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她拿回他手中的发夹,悄悄划开彼此的距离。
此刻到来的山口英夫,正巧见著两人看似暧昧的互动,一股不明原因的烦躁,令他刻意出声:
「小泽,我想你和我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吧?」
山口英夫那身笔挺的黑色西服,令他显得森冷凛然,身边的四名黑衣保镳,亦如阎罗殿中的牛头马面,更添他冷峻慑人的气势。
小泽原一转过头就打了个冷颤,但旋即压下惊悸,趋前陪上笑容,「真是抱歉!让您久等,我们这就到我办公室坐一下,喝杯您最爱的茶。」
花惜人望著那如阎罗的冷脸,悬在空中夹发夹的手,变得笨拙起来,锵的一声,紫蝴蝶发夹便失手掉落。
「呃!」她忙不迭地弯身捡拾落地的发夹,可是一瓣蝶翼已与发夹分家,她的心几乎碎了。
心疼地拾起分戍两截的发夹,她吸了口气,难掩纷乱的心情,丢了一句话:「小泽院长,我先走了。」
「喂——」小泽原还想说什么,但碍於出资赞助他们天慈疗养院的山口英夫在,而不便追出去。
完全将花惜人的表情看在眼底的山口英夫,不知怎地,竟对她那难掩心痛的神情动了一丝同情。
「她是谁?」山口英夫故意问道。
「她——她是一个病患的家属。」小泽原吞吐了下,最後还是据实以告,但却不打算告诉他太多有关花惜人的事。
他知道山口英夫感到兴趣的事物,他人是很难从他手中抢走的。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和花惜人建立起来的关系,会被山口英夫半路截断。
山口英夫不再追问什么。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人能锁得住,会这么问小泽原,不过是想测试这个男人的心思如何罢了。
他冷笑地睇著小泽原,对方连忙又恭谨地说道:「请!请!请随我来,山口先生。」
山口英夫抬起手,「免了。」转身,他命令身边最倚重的保镳:「青焰,支票。」
「是的,少主。」青焰立刻掏出一张钜额支票,交给小泽原。
小泽原恭谨地接下,「谢谢山口先生对本院的大力支援。」
双瞳瞥了瞥支票的金额,又是一千万!小泽原喜形於色,却马上又强压下那贪婪的嘴脸。
「这是家父的遗愿,不用谢我。」山口英夫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今天不顺便参观本院已修整过的设施,或是探望病患?」小泽原追加了句,以暗示山口英夫他的钱都是花在刀口上的。
「不用。」山口英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准备到花园与母亲会合。
母亲今天特别说她想来看一位老朋友,他不知道母亲会有什么「朋友」住在这家疗养院,只好陪同母亲一起过来。
不然支付捐款这种小事,哪须要他亲自跑一趟。
走进花园时,山口英夫意外看见九宫亭里,母亲和花惜人坐在里面。他看见母亲对花惜人的呵护态度,就像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也看见花惜人娇羞的小女儿状,时而浅笑,时而俏皮,那和谐的气氛让他不想走近破坏,就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处,望著她们。
但下一刻,他母亲却转过脸来。看见了他,她挥了挥手,「过来吧。」
他立刻走近母亲,花惜人灿烂的笑容却因此不见了。
他走进亭子时,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山口夫人,我想我该告辞了,店里还有事,不打扰您与令公子了。」她做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长如瀑布的青丝因为少了发夹的固定,全散落到她那精致的五官上。
山口夫人也站起身,将手上的伸缩紫晶手环取下,轻柔地为花惜人绑住散落的发丝,「你的头发真美。」
「山口夫人……您……您太客气了。我有手绢可以系头发的,您的手环太贵重了,我想……不妥。」她期期艾艾地说。
「那就留下,陪我这个老太太喝杯茶吧。」山口夫人趁势说道。
「这——」她是愿意陪山口夫人的,可是这个冷面阎罗杵在她们中间,倒教她左右为难。
「英夫,你就和我们一起去落英轩喝杯茶吧。」山口夫人提议到当地最有特色的花茶馆小坐片刻。
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拉拢这两个年轻人。她知道儿子自从「失恋」後,对女人一直不假辞色,但她可不想终老仍没媳妇相伴!
