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她,一个快二十四岁的女人了,竟还拉著他跑到游乐园来,还把自己弄得一脸冰淇淋,活像个三岁孩子。
他一定觉得她既幼稚又滑稽吧!
可是,她今天真的好开心,是她过去二十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
「我——」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口。
「你先说。」田欣害羞的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你先说!」易桀凝视著她,栘不开眼。
「我——我——」开口啊,田欣,这时候是表白最好的时机!心里的声音不断催促她。
「谢谢你!」她藏起落寞,昂首绽起笑。「你呢?」
易桀望著她美丽动人的脸庞,那股冲动汹涌得即将破胸而出。
「我——」
在那双澄澈无瑕、满是信任的眸底,他的冲动霎时败下阵来。
「谢谢你的晚餐。」他勉强微微一笑。
两人沉默无言的各自起身,缓缓走出游乐园。
在这关键时刻上,两人还是选择当感情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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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实在太快乐、太美好,美好得让她连到了公司,心还是像泡了蜜一样,感觉好甜。
抱著茶桶,田欣心不在焉的往茶水间而去,丝毫没有察觉李秘书正从茶水间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迎面撞在一起,田欣手里的茶桶一时没捧牢,整个全倒到李秘书的身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田欣惊惶失措的赶紧拍著她身上的水渍。「我不是有意的——」
「你怎么那么笨,竟然洒了我一身茶水,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有多贵?笨手笨脚,真不知道总裁带你进公司做什么——」拔尖的嗓音极尽刻薄之能事。
田欣自知理亏,除了频频道歉一句话也没有辩解,是她不好,在工作时竟然分心了,也难怪李秘书会那么生气。
「我这套衣服可是好几万块的名牌,现在留下了茶渍,我看你要怎么办?」
「李秘书,对不起,我会赔你钱——」
「赔我钱?」李丽丽讥讽的扬高嗓音。「你一个月薪水多少钱?赔得起吗?」她得理不饶人的骂著,一副势利样。
众多秘书全围在一旁看热闹,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没有一个人挺身为田欣说话。
「我会想办法——」
「不必了!今天算我倒楣,被你给撞到了,下次你再敢——」
站在百叶窗前,易桀看著茶水间外上演的一幕,脸色冰冷如霜,双手在身侧握得死紧。
他从来不知道,她们平时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公司上下对她的诸多批评与不友善,他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为了不引起更大反弹,也不愿伤及她的自尊,他选择沉默,只希望风波能逐渐平息。
但是,他没有想到,所有人对她的不友善,竟远超过他的想像。
他多想不顾一切的挺身保护她,但公司是一个讲求纪律、公私分明的地方,他虽心疼,却还是只能咬牙忍住上前保护她的冲动。
突然间,他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她根本不适合这种充满嫉妒、刻薄人心的现实社会,她太单纯、太软弱,也太不懂得人心的丑陋,这只会让她遭受更多伤害。
她何需如此?她大可回家过著优渥的生活,那里有保护她的那片天,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早在田欣找上他时,他就该让她离开,但他却选择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残忍的成了间接伤害她的帮凶。
在他懊悔自责的同时,茶水间外的李丽丽依旧得理不饶人的数落著田欣。
「滚一边去,我看见你就讨厌,像个小媳妇似的,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却连端茶水都不会,简直要笑掉人家大牙!」李丽丽嫌恶的啐道。
「李秘书,对不起!」田欣愧疚得不停道歉。
「以後离我远一点,下回再敢惹火老娘,小心我要你好看!」
留下一记白眼,李丽丽随即趾高气扬的扭臀而去,一夥看热闹的秘书也讪笑著一哄而散。
田欣咬住唇强迫自己咽回眼泪,默默收拾一地的狼藉。
小小身影默默蹲在地上,孤单无助得令人心痛,易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後,唇抿得死紧,搁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擦乾地上的茶水,抱起茶桶,田欣缓缓站起身。
一转过头,她看到了背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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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子里,田欣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那个沉静的侧影看起来是那样平静,像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直到自她眼角不经意瞥见一滴泪,落在她搁在腿上的手背。
易桀心口没来由的一紧,一种近乎不舍的情绪攫住了他。
昨晚那个纯真快乐的女孩不见了,只剩眼前这个挫折心伤,独立跟现实环境对抗的无助女孩。
「你——还好吗?」他喉头有些发紧。
身旁的人儿沉默许久,才终於以微微颤抖的嗓音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不明白。
「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明明说好不再连累他,偏偏她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倒茶水真的不难,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事事完美。
「不,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
怔然抬起头,田欣望进他怜惜的眸底。
为什么?突然间,她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生我的气,不嫌弃我的一无是处?」又为什么明明不爱她,却能有这么温柔深情的一面?
「因为——」他怔了怔,眼神一转,他佯装轻松自若的说道:「岩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照顾你。」
在他心中,他永远只把她当成「岩日的朋友」,在他心中,她田欣不存在,也完全不具任何意义?
她绝望得几近窒息,却莫名的想笑。
看著她唇边那抹乍然浮现的笑,易桀震住了。他不敢置信,在这种时刻,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看著那抹笑,却发现里头满是苦涩。
恍然之间,他终於发现——她爱笑,是因为她习惯性用笑来掩饰孤单、掩饰一切情绪。
而他怎么会傻得以为——那是不解世事的天真?
胸口传来揪心痛楚,那是为她不舍的心疼。
他不懂她,从不曾真正懂过。
她看似简单却难懂,她明明是那样天真,此刻却又老成得像历经过许多人生,他不知道,那一种才是真正的她,抑或是,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面目。
他明白,他是绝不能再让她回公司了,在他身边,只会让她更加伤痕累累。
看著身旁那样挫败又绝望,仿佛失去了斗志的她——
这一刻,他真的怀疑,把她留在身边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在这里,没有良好的照顾、充足的养分,强迫让她经历风雨的结果,只是加速她的枯萎。
难道,他真的错了,她不是属於这里的?
有专属园丁与肥沃养分的花房,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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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可以照常上班,但田欣还是被易桀强制留在家里休息一天。
一整天,她无所事事闷得发慌,刻意不去想起昨日的不愉快,她一心期盼著易桀下班。
下午三点,她坐在沙发里,电视一台转过一台,就是找不到能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的方法。
倏地,门外传来门铃声。
易桀?她又惊喜的瞥了下壁钟。他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有多去细想,她开心的前去开门。
「易桀,你怎么——」一开门,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爸?」父亲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田仲豪闷声怒斥道。
找了女儿足足三个多月,田仲豪又急又气,却还是狠不下心责备他自小捧在手掌心里的宝贝。
「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您担心,我只是想独立。」
「独立?你要开店、要到我公司当经理,爸爸随时可以安排——」
又是安排?过去她受够了被支配、摆布,为何父亲总是不懂,她是个有感情、有情绪的人,不是傀儡!
「爸,你过去对我的照顾已经够了,我不想当一个一句话就能得到一切的千金小姐,我只是想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只是这样而已。」
看著女儿好半晌,田仲豪脸上的表情似错愕、似不信,无法了解细心呵护、极尽所能给她最佳保护的女儿,竟然只是要「自由」这么简单。
「一定是姓易的那小子诱拐你对不对?」以往那个乖顺听话的女儿不会这样,但自从认识易桀那小子之後,竟然连离家出走都做得出来!
「爸,不是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他,幸好那小子及时醒悟,否则我已经请了徵信社,一旦掌握到证据就要控告他诱拐,让他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田欣隐隐听出事情的不对劲。「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不住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