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赋文并没有与她分手的意思,他总是说慢慢来,时日一久,陈母就会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知道她二十七岁的“高龄”——这是她婶婶说的,已不容许继续蹉跎下去;她也知道这个向来惟母是从的乖儿子不可能说服他的娘亲,可是她选择等下去,理由只有一个:九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
也许只有陈母驾鹤归西的时候,她的婚姻才有希望吧!唉,她怎么可以诅咒男友的妈妈呢?
陈赋文注意到她顽皮的吐舌头,露出困惑的神情。“祈男?”
“没事没事,快点吃吧,午休时间快过了!”
她往嘴巴塞了满满一口面条,决心不让这些烦人的事打扰她用餐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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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最后一个字,杨祈男按下储存键,今天的工作就大致完成。她看看手表,才下午两点多,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下班,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才好。唉!工作效率太高也是麻烦。
“阿美,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她走到会计身边问道。
正在整理报表的简明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懒懒说道:“今天咱们老大不在,不用这么努力啦!”
“我天生劳碌命,可不可以!”她的口气也是懒洋洋的。老实说,她还真想睡个午觉,可是她就是做不来混水摸鱼的事,有违她做人的原则,何况同事们还这么努力。
“那你帮我跑一下邮局……”简明美正要拿出汇款单给杨祈男,眼尖的觑到办公室门外有个生面孔往里头望。她努努嘴,示意杨祈男外有访客。
“那是谁?”杨祈男眯起两百多度的近视眼。
“管她是谁!招待访客不也是秘书的职责吗?”简明美推了她一把。
只有唐沂泱的访客她才有义务招待,不过闲着也是闲着。
“请问你找哪位?”
“我找……”对方摘下墨镜,仔细打量她的脸后,迟疑的开口问道:“请问你是杨祈男小姐吗?”
“是呀!”杨祈男大神经的点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眼前这号人物。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请问你是?”她实在想不起来曾见过这个女人。
“这里不方便谈。”
这句话有点耳熟。杨祈男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不晓得对方干嘛弄得这般神秘。不过她还是有礼的领着她进会客室,面对简明美询问的眼神,她只是耸耸肩。
“请用。”她为对方和自己倒了水,坐在宽敞的沙发椅上,捧起杯子喝。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
当然!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位?”杨祈男依然有礼的问道。
“我是赋文的……同事。”对方偏着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
“喔。”她的疑惑更深。
“你一定要明白我这么做绝对是不得已的,我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瞒不住我的家人了,我已经有好几个礼拜不敢回家,怕我妈发现,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到时我的孩子出世……”
“等一下!”杨祈男愈听愈迷糊,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呃……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余。”
“余小姐,我是很同情你,可是,请问你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跟你有关系!”余菁凤这才想到她还没有把事情的核心给说出来。她咳了一下,清清喉咙,像是要宣读誓词般的慎重。她缓慢而清晰的开口:“因为,我的孩子是赋文的。”
轰的一声!她的话像炸弹一样在杨祈男的脑中引爆,将她的大脑炸得粉碎,完全无法思考。
“对不起,我实在是被逼急了,不然我绝对不会这么厚脸皮跑来跟你说。可是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而赋文又一直不敢告诉你……”
“你说你的孩子是赋文的?”杨祈男迟缓的问,神情略显痴呆。
余菁凤点点头。
“可是你说你是他的同事,怎么一下子你又生了他的小孩!”杨祈男脑袋还是运转不过来,她扯扯头发,不晓得事情为什么这么混乱。
“杨小姐,我很抱歉!”