惜人这丫头,心思单纯,又古道热肠,很得她的欢心,若能将她娶进山口家,就再好不过了。
山口英夫一眼就洞穿母亲的安排,委婉拒绝:「母亲,快下雪了,我建议您还是先回家比较安全。」
「对,对,山口夫人,我觉得令公子的话有道理,改天我再登门造访。」花惜人也忙著推辞。
尤美子看著儿子与花惜人像避蛇蝎般地避著对方,觉得有趣极了。
「那大家就在这里小坐一会儿吧。」尤美子说道,优雅的笑容中,还夹著不容反驳的威严。
不得已,两人只好一前一後地坐了下来,但却故意漠视对方的存在。
「如果现在能有一杯梅子茶该有多好啊!」尤美子故意说道。
「母亲,如果您现在就回家的话,我会令小香为您冲泡。」山口英夫说道。
「可是,我想喝落英轩的梅子茶。」尤美子轻轻拢著自己的发鬓,一派悠闲。
花惜人简直坐立难安。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她立刻按下通话键,暗忖这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喂。小泽原院长……我会再去找您的。」
收线之後,花惜人发现山口英夫的脸色好像更阴沉了些,不过她却故意忽略,转向山口夫人说道:「我有东西掉在院长那里,想回去拿一下。」
「呃,真不巧。」尤美子显得有些失望,这下子红娘当不成了。
山口英夫顺势催促道:「母亲,您的朋友见到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尤美子没有回覆,其实她也只是听说有个旧识病了,就住在这里,结果一经打探,并没有这个人。
就在花惜人走出亭子时,不远的前方站了一个身著雪白和服的女人。那张脸有著成熟妩媚,还有那么一点儿纯真,梳理得宜的包头与脸上的淡妆,仿若皙白芙蓉,可惜的是,仍然可以看出那是张超过三十岁的面容。
女子朝亭子里的山口英夫露出浅浅的笑,似有若无,却又带了点勾引。
尤美子见状,暗呼不妙,马上令道:「英夫,陪惜人一起去拿东西!」
山口英夫感觉不对,身子一侧,立即瞥见那抹白影。一阵惊诧伴随隐隐的痛恨,立即袭上心口。
她怎么会到了日本?她不是该在美国吗?
女子不慌不忙地瞥了花惜人一眼,完全不将她放在心底,直直走近山口英夫,也故意漠视尤美子,直呼:「英夫,好久不见。」
花惜人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闷痛,急急地离开这里。
尤美子的声音再次传来:「英夫,跟著惜人去!」
然而他却说出惊人之语:「青焰,代我送夫人回家。」
「是!」青焰立刻上前。
尤美子没想到一向顺从她的儿子,竟为了旧情人而不理会她的话,而她虽恼,却也只能跟著青焰离去,因为她知道,儿子决定的事,没人改变得了。
白雪望著一行人全离开後,得意地在心中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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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开始飘起小雪,白雪与山口英夫就这么互相对视著,不发一语。
最後还是白雪先开口:「你还是这么恨我吗?」她缓缓走近他。
他冷著脸不作声。
她是他的「初恋情人」。父亲在世时,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是山口烈焰的独子,因此毅然决然地送他到纽约读书,并防止有心人士的盯梢。他一直以交换学生的身分在海外求学,他也的确认真地在当地半工半读,同时享受著不是名人之後的自由感。
後来,他认识了眼前这个长他四岁的白雪,他的世界从那一刻开始变了。
他们很快地坠入了情网,爱得轰轰烈烈,那时他以为这段情坚不可摧,可以天长地久,直到他惊见她和一个金发男人在床上蝶戏,他才知道自己的「以为」多天真、多可笑!
当下,他拂袖而去,而她匆匆追了出来,以她惯常的安慰口吻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天,也是像这样一个细雪纷飞的日子。
他望著几近赤裸的她,不置一语。她再次急切表明:「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
然而他只是冷冽地反问:「那为什么还和别的男人上床?」
她愣了一下,接著呐喊出声:「我需要钱!生活要钱,艺术学院的学费、颜料、画笔,所有所有的东西都要钱!可是你只是个穷留学生,怎么支援我?那个金发男人,也就是我的指导教授,他提供我一切所需,只要我给他身体就够了!我不年轻了,我想早点拿到学位,早点脱离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