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见山口英夫不搭腔,以为自己的解释无法令他安心,又补了一句:「如果您真的不放心尊夫人的健康,当然可以住院观察。」
一直昏昏沉沉的花惜人突然睁开眼睛,「我要出院!」气如游丝的她,焦虑地说。
山口英夫没来由地火大道:「你就这么不要命?急著出院做什么?」
她实在很气山口英夫这种说话的方式,真弄不懂他为什么老喜欢摆张阎罗脸给她看?虽说他在她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内送她到医院,但也不能这么说话伤人啊!
气不过的她,还是回了句:「我要命,也要回日本!谢谢你出手相救,但你没有权利这么无礼地质问我!」为了顾及双方的颜面,她以日文反驳。
山口英夫委实没料到母亲眼中的可人儿,其实是株道地的朝天椒,连生病也能这么咄咄逼人。
铃——花惜人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困难地想去拿皮包,而前一刻才恼怒的山口英夫,却放下身段,为她递上皮包。
她顿时感到有些尴尬,「谢谢。」
一接过皮包,她连忙抽出手机,试图驱赶那奇异的氛围,「喂,小泽先生,哦,我因为临时病了,没搭上飞机,我会搭下一班机返日。」
山口英夫一听到又是小泽原,脸色更阴沉了,冷冷地开口说道:「我想这是通私人电话,我还是回避一下。」
花惜人只想赶紧知道母亲的状况,对於山口英夫话中的故作淡漠,实在无力反驳。
她的沉默,让山口英夫误会这真的是通情侣间的私人电话,於是看了她一眼後,便转身大步离去。
而一旁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医生,登时不知该留下原地,还是追出去。
花惜人一边看著离去的山口英夫,一边问小泽原:「我母亲现在的情况如何?」
「暂时已经稳定住了,就等你回来。倒是你千万要保重。」小泽原关心道。
「谢谢!我一订好机位就立刻通知你,再次拜托你照顾家母了。」她连声谢,收线後,望著站在身边的主治医生道:「医生辛苦您了,麻烦您,我要办出院手续。」
「那你先生那边——」医生望著已关上的门扉,对山口英夫的冷颜仍感到不安。
「我单身。」花惜人有力地下著结论。
「哦——」金发医生恍然大悟。
「麻烦您了。」
「这是我的职责。」点了点头,医生连忙走出病房。
山口英夫一会儿又折回房间,劈头就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回到小泽原身边?」那口气就像个护夫。
她也没弄懂他的反应,直接顶了回去,「你管太多了吧!?」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多管闲事。花惜人和什么人在一起、去哪里,或是做什么,干他什么事?他何必这么激动?
这不是他的作风与性格……难道——
不可能!
女人对他根本不算什么,在白雪的拜金与背叛之後,他不再相信女人,也不允许女人影响他一丝一毫,而他也真的做到了。
可是,今天他是怎么了?
不,不只是今天,而是这个小女人出现之後,他一直都不太对劲。
不!他不能再让这种非理性的情绪,影响他的生活与思绪!
顿时,他重新武装自己,霜冷的俊颜再现,「先前的出手相救,你得记得以整理我母亲的花圃为代价。」话落,便丢下她往外走去。
她一时怔在原处,久久不能回神。
他在说什么?她还没见过这么冷血无情的人,瞧他说的是什么话!
猛吸了口气,她再次暗誓,绝不再有欠他的机会,这种人情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真不懂像山口夫人这么有礼数又温柔的女子,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冷面阎罗?一定是抱错了!
