,她才扬着眉说:“成交。”

  这些金子足够她清闲个一两年,同时,此刻心里也有点明白,那淫贼誓死保护家人的决心,是因何而生了。

  而提着心、吊着胆的关棠幽,终于全身无力的瘫在角落。呼……总算留住一条小命了。

  就在他们三个人要离去时,言宁忽然开口叫住艳姬:“夫人,有件事想私下请教你。”

  艳姬回过身,打量着言宁,没忽略她脸上微妙的神色,朝丈夫颔了颔首,歌寒也没多问什么,很识趣的要离开。

  “麻烦把她也一起带走。”言宁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伙伴。

  只见歌寒一点头,鬼馥的大掌便一促,轻易就将个子娇小的关棠幽给拎了出去。

  无视关棠幽哀怨的眼神,言宁随之关上茅屋门板。

  “姑娘想问何事?”艳姬见她面有难色,主动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言宁将右脚的鞋袜褪去,小巧的脚放在长板凳上,拉高裤管至小腿肚,露出足踝上的红玉髓。“这个,夫人应该知道打开的方法。”她很少这么求过人,都是那该死的偷窥者害的,到头来,还不计旧恨的救了他……真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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