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桀凝视著窗内两道身影的目光深沉难懂。
像是解脱,却又像是承受了极大痛楚的闭上眼,易桀心底有痛、有不舍,却也有著大方成全後的释然。
从她离开後,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她家门外,即使只能远远想像著门内的她,而今天,却让他碰巧跟上她,目睹了这圆满的一幕。
有情人终会成眷属,他该给予祝福。
只是,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他总算是把田欣交到岩日的手里了,只是那种预期中的释然与轻松为何全然没有出现,反倒是心——
痛得好像快裂成碎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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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日?」
他从来没想过,素来大忙人一个的岩日会主动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易桀要死不活的瞅著他。
这个对谁都冷淡的家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没事来走走。」
「你怎么可能会没事?」易桀有气无力的瞄他一眼。「说吧,什么事!」
不知怎么的,近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没有感觉、没有情绪,甚至浑浑噩噩得连自己都快遗忘自己的存在。
岩日从手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信封,递到他面前。
「我要结婚了!」
结婚?易桀像是被烫著似的,猛然跳了起来。
「你要结婚了?」他石破天惊的喊了起来。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打一辈子光棍的福薄相吗?」岩日调侃他。
他无法相信,才短短——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田欣竟然就要跟岩日结婚了。
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那种情绪复杂得连他都解释不清。
最先涌起的那股酸意他姑且称之为嫉妒,紧接而来的弥漫在整个胸口,那股浓重的空虚应该可以解释为失落,最後紧攫著心口不放,那紧绷得让他几乎窒息的不适,他隐约猜测是心痛。
岩日沉稳出色,跟甜美可人的田欣是很合适的一对,他甚至无法想像,当这对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会引起多少嫉妒、叹息的目光。
「『我的新娘』特别要我邀请你,务必出席我们的婚礼。」岩日特别加重那几个字。
田欣?一张甜美羞怯,纯真而可爱的脸庞清晰浮现脑海。
他以为自己会大方给她祝福,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嫉妒起那个得到她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许久,他无法动弹、无法思考,甚至连呼吸都感困难。
他从来不知道,要割舍所爱会是这么艰难。
爱?这个陌生的字眼猛然闯进他的脑海。
过去种种一一掠过眼前。
他终於发现——自己爱上了她,早在第一次看到她,就已经在他拒绝爱情的心底悄悄埋下了种子。
只是他始终以朋友义气为名欺骗自己,不肯承认自己早巳被爱情给征服。
但是,他又能如何?
田欣爱的人不是他,他只能给予祝福。
原谅他的自私,他实在无法在心碎的同时,还能挂上微笑道祝福。
这场婚礼,他是注定要缺席。
就如同他在心底为所爱的女人空下的位置,也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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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埋进公事堆里,易桀足足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他拒绝去思考、拒绝去感觉,拒绝一切有关田欣的思绪侵入脑海。
深怕自己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她的身影,他甚至不敢合眼,只好藉著一件又一件的公事,让沉重的精神压力与体力透支来麻痹自己。
当梁珣看到他,吓得几乎以为自己来到野人岛。
「易桀,你——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梁珣冲到他面前,紧张的上下打量他。
「你没事吧?你哪里不对劲?啊?」才几天不见,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易桀了无生趣的扫他一眼,又迳自埋首公文中。
除了洗澡,他几乎不曾打理自己,杂乱的胡碴、憔悴的神情、因睡眠不足严重凹陷的眼眶,他从一个翩翩潇洒男子,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落魄失恋者。
「我知道这些日子我怠惰了些,但你也不必这样,来来来,你赶紧回去休个长假去,这里有我罩著,你尽管游山玩水、大啖美食,泡妞玩乐去,总之,让自己放松点,知道吗?」梁淘连珠炮似的说著,一手拉著他往门外推。
「不必了。」
他固执的想坐回办公桌後,唯有那里,才让他觉得稍稍安心,像是在极度的心痛中找到一点依靠支撑的力量。
「要!」梁珣坚持的将他拉起身,不容商量的将他拉出办公室,推进电梯,顺便把他手里的文件夹抢回来。
「从现在起,一个礼拜内都不准踏进办公室,也不许你过问公司的事,这样懂吗?」
实在看不过去的梁珣,恶狠狠的抛下一句,伸手按下电梯门开关把他送下停车场。
几乎是连骗带轰的被赶出办公室,顶著空荡荡的躯体回到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也几乎被自己吓坏了。
天,镜子里那个失意、落魄且憔悴的男人,真的是过去那个潇洒得什么都不在乎,人生悠然自适的他吗?
