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阎罗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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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我想,我们该找个时间聊聊。」仍是那种夹著薄冰的冷调。

  「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母亲的指控声仍在她的心头回荡,这让她实在很难平静地面对这个男人。

  「谈我的父亲、你的父亲,还有我们。」他说。

  「我们!?」她的心头猛然一震,说不出是惊诧,还是震颤。

  这段时间,他们总在无意间凑在一块儿,却又兜不拢,如今再加上一代的恩怨,他们哪还有未来可言?

  「是的。」

  「我看,不用了吧。我不想刺激我母亲。」她勉强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其实,她也很想见他。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给她这么大的吸引力,让她摆荡在得与失之间。

  明明想漠视他,可是那英挺峻冷的身影,总不自觉地钻了进来……

  她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

  山口英夫见她不语,又想了想她的顾忌,意外地妥协,「好,这次依你。」

  她怔住了。

  他说什么!?这次依她!?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依人了?为什么不再坚持?

  如果他能一如以往地坚持,她也许会同意见面,那就可以进一步认识这个男人,及解析自己复杂的心情……

  他为什么不再坚持?

  她的心思反而因他的让步降至谷底,满载的失望无法告诉对方,只能任沉甸甸的郁闷隐藏在心中。

  「不过,这几天你要多注意安全。」他不忘提醒道。

  「哦。」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她的心口盈满了暖意。

  「晚安。」他觉得该收线了,虽然目的没达成。

  她却喊住他:「山口先生。」

  「叫我英夫。」

  「什么?」

  「英夫。」他道。

  「哦——」她实在叫不出口。

  「叫我英夫。」他坚持道。

  「英夫先生。」她吸了口气称呼他,最後还是加上了先生二字。

  「英夫!」他十分坚持。

  她轻喟了声,「英夫。」

  他这才放过她,「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我,我——没事。」这下子换她想挂电话,逃避现实。

  「不准挂电话!」他不容她逃避,「说吧!不管你说什么、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他再次打破自己对女人的原则。

  「你!?」她简直受宠若惊。

  「说吧。」

  「那你的女朋友不介意你——」她真想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干嘛问这个问题?这不正说明她在乎他和那个女人的事!?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心情没来由地好。原来她在乎他,在乎他是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不疾不徐道:「这问题需要时间解释,等你想见我时,我再对你说明白。」

  「哦,」她有些失望,谁叫她先说别见面,这下也怨不得他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没了。」

  「那晚安。」他说。

  「晚安。」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收线後的山口英夫,再度望著窗外满天的星光,仿佛为他俩的发展,预告著好兆头。

  但他得先解决安室全的问题,再好好和花惜人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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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惜人一早就听见医生说母亲的病情已稳定,可以选择回家疗养,或是送至一般疗养院观护。

  有了上一次不愉快的经验,她决定将母亲带回家,并请一名有经验的护士看顾她老人家。

  她准备结帐离开这家贵族医院,可是当她瞥见帐单时,却愣住了。

  这里的收费比自己想像中的便宜,而且便宜很多,这不禁令她起疑。

  她想,这一定是山口英夫向院方打过招呼,所以才能有如此优惠。

  至於为何没有代她偿清所有帐款,她想,他一定摸清楚她的个性,知道这么做,她绝不会接受他这份「馈赠」。

  但这份情她记住了!

  回到家中,她立刻扶母亲到房间休息,多日来一直鲜少开口的花月明,突然喊住她:「惜人,我很好,不用扶我。到我梳妆台右下方的抽屉,将那封『给爱妻——月明』的信给我。」

  她不明白母亲这一刻,为何显得如此清醒?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做。

  「去啊!」花月明再次说道。

  「是的,妈。」她又看了母亲一眼,满心疑惑。

  「看什么呢?孩子,快去拿呀!」花月明平静的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患病的人。

  「哦。」花惜人终於依母亲的意思,将信件取来。

  花月明坐在摇椅上,望著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女儿,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问了句:「你今年几岁了?」

