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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搬不动他,感到棘手的轻咬住下唇,她快速下了相当危险的决定。

  “我们先躲到一边,看情形如何再作打算。”拉住奔雷马嘴上的缰绳,就要往林子里走,可它显然不愿离开主人。她放柔嗓音,极力安抚:“你听话些,我并不是想丢下他不管,只是现在情况危急,不得不如此,快走吧!”

  这匹拗马可真不好说话,在半哄半求下,虽然归子已经跟着她移动,还是几番回望主人,十分舍不得。

  唉!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躲进了浓密的树林里,言宁一边将擎弓拉到极限,一边凝神观察那几个宋兵。

  只见他们小心翼翼的接近南昊,在探知他仍有气息时,并没有立刻举刀刺下,脸上反而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她眉心微蹙,没道理啊……

  据她对元振青的调查,此人好大喜功,又猜疑成性,好不容易才打倒难缠的敌手,应该会马上取下鬼军统帅的头颅送回京城,向大宋天子邀功才对,怎么他的属下这会儿却是忙着把人搬运回去?难不成,元振青还有别的用意?

  看来只好再回去伪装一些时日,才能知晓他究竟想变什么戏法了。

  放下弓,一手摸着马腹,她小声的在奔雷耳边轻说:“他应该会没事的,倒是要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言宁随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心里着实轻松不少,一抹浅淡笑意挂在唇边,就达她自己也未发觉。

  幸好那些人不是来斩草除根的,否则那个淫贼这下恐怕命早休矣。

  “冰清姑娘,将军请你把他救活。”

  “我尽力而为,崔军师。”

  崔贡点头后,转身步出营帐。

  嗯……耳边有说话的声音?听来是一男一女。

  距离那短暂的香味已经是过了很久的事,南昊觉得自己好像沉沉的睡了一觉,而现下四分五裂的痛感,正攻占着四肢百骸,若不是意识还在,他会以为自己已经被敌军给支解了。

  “合该醒了。”

  女子不疾不徐的语调,清楚的传递到他耳里,是很轻柔的嗓音,略带冰冷。

  是啊,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渴睡的欲望好像削减了不少,他再不醒来,可能会被当成死人骨头,埋到土里去吧。

  在这么想的同时,沉重的眼皮多了一股力量,终于,慢慢撑开,南昊缓缓往旁边看去,可不看还好,这一看——

  喝!

  蟾蜍?哪里跑来这么大一只蟾蜍!

  眼睛瞬间瞪大,瞳仁跟着失去焦距。

  言宁蹲在木板床边,手里正拿着布巾准备帮他清理脸上的脏血,上半身微微往前倾,正好与初醒的人一双快迸出来的眼珠子对上。

  她有些受到惊吓,手一时忘了该怎么动作,登时僵在他胸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样近距离的注视着彼此。

  优雅的鼻尖几乎快要与他的抵上,南昊连她呼吸的次数都能数得出来,当然更没忽略掉那脸上的疣斑,看起来还真是相当恐怖,待看清楚是个“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细细观察起这名陌生女子。

  撇去她脸上的疙瘩不看,一双低敛眼睫的湛眸韵柔雅致,虽然隐约感受到她身上传出的冷意,但无损天生高贵的气质,让他有股冲动想捧起她双颊,仔细瞧看如星的眸子——

  “好痛!”方要抬起的双手,忽然吃痛的掉回原来的床板上,他拧起眉。“我的手……”张大眼,左右来回察看自己身侧的手臂,南昊这才发觉事态有些严重

  虚软无力?可能连举起一双筷子都有困难……

  “你的双手骨折。”回过神,言宁马上收回手,将布巾放入水盆里,主动告知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

  “骨折?”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他视线再往下,瞅着自己的双腿,有点纳闷的想移动,却又发现——怎么连腿也没力气啦?