“……”她张着嘴,看着眼前不安的女人,脑中一片空白,平日的妙语如珠全都掉到地上摔个粉碎,她耳中仿佛听到碎裂的声音。
“杨杨,你男朋友找你!”简明美敲门后带陈赋文进来,不料见到一个受惊吓的女人,以及置若罔闻的杨祈男。
“你真的跑来了?”陈赋文跨上前去将余菁凤一把扯起。
“赋文……”余菁凤一脸的苍白,像是随时要昏倒。
“陈先生……”简明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不知道要不要上前阻止看起来随时要打人的陈赋文,还是先去把那个还在神游太虚的同事给打醒。
“你跟她说了什么?”陈赋文吼道,完全不符合平日斯文的形象。
余菁凤顿时觉得万般委屈。做他的地下情人,和他偷偷摸摸已教她抬不起脸,结果有了小孩还得低声下气地求别的女人把男友让给她。所有的屈辱化成泪水夺眶而出。
“我什么都跟她说了!我不像你,敢做不敢当!你……你没种!”
“啪!”陈赋文打了余菁凤一巴掌,她扑倒在地,抽抽噎噎。
“你居然打我!你不敢告诉她,我替你告诉她,这样有错吗?你不替我着想,我替自己想,这样也有错吗?你以为我还有多久可以等?你以为我家可以容忍未婚生子的事吗?”余菁凤哭喊着,模糊了脸上精心描绘的妆。
一段声嘶力竭的真心话,也让后来加入的简明美与室外看热闹的同事们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现正在上演一出情妇找上正主儿的戏码。
“有胆子偷吃,没胆子负责吗?哼!如果不想负责也要懂得擦嘴巴。”偷吃的男人,人人得而诛之!简明美为杨祈男忿忿不平。
“你说什么?”
恼羞成怒的陈赋文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翩翩风度,因生气而扭曲的面容着实让简明美退了好大一步。
“你……你大声什么!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你说,你这么做对得起杨杨吗?”
提到杨祈男,陈赋文顿时像消了气的皮球,他偷偷觑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地走到她面前。
“祈男,我……我不晓得怎么跟你说,可是,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陈赋文面对着呆若木鸡的杨祈男,像是在演独角戏一般,呐呐的说不下去。
“背着她胡来,这就是欺骗。”
“你……”陈赋文抬起脸瞪着“仗义直言”的简明美。“这是我的家务事,请你不要插手。”
“家务事?你的家务事干嘛搬到我们公司来演?”
“你到底想要怎样?”陈赋文让她激得火大,忍不住对她大吼大叫。
这时杨祈男却突然跳了起来,让争吵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陈赋文差点让她撞上下巴,急忙退开一步。
“祈男?”
“杨杨?”
杨祈男不理会他们,径自跨步上前,扶起被人冷落而蜷缩在地的余菁凤,对着陈赋文大喊道:“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干什么打她?”
“祈男我……”
杨祈男打断陈赋文的欲言又止。“你有没有开车来?”
“有……”陈赋文弄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问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他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却让她当场拍打开。
“你还不快送她去医院!”
她的话让陈赋文注意到余菁凤痛苦的神色。
“菁凤,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
“怎么会这样?”他慌得失去主张。
“快送她去医院!”
他一急,将她打横抱起冲出会客室,无暇顾及门外看戏的人。
好了!两个主角走了,戏,也该落幕了。可是戏台下的人却迟迟不肯散场。
他们一离开,杨祈男便像虚脱似的跌坐在椅上,两眼无神,既不哭也不闹,教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完全不像杨祈男!简明美和门外的同事大眼瞪小眼,没人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最后,简明美叹口气,决定挑起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杨杨,呃……我说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她手还未搭上杨祈男的肩膀,就被突然跳起来的杨祈男给吓一大跳。去!连续被她吓了两次。
“我就说那句话有点耳熟,原来是连续剧的台词,该死!”杨祈男咒骂一声,像旋风般冲出办公室,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怎么办?小杨疯了!”有个声音开口说道,顿时间像燎原之火,整间办公室充满细碎的交谈声。
随即,又因杨祈男的出现而停止。
她回到座位上拿起皮包,向其中一名同事走去,低着头软弱无力的开口:“小林,下午帮我请假。”
那个叫小林的男人马上扯了一个极大的笑容,急促的说道:“好好,我会帮你打卡。”
杨祈男头也没抬,拖着步伐,走出办公室。
风一吹,火苗立即变成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