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懂,就连她自己都不懂……
为了避免让自己陷入更混乱的思绪,她决定当机立断。
邵跋晶将辞呈放进皮包里,缓缓的收拾自己座位上的私人物品。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向不喜欢谈恋爱,觉得男人是负担,孩子是麻烦的她,现在居然有些冲动的想找个人结婚?
此刻她竟羡慕起外头那些有丈夫、有男朋友的人。如果有个关心她的人,他会放任女友被上司骚扰吗?
这几年,她为公司付出所有的心血,开创品牌、开发市场、一个人几乎抵三个人用地拼命工作,只求能与男性站在同等地位。
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升任副理,却流言四起,还让上司吃豆腐,真是愈想愈呕。
小时候总想着,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再当人,就算成为一片飘落的枯叶,短暂的生命成为天地间不起眼的过客也好。
也许身为人,是老天爷最严重的惩罚,人类的世界并不如想像中美好,她宁愿既瞎、又聋、且哑,也不愿意在人世间虚度。
人真的是天地间最可悲的生物!
她提起皮包,锁上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外,展示部门仍在加班,为了展览会而战战兢兢的打点。
不过这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决定离开这个让人厌烦的工作场所。
“威宣”的另一名副理落选人游芬妮踱到她身边,语带嘲讽的说着祝贺词。
“恭喜你啊扫把精,荣升副理!”那口气就差没咬牙切齿。
若是在今天之前,她会与游芬妮唇枪舌战一番,不过现在却没那个心情,就连平常她最在意的绰号,此刻听来竟也不痛不痒。
游芬妮见她不答腔,心中的不悦更浓。
邵跋晶的存在是她难以启齿的痛,说得愈尖酸,胸中鼓涨的气愈多;每发泄一句,她就多积了一点气愤。
“还没就任就端起架子来了?”
邵跋晶仿佛在游芬妮身上看见自己从前的影子。现在她学会多一分沉默,就多一分冷眼旁观的权利,因为她害怕被看穿,因而选择逃避隐藏自己。
“我并不在乎这个职位。”
游芬妮轻嗤一声。
“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你可以为升迁拼老命,为钱献身。”
她没有反驳。游芬妮说的虽然不是事实,但是她一向把事业摆在第一位,从来不管别人对她的评价。
在这个有钱是大爷、金钱当道的社会,名誉似乎被摆在最后一位。
有人说,眼神可以看出人们的各种情绪,在她眼中,邵跋晶看到既冰冷且毫无感情的斗争。每天浑浑噩噩的生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追求名利之外,可还有其它?
她忽然心血来潮,从皮包里拿出辞呈。
“芬妮,你不是一直想坐上副理的位置吗?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建议?”
游芬妮惊愕的看着她。是她说错了?还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你……说什么?”
邵跋晶把她拉到一旁,将辞呈递给她。
“这是我的辞呈,你只要交给吴总,顺便告诉他你愿意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副理的位置马上就是你的了。”
游芬妮一头雾水。
“你不愿做什么?”
她神秘的一笑,莫测高深的走向电梯,留下一团迷雾让加班的人有话题可谈。
游芬妮握着邵跋晶的辞呈,望着她不熟悉的邵跋晶走进电梯里。
什么因素让热爱权力、金钱的邵跋晶做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
邵跋晶回到住处,一幕刺激她的香艳剧情正在客厅上演。
她的同居人王于婷正和她的男友陈克彬演出儿童不宜的画面。
“你们没看见我回来吗?能不能稍微避一下?”虽然她已经年满二十八岁,但还是不习惯这种火辣辣的场面。
“是是是!纯情小晶晶。”王于婷一向这么昵称她。
“脸色不太好喔!”陈克彬观察入微。
“怎么了?工作不顺?还是升迁无望?”王于婷坐到邵跋晶身旁。
王于婷和邵跋晶是大学同学,也是唯一知道她所有遭遇的知己,对她当然多了一分关心,有时陈克彬都忍不住要吃醋。
像现在,一看见邵跋晶不对劲,王于婷又将男友抛诸脑后。
“工作很顺利,副理我也升定了。”但是她心里毫不雀跃。
“那还有什么不开心?”王于婷不解的望着她。
“陈克彬,如果王于婷有机会升上副理,却必须受上司骚扰,你有什么反应?”男人的想法也许会有所不同。
“我当然反对到底!钱可以不赚,升迁机会可以不要,工作可以辞掉,就是别委屈自己。”陈克彬说得激动。
“如果那个人是我呢?”她想知道角色不同,是否结果也不同。
“如果升副理的人是你,总经理是我,我想怨会这么做。”陈克彬很坦白。
“陈克彬!”王于婷生气地大声吼他。
“先听我解释嘛!”
