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欣晴双手拙著他臂弯,绵软身体依赖地靠著他,这一串动作,不但丝毫没有激起他半点厌恶感觉,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甚至诚实地告诉他,他享受这种亲昵的依偎!
只有长久以来养成的不良习惯仍妄图挣扎,不断刺激著他的大脑,告诉他--他应该讨厌任何来自於女人的身体接触!
两种意识激烈交锋,僵持不下,东方宣懊恼不已,郝欣晴却犹未察觉。
「喂,你还没告诉我,丁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对了,你有她的地址、电话吗?可不可以告诉我?」
柔软动听的语调传入耳膜,东方宣猛然惊醒,与蓝昕的过往回忆,如潮水般绵绵涌人心头:心底早巳结痂愈合的伤口再度撕扯开来,疼痛无预期地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他到底在干什么!?今天是蓝听的忌辰,他却在这边跟个女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难道蓝昕带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痛苦吗?
越想越烦,大掌一挥,他在郝欣晴错愕不解的眼神中,甩开她环在他臂弯的双手。
「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郝小姐,我跟你并不太热,请你不要摆出一副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八百年的样子!」他冷冷地说著冰冷伤人的话,隔绝她单纯的好意,也隔绝自己不该蠢动的心。
郝欣晴张口结舌,她瞪大了本就圆滚滚的眼睛,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他在讲什么啊!?
「东方先生,你……你的意思足说,我故意装作跟你很熟的样子套交情?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有钱人的嘴脸?永远高高在上,对所有人抱持著质疑的心态。
她觉得被羞辱了,心底划过一丝受伤的感觉。
为了生活,她以前也不是没尝过这种滋味,可是今天,受伤的感觉特别深沉清晰。
是因为东方宣吗?因为这羞辱来自於他,她才特别难受?
在她心底深处,是否早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立在距她三步远的距离外,他正色说:「不管怎样,我们一次说清楚好了。丁柔已经出国,至於她去了哪个国家,恕我无可奉告!」
「东方先生……」朝他走近两步,她手足无措地站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以後也不要再来烦我!」
怔怔瞧著他,她的心微微收缩著,泛滥起一股酸涩感觉。
他的样子好冷漠,冷冰冰的目光,像在看著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在他冷漠的面具下,藏著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嘴角微微朝上一勾,扯出一抹冷到极点的笑意,他淡淡说:「不要再跟著我!今晚,我只想一个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第五章
像他那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也会有平凡人的烦恼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他会露出如此复杂痛楚的神情?
在他那双闪亮如黑水晶的瞳眸内,她清楚看见深藏在冰冷疏离後的深刻怀念和痛苦。
就是因为这个痛苦而压抑的眼神,郝欣晴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忽视他内敛的冷漠和疼痛,她没办法就这么丢下他回家去。
站在原地,咬紧下唇,瞧著他写满落寞的高挺背影不断朝前走,暗暗叹息两声,她仍是追了上去。
既然东方宣说了不想有人在身边吵他,那她就偷偷跟在他後面好了,只要确定他没事,她就立刻回家睡觉!
秋天的傍晚,才七点多而已,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隔著十几公尺的距离尾随在他身後,郝欣晴搞不懂自己干嘛没事找事,放著温暖舒适的家不回去,非要自讨苦吃。
「我一定是脑袋短路了,才会这么傻呼呼地跟著他走了几条街!天晓得,我一个月走的路也没有今天晚上多!」嘴里不甘不愿地咕哝,她却加快了脚步,生怕跟丢了走在前头的东方宣。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转了几个弯,东方宣消失在暗巷的转角处。
郝欣晴忙追过去,站在巷子口,探眼朝里望。
黑沉沉的巷子,看不到尽头,甚至没有一点光,仿佛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祭品落网的怪兽。
要进去吗?直觉告诉她,里头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充斥著难以预料的危险味道。
可是……他走进去了,不是吗?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郝欣晴紧紧咬著下唇,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暗巷深处走去。
「东……东方先生……你在哪儿?」
她揪紧领口的掌心中满足汗水,惊惧警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眼的动作也不敢,生伯梢一分神,不知名的危险就会从巷子里看不见的地方窜出来。
「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有听到,拜托你答应我一声好不……」抖个不停的话来不及说完,她立刻惊叫了一声--
「哎哟!好痛!」
下一刻,唉唉呼痛的柔嫩嗓音已揉进淡淡泪意。
「可恶的大木箱,谁这么没公德心,东西也不放好,害我绊到,痛死我了!」
揉著擦到的膝盖,她喃喃抱怨:
「还有那个可恶的东方宣,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待在这个讨厌的地方!?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好!你不仁,我不义,等我离开这臭气熏天的巷子,马上回家洗澡睡觉,再也不要管你是不是心情很不好,会不会想不开,跑去做傻事!对!就这样!」
把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丢在垃圾成堆、又臭又脏的无人暗巷里头,要是她遇到色狼什么的,惨遭非礼……
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叩她才不会那么衰咧!