想到这里,她旋即被自己这荒诞的想法给弄笑了。
唉!她太累、太紧张了,才会胡思乱想一通。回到日本,她会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免得因为压力太大而发疯。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日本航空公司的七四七飞机,正全速飞回日本。
花惜人、山口英夫,和他的保镳,还是在同一个机舱。
仍在发烧与头昏脑胀的花惜人,有些疑惑地看著偌大的头等舱,为何仍然只有他们六个人?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山口英夫的杰作,他存心包下整个头等舱,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
他本不想搭理那个倔强又逞能的花惜人,但不知怎地,还是心软了。
只是,他不会让这个小辣椒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
空中小姐频频地对山口英夫嘘寒问暖,并刻意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弄得想好好休息的花惜人没办法真正的休息,再加上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冷脸,更令她坐卧难安。
许久之後,这位长腿大姊终於想到她了,堆著应付的笑容问道:「你想吃点或喝点什么吗?」
「给我一杯白开水吧,谢谢。」在简单的英文应对之後,花惜人突然以极低声量的日文嘀咕道:「还有,拜托别再走来走去了。」
美籍的空中小姐显然听不懂既快又低声的日文,连声道:「您还要点什么?」
「水而已。」她苦笑道。
耳尖的山口英夫听见了她的抱怨,遂转过身子,冷声命令道:「给她一杯水後,不到用餐时间,不要再进来影响我的睡眠。」
空中小姐一时怔在原地。本还想以她热情的服务,会得到帅哥的青睐呢!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拨错了。
耸耸肩,这位棕发空服员只好虚应道:「好的。」
花惜人抬头看著山口英夫,知道他那么说其实是在帮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致谢,空服员一定知道自己对她的服务感到心烦;不致谢,又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则。
两难之际,山口英夫却故意漠视她,撇过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时之间,她的心仿佛被冷风扫过,轻轻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他,总是冷漠得像没有一点感情。
他的出现不在她的预期之中,他的行事方法也不在她的理解范围内,他的森冷卓绝又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可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热心」,却教她无所适从,又心旌动摇……
轻叹一声,她收回眼神,接过空中小姐递上的温水,将手中的药送入口中,闭上双目。
别想太多,睡一觉吧!回到日本还有一大堆的事等她呢!
先前她又致电小泽原,他只说一切在控制中,但又要她早点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切在控制中,就不会催她快点回去;既然催她,很可能母亲的状况并不如他所说的……
难道他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忧,而这么说的?
想著想著,她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梦中她回到了童年的薰衣草花田里,父亲、母亲一起牵著她的小手,徜徉在一片花海中,好不愉快。
怱然间,一阵枪林弹雨自湛蓝的天空射出!
父亲中弹了,刺眼的血渍沾满了他的全身,母亲的哭声旋即响起,那哭天抢地的大叫声,仿佛在呼求上苍还给她一个完好健康的丈夫,而自己手中的瓷偶也在同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并划破了她的手臂、脚踝……
她痛苦无助地低泣,「不!不!爸不要走,妈不要哭——」
梦呓的声音,刺耳地传进山口英夫的耳畔,他立刻起身走近花惜人,心头莫名掀起一阵波涛,大掌自然地按在她的额头上,却又立刻抽回来。
好烫!
这个不要命的丫头,发烧了还逞强,直喊著要回日本!
真弄不懂那个小泽原有什么好,值得她这么为他!
「水!冰枕!」他恼怒地令道。
青焰立刻向一直坐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招呼的空中小姐领取这些东西。
而他也立刻为她按下座椅,让她可以躺下来休息。
迷糊中的花惜人缓缓睁开了双眸,眼角还有不自觉流出的泪水。他的心口仿佛被划了道伤口,隐隐作疼。
「喝水。」他大声地命令道。
虚弱的花惜人听话地喝了口水後就撇过脸,只想睡觉。他可不依地扳回她的脸,又令道:「再喝一口。」
「不要,我要妈妈。」已烧迷糊的花惜人,将山口英夫看成口气总是硬邦邦的父亲。
拿著水杯的山口英夫一时怔住了。她竟然误认他?真是烧昏了!不成,他得想点办法。
「还有多久到名古屋?」他问著身後的青焰。
「一小时。」青焰看著手表。
「嗯,打开她的皮包,看看她都吃了什么药?还有没有退烧药?」
「是。」青焰立刻打开她的皮包。
「顺便将耳温枪拿来。」山口英夫又命令一旁的炙焰。
「是。」炙焰也不敢怠慢,连忙取来耳温枪,交给山口英夫。
他一取过耳温枪,就为花惜人量起体温。
三十九度!?她的病况并未控制得当!
该死的庸医!
山口英夫的四名保镳,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尤其是青焰,从未见主子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就连交往多时的白雪,他也不曾这么呵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