算了吧!他在乎什么呢,生平第一次动了感情,却是狠狠摔了一身伤,他还能期望自己有多体面好看?
他脑子一片空白的躺回床上,她走了两个月了,房子里却依然残留著她迷人的气息,那让人心悸、让人沉醉的玫瑰气息——
他试图入睡,三天来不分日夜的工作已经几乎快榨乾他最後一丝体力,偏偏脑子却是该死的清晰——
天,他一定是疯了,被失恋的打击给逼疯了,温文教养好的他,竟然连脏话都出口了。
懊恼的呻吟一声,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的影像、她的声音,以及她的味道,都无所不在的包围著他。
终於,他忍无可忍了。
他活像一座酝酿许久的火山,猛然跳起来。
他要去见她最後一面,即使只是言不由衷的说句祝福的话也行,他真的——想见她!
冲出门,他开著车子以铁定会吃上几十张红单的速度,火速冲向田欣家。
疯狂按著电铃,是佣人出来开的门。
「要找小姐?」约莫五十开外的佣人,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领他进门。
等他终於见到朝思幕想的人儿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後了。
这三十分钟,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他紧张不安、期盼焦躁,各种复杂的情绪纷纷涌了上来。他担心自己一旦见到她,是否能保持冷静,且有风度的说声恭壹I。
踩著疾步而来的田欣,一颗心紧张兴奋得几乎跳出胸口,不敢相信易桀竟然会来找她,直到她见到那个在偌大客厅里的挺拔身影。
「欣欣。」听到脚步声,易桀转身以最客气有礼的态度面对她。
「易桀?」真的是他?一颗破碎的心,在见到他的这一刻,仿佛又重生如新。
「我——我是来恭喜你的。」他勉强扬起一抹笑容,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
「为什么要恭喜我?」
这么久不见,他一出现却说了句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这让田欣难受得想哭。
岩日胸有成竹的保证,让她几乎以为,他是来向她表白的,因为她真的深信岩日所说的:易桀爱她。
「你就要跟岩日结婚了,多好是不?」他试图用笑容制造出轻松自在的气氛。
「跟岩日结婚?」田欣完全楞住了。「是谁告诉你的?」这简直太荒谬了!
「岩日。」他强自压抑嫉妒好友的念头。
「我不爱他,怎么可能跟他结婚?」她咬咬唇,一脸快哭的表情。
「你没有要跟岩日结婚?」
这怎么可能?那岩日带给他的消息,以及那张他根本没勇气打开的喜帖——只是个幌子?
「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更何况他已经有蓝波姐了,根本不可能跟我结婚!」田欣委屈的咬著唇。
「你的意思是说——我被骗了?」他不敢置信,那个看似光明磊落、诚实正派的岩日也会骗人?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话?她说——她不爱岩日?
这让易桀受到了惊吓。一直以来始终深信的事突然成了问号,这让他著实慌了手脚。
「可——你爱他不是吗?」他试图在这团混乱的三角关系里厘出个头绪来。
「我根本不喜欢岩大哥,我喜欢的人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别人,唯有你!」她心痛又悲愤的说道。「我爱你!」
顿时,空气像被凝结了。易桀张著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说——她爱他?
不,这个玩笑太过火了,一直以来他所相信的,竟然是个错误。
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受的折磨竟然只是——一个荒谬的误解?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若不爱岩日,为什么每次都跟著去聚会,为什么总是三天两头往岩日办公室跑?」他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