  “那我的腿呢?”他惊骇莫名。

  “双腿膝盖碎裂,小腿骨也裂了,身体各处被利石刮伤数十道,林林总总起码得缝个百来针,伤疤免不了会一直留着,之后行动说不定也无法完全恢复正常。”她从容地拿起一旁的银针,在烛火上烧烤,逐一为他解惑,并没发现他顿时像个被宣告斩立决的犯人,表情惨白还兼发愣。

  “还有头壳的部分……”仍有后续。

  “还有啊?!你该不是要说我脑子撞坏了,需要换颗脑袋吧?”要是这样,还不如给他一刀,图个痛快。

  对他的异想天开感到好笑,言宁低着头继续手边的工作,一面拿棉线穿针,一面回答:“不需要,只是有些肿而已。”她的心肠还没那么歹毒。

  “幸好……”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看她毫不留情的拿着烧得通红的银针,问也没问,就一针刺穿他的皮肉,像补衣服般缝了起来,南昊连喊也没喊一声,因注意力已被移转到她利落的身手上。

  半晌,目光转回她脸上,他忍不住开口:“你的声音很柔,听起来令人觉得很舒服。”这名女大夫的脸,近看确实很吓人,不过她那双美丽澄澈的眼眸,又吸引他不得不去注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见过她,否则对这双眸子怎会益发觉得熟悉?

  “这里是宋营。”不屑的斜睨他一眼,言宁言下之意是要这俘虏有点忧患意识,而不是忙着勾搭女人,连对着这张脸都想调戏,真不愧是淫贼。

  “我猜也是,总不会是在我自己的军帐里。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何以元振青没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还派人为我疗伤?”南昊一派悠闲的问着,正好也说中了言宁的疑惑。突然,他想起了夜鹰和一于中毒的手下,表情变得十分紧张,“大夫,被捉的只有我一个吗?”

  “除了你,没听说有其他人。”她嘴巴回答他,手也没闲着,光明正大的在地皮肉上挟怨报复。

  “那就好。”南昊立刻松了一口气。

  “你不怕死吗?”她实在很好奇,换成是别人落在敌方手里,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哪还管得了别人。

  “怕啊,不过有这么手巧的女大夫亲自治伤,我暂时应该死不了。”放下心,他转而盯住扑灰的帐顶,试图转移几乎和利骨疗伤同等级的痛楚,一边臆测元振青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那可不一定,面对敌人,找不会手下留情。”手上银针再次用力扎进他的皮肤。

  “看得出来。”南昊痛眯起一只眼,终于忍不住疼叫出声,没发现她因得意而抿起的嘴角。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甚是不解,不同样貌的两个人,怎会有如此相似的感觉?可能真摔坏脑子了。

  “你娘吗?”没抬起头的原因,是不想与他的眼睛直接对上。言宁怕四眼一对,恐会被发现什么。她可没忘记他那对颜色迥异的眼睛,威力有多惊人。

  “啊?哈……你不提我还没想到,确实是有点像。”他无所顾忌的在敌军营帐里大笑,发现她的话不多,却都能带来极大的效果。

  “不过那是我养母,并非我的亲生娘亲。”他瞧着她说。

  “哦?”这倒是让言宁感到相当意外的一件事。

  “从小我就被丢在鬼域里,要不是被王父、王母捡回去,早饿死街头了。其实我刚刚指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位姑娘收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唉,不知那位姑娘现在身在何方?

  言宁突抬起脸来冷瞪住他。明明是他硬套在她脚上,居然还好意思说她吞了他的东西?!

  “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伤势上,而不是忙着说废话。”差点就控制不住一掌掴向他漾笑的脸。

  “我总觉得姑娘始终对我带着敌意,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不是因为她灵动的眼睛,当然更不会是因为那张受创严重的脸,而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结识了几百年的仇人般。

  伤痕累累的脸上挂着偌大的笑容,他率真的性格表露无遗,一弯的唇线十分诚恳,像是不曾欺骗过任何人……言宁赫然发现,自己停留在地斜阳般的两片唇上太久,忙着调开目光。

  “杀人如麻的人,任谁都会讨厌。”雪白的面颊竟透着薄红,幸好被脸皮上的疣斑遮去,因她想起了触碰他唇上的感觉。

  “原来你讨厌我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是敌人,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不否认这双手杀过许多人。”

  言宁忍不住再度抬脸瞧他,因他说这句话时太过冷漠,不符合他给她的感觉。

  不过,他下一句话已然恢复本性

  “第一次和姑娘见面就在床上,感觉真是奇怪,而且,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一样。”这就叫做投缘吧。

  床上……满嘴秽言的淫贼!

  瞪了一眼,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言宁在他古铜色胸膛上,将多余线头完美的打了个结,然后俯下身,直接以贝齿将线咬断,却不小心碰到他温热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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