  花惜人的心再度沉入谷底,这表示母亲的病仍然没有预期中的好,虽然镇定剂已退,但大脑还未恢复到最好的状况。

  花月明微笑著,「坐到我的身边来吧,不管你几岁,都是我最爱的女儿,我病的这几年,拖累你了。」

  「不,一点儿都不,你教导我及留给我的一切,都足够我们母女过一辈子。只是不能见你享清福,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花月明望向墙壁上那张田中敏郎的遗照,站了起来,缓缓走近它,「你知道我很爱你的父亲,」

  「嗯。」她当然知道。

  「我无法忍受他离开我,尤其是在那样的一个理由下。」花月明摸著他的遗照,泪水迅速挤至眼眶。

  「妈,你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抓著父亲给母亲的信,彷佛知道这封信将是关键。

  花月明忍下泪,折回原处,「孩子,坐下来吧,我们该好好谈了。否则我怕要是有一天,我又——」

  「妈,不准你再离开我!我已经失去爸爸了,不希望再失去你!」她哽咽地喊道。

  「傻孩子,别哭。你父亲走後,我才明白,每个人都将一个人生活,没有谁是谁永远的依靠。」

  「妈——」她的心再次被撞击。

  母亲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这些年,她已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把信打开吧。」花月明说道。

  「可是这是爸写给你的。」她犹豫道。

  「没错,但也该是让你明白真相的时刻了,念吧。」

  花惜人缓缓打开信封,抽出了几张标准信纸。一见这信纸,父亲昔日的影像立刻浮现出来。

  这就是她的父亲,总是一板一眼,正直不阿。

  可是当她开始阅读此信时,这些曾经刚直的形象,却逐一地破灭——

  「月明:

  我的爱妻,你与惜人是我这生最爱,也最放心不下的人。但我却做了件不可原谅的事,所以必须以死谢罪!

  我不想说是为了给你及孩子有更好的环境,而与黑道勾结,但事实上,数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收受贿赂,受贿的对象正是日本第一大帮——山口帮。

  山口烈焰是个极为精明的人,行贿的钱全由一个叫安室全的人转交,所以完全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是山口帮做的。更令人泄气的是,局内许多高层几乎被该组织收拢,即使我想扳倒山口帮,也力不从心,除非踩著长官与弟兄的背脊走过!

  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其实,我亦可以当场拒绝安室全那家伙,可是他以你俩的生命安全威胁我。尽管我身为警官,但仍有力有未逮之处。他那种人就像豺狼,让人防不胜防,这也是我妥协的原因之一。

  我并不恨山口烈焰这个人,良心说,我们照过几次面,他也算是极道中的义气之辈,但弟子众多,不免难以管理,所以我怀疑,安室全这小子是以自己的方式威胁我,以便达成山口烈焰交代的事!

  但最该自责的不是他人,而是我自己。因此,当安室全威胁我若不继续收贿,将举发我时,我只好选择以死保全最後的一点尊严。

  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独自离开人世。

  至於安室全这个人,你必须留意。据我长期观察,他这个人野心极大,而且城府很深,甚至我敢断言,他将在日後坐大,而且会自立门户和山口家族一较长短。

  山口烈焰的独子,从未参与过他父亲的事业,就像白纸一张,我怕即使山口帮社有一天交到他手里,也很难有其父的魄力。

  总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记得带我们的惜人回台湾,别留在这里。

  就此别了。我的妻,我的儿!

  我对不起你们!

  你们要多珍重!要车福!

  夫敏郎泣血绝笔」

  花惜人读完信後,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一向正直的父亲,最终竟然晚节不保!

  更让她难过的是,让父亲失节的幕後黑手,竟是山口英夫的父亲山口烈焰,还有一直以温文有礼的形象出现在她身边的安室全!

  她到底还可以信赖谁?日本根本不能再待了!

  安室全早就蛰伏到她的身边,另外,山口英夫虽然不需为她父亲的死负责,但他终究是山口烈焰的独子,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教她不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她对安室全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她手中也没有握有他什么证据,但为防万一,离开这里或许可避免一些意外,还可趁此机会,好好想想她和山口英夫,该不该再这么牵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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