反正不管怎样,她都不要再理会东方宣那个大混蛋了!
把丢在巷子正中的木箱推到边边放好,以免经过的路人像她一样跌倒,郝欣晴满意地朝巷口走去。
突地,迎面走来两个跌撞的人影,高唱著听不出歌词的流行歌曲,浓浓酒味,直扑鼻际。
对酒精过敏的她忙屏住呼吸,生怕多吸几口夹杂浓重酒臭味的空气後,会忍不住当场呕吐。
略略偏过身子,她加快脚步,想快点从两名醉汉身边走过。
「妹妹,长得不错喔!」
擦身而过时,其中一个醉汉忽然伸手抓住郝欣晴的手腕,混沌眼神上下打量著她,脸上堆满猥亵的笑。
右手腕猛地被人拙住,郝欣晴被吓了个半死,脸色刷白,差点忍不住跳起来,使力挣著被紧紧箍住的手腕,颤声嚷道:「放开我啦!你抓住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天啊!她今天还真是有够带赛!前一秒才想著会不会倒楣遇上色狼,结果下一秒就真的遇见了!要是她跑去买乐透,说不定一买就中,这么一来,就可以回家吃自己,再不用看那头肥猪总监的脸色,耶!好棒喔!
慢著……不对啦!如果她成功脱险,应该第一时间拿菜刀去追杀那个姓东方的混蛋才对!要不是他,她怎么会遇上这种衰事?
另一名醉汉配合地将手撑在墙壁上,堵住她另一侧空间,两人合力把她完全堵在暗巷里头。
几百公尺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却没有一个路人注意到巷子这边的情况,如果她用尽所有力气大喊救命,会不会有人跑来救她?
话说回来,要是没人听到她喊救命,又或者有人听到了,却选择装聋作哑,反倒激怒了色狼,那她不是更危险?
还是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反正,她就是死,也不会让这两个醉鬼占她便宜!
「妹妹,想去哪里啊?反正你一个人,不如跟我们去玩好不好?」
一个醉汉凑到她面前说话,一张嘴,重重酒气劈头盖脸朝她袭来,郝欣晴隐隐感觉胸腹问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极力忍耐著非常想呕吐的欲望,她不断挣扎,推拒著两人直直靠压过来的身体。
「不好意思,先生,我跟你们根本就不认识,拜托你们让我过去好不好?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处理。」极力按捺心头的惊恐情绪,她试著跟他们讲道理。
「阿山,妹妹说不认识我们耶!怎么办?」其中一人邪笑著说。
「现在是不认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我们聊聊天、亲热亲热,不就认识了?」另一人嘿嘿笑说,伸手挡在胸前,郝欣晴难耐地别过脸,眉峰已紧紧打了个结,忍不住嫌恶地说:「先生,拜托你们讲话别靠那么近,我想吐!」
「妹妹,你嫌我们跟你靠得『不够近』啊?早说嘛!」醉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猥亵地开口:「喂!阿山你说,我们要不要听她的,跟她来个零距离接触?」
「既然人家小姐都迫不及待了,我们哪能不尊重人家的意思?」
一唱一和,加上酒意驱使,两人的欲火被熊熊燃起,毛手毛脚就想拉扯郝欣晴的衣服。
「喂!放手啦!不要啊!」
她忙左遮右挡,闪避著可恶的侵袭,但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