陈克彬拍拍差点被震破的耳膜。
“男人天生就是贱骨头,爱看漂亮的女人,如果有机会一亲芳泽更好,所以只要有机会,大多数的男人都有可能做这种事,只是有的人后天修养够,不敢做这种事而已。”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王于婷气急败坏。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种人渣。
“喂!你搞清楚,是我这样有为的青年才肯说实话给你们听,否则什么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我不会说?”笨女人!
“晶晶长得漂亮有罪吗?”王于婷很不服气。
“漂亮当然没罪,问题是漂亮容易引人犯罪。”陈克彬说得很直接。
“晶晶,难道那个‘无天良’真的这么要求你?”
邵跋晶点点头。
“你答应了吗?”王于婷没把握她会怎么做,毕竟这么多年来,晶晶的眼睛里容不下除了钱以外的东西。
虽然晶晶是为了她那一大家子而牺牲,但是所做的牺牲太过离谱了,让她有点儿看不下去。
“你说呢?”
“当然是辞职不干,否则你也不必垂头丧气。”陈克彬一副胸有成竹。
“聪明!”邵跋晶十分称赞他的观察入微。
“以后有什么打算?”王于婷替她担心。
“走一步算一步。工作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先休息一阵子再说。”邵跋晶转身进房,把客厅留给他们继续未完的动作。
王于婷愣了一下,这是视钱如命的小晶晶吗?
邵跋晶进了房间,灯也没开的躺在床上沉思。
八年了,她到底在追求什么?
为存款簿里增加的数字吗?
不!看见那些冰冷的数字她毫无快感。可是她却做牛做马的替她的存款卖命许多年。
真是可笑!到头来她给人的印象竟是……为了职位、为了钱,可以出卖灵魂的女人?
天知道她所赚的每一分钱,没有一分一毫花费在自己身上,除了几套上班必须的行头之外,她身上穿的永远是地摊货,出门没坐过计程车,三餐永远是阳春面、卤肉饭……这么刻苦的过日,换来的竟是视财如命,为金钱出卖身体?
不!她不是!
除了八年前她为了替父亲还赌债所做的事之外,这些年来,她不曾再出卖过自己,她所拥有的一切全是靠实力努力赚来的。
但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一点一滴的失去自己,找不到生活的目标,迷失了生活的方向,所有的所有在今天完全变了样?
???
孟园里乱成一团,原因是,老佛爷和小少爷失踪了!
没有留书,没有带走衣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整座庄院都找过了吗?”孟子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些年来他将母亲和儿子保护的滴水不漏,生怕七年前母亲的话应验,但是,这么严密的防护网怎么会让祖孙两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会不会偷溜出去逛街?”孟子凡不改冷静本色。
“不可能,逛街应该会告诉我们。”孟子颉否决这个想法。
力挽澜一副欲言又止的痛苦样。
孟子颉注意到了。“你想说什么?”
“大哥,义母恐怕犯了七年之痒了。”
“干嘛!新婚夫妻啊,还七年之痒咧。”冷静的孟子凡开始紧张,没打招呼地敲了他的头一下。
“你敲我干什么?”真倒霉,排行老三就得受欺负吗?“自己迟钝还怪别人说错话?”力挽澜一面抚着头一面说。
孟子颉恍然大悟。“离家出走!”
该死!
他疲于奔命地应付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服饰界新秀,还得仔细注意商场上处处潜伏的危机,以致忘了母亲要他替儿子找娘的事,没想到一晃眼七年就过去了。
“挽澜,赶快查出他们祖孙的下落,绝对不能走漏风声,以免让有心人士有机可乘。”他妈真会替他找麻烦,什么时候不好离家出走,偏偏选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出走?
孟家的企业体庞大,觊觎眼红者众多,想扳倒他们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明的、暗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百出,令人防不胜防。
“找到了要不要‘请’回来?”加重请的语气是因为老佛爷不容易请得动,而且她身上的“训子令”也让他们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