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浣岁对著花猫皱皱鼻子,说了一句,「难怪人家说见面不如闻名呀。」
用听的孙立明还真是个挑不到毛病的完人,可是根据她跟他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传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哪有人为了要躲婚,就想出这么无聊的方法。
大家都说他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压根就是胡说八道。
「说谁见面不如闻名呀?」一双大脚停在她面前,她抬头一看,对上了孙立明笑意盎然的脸。
「说你啦!咦?」她伸长脖子往他身後望去,「你的跟屁虫呢?」
孙立明笑著在她旁边盘腿坐下,「你说六皇子是跟屁虫?当心他跟你拚命,他回宫去搬家当啦。」
一只花猫高兴的扑上他的膝头,被他抓起来放在手上轻抚。
「我才没说这种话。」她一耸肩,「话是从你嘴巴出去的喔,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赞叹的说,语气故意带了点知道太晚的遗憾感,「早该学学你这种死不承认的赖皮方法。」
「对呀,有效得很。我娘呀,老是搞不清楚她的酒酿蜜饯到底是我吃的还是我大姊吃的。」
一提到姊姊,她轻轻垂下睫毛,略带忧虑的说:「也不知道姊姊她们好不好。」
孙立明哈哈一笑,「拜托,你是来做工,不是来坐牢。你随时能出去看她们呀。」
这丫头才来一天,已经开始想家了。看她这么可怜的模样,一定跟家人的感情很好。
「真的?」她双眼发亮,高兴的说:「不能骗人,打个勾勾。」
孙立明笑著伸出小指头,「刚刚才跟你学了死不承认的妙方呢。」
「不许用。」她稚气的喊:「你答应了就要做到!堂堂一个左宰相,说话不算话会被人家笑的。」
「人家不会笑我。就算我出尔反尔,他们也会说我是另有用意,或者说是别人的问题,总之呢谁都会错,就我不会,哈。」
她横了他一眼,「那也是你自己活该。谁叫你要给人家这种假象,自作孽。」
「是假象吗?」他苦笑了一下,「这么说来,你觉得我的美名是假装来的?」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呀。」她毫无顾忌的直说:「有没有假装,你自己知道。」
他充满兴趣的看著她,抚摸小猫的动作不知不觉的停下来,惹得小猫抗议的咪呜咪呜叫。
「我看哪……你这家伙,就算知道自己假得厉害,也会当作不知道。」
从来没有人这么坦白的跟他说话,事实上,孙立明也没有想过有朝一天,会有一个人大剌剌的说他虚假。
「好吧,我承认,我表现出来的,的确带了七分虚假。」他继续解释著,「可是你要想想,我背负著多少人的期望,还有我如今的地位,不容许我跟别人一样真,你懂吗?」
「我不懂。」她老实的摇摇头,「人会因为做了大官,就要改变原来的自己吗?」
「也不全然是这样。」他慢慢的说:「应该说百姓们对像我这样的大官,有一定的期望和认知,如果我做出让他们觉得跟我这个地位不合的举动,多少人会失望?」
她摇摇头,「我还是不懂欵。我也是百姓呀,我又不会因为知道宰相也会使坏恶作剧,就觉得国家要垮了?」
孙立明笑著说:「多几个你这种人国家才会垮。」
天真得过头了,真是的。
她一嘟嘴,「胡说,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每天开开心心的,也不贪心,做什么都能自得其乐,从来不找人家麻烦,多几个我这种人,国家才会更兴旺。」
「是,民为国本,你说的是,受教了。」他跟她拱拱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万浣岁不只是个活泼有趣的小姑娘,原来她的小脑袋瓜里也装得下大道理。
「我要是你呀,才不管人家怎么说我,美名得来很容易呀,可是要做好官难的多吧?」她摇著头,「我就是不懂你呀,干么为了名声这么辛苦呀。」
人家李旭和八成把名声当屁,看他那样子那里像个皇子呀,他乱七八糟的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每天都很开心?
而孙立明呢?才大她几岁,就被人家说得像个小老头,暮气沉沉的,要不是她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还真是受不了那种未老先衰的「青年才俊」。
「这倒也是。」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其实我已经开始反省了,没想到居然还挨你一顿说教。」
「我才没说教呢。」她笑著说,「而且名声太好,麻烦也大呀。」
万浣岁指著他,有点嘲笑著,「排队要嫁给你的人那么多,就是因为你名声太好,想想真是莫名其妙。」
「是吗?」孙立明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为什么莫名其妙?」
她理直气壮的说:「那还要问吗?谁会想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呀?」
他仰头一笑,「说的没错。」
所以他不明白,那么多人对嫁给他这件事这么热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因为他少年得志、位高权重,压根不晓得他是怎么样的人也无所谓吗?
这样的盲目对他而言,是难以想像,而且无法接受的。
「我说的当然没错啦。」她有点骄傲的说,「哎呀,小喵喵不行,快点回来。」
她一边说著,一边把也要扑到孙立明膝上的花猫抓回来。
「小喵喵?那这只叫什么?」他指指自己手上的花猫,笑著问。
万浣岁用很坚定的语气说:「小喵喵。」
「哈。两只都叫小喵喵,说实在的,你真的很怪。」
「你才奇怪呢,我觉得小喵喵这个名字很棒,两只我都一样喜欢,所以我不偏心,两只都是小喵喵。」她一嘟嘴,乾脆把两只小喵喵都抢回来,一副我才是他们主人的跩样。
孙立明突然接口说道:「不过呢,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偏心一点,总不能两个都要吧?」
她一头雾水的看著他,脸上画满了问号,「你在说禅吗?」
怎么她有听没有懂呀?
「没有啦。」他看著她,微微一笑,「你长得很像我丽色表妹。」
「我知道。」一开始还很惊讶,自从真的看到她之後,反而就比较踏实了。
「不过。」他指指脑袋,「这里却完全不一样,你别误会,没有贬低的意思。」
丽色绝不会像她这样,漫不在乎的就趴在草地上逗猫玩,她其实在某些方面也像他。
总是有许多顾忌,因而显得小心翼翼。
「我才不会误会。」她一脸轻松的说,「她是她我是我,当然不一样,既然不一样,就没什么好比较的。」
说完,她淘气的一笑,对他眨了眨眼,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
在那一刻,孙立明居然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头上乱揉,笑著说:「没想到你是这么乖的孩子。」
万浣岁连连抗议,「我的头发都叫你弄乱啦!」
两只小喵喵也跟著凑趣似的,跟著唱和,两个人两只猫,在一方小小的草地上热闹的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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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景的橘子一颗颗的挂在树上,结实累累的好诱惑人。
奇怪的是,相府里的人,似乎没人会向墙边那成排的橘子树多看几眼,当然也不会有人垂涎它。
但是万浣岁是个例外。
她脸上有著著迷的表情,站在墙下盯著那结实累累的橘子。
光是想像著那滋味有多甜美时,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了。
「摘几个来吃应该没问题吧?」
唯一的问题就是,橘子树在墙的那一边,她若是要大快朵颐,一定得到对面去,才能尽兴。
为了不辜负上天美好的赐与,万浣岁俐落的把裙子给撩到腰边打结,快手快脚的爬上树,跳到墙头上,伸长了手,兴高采烈的将橘子全都往怀里搋。
「最近运气好,城墙都挡不住!」
人家说否极泰来还真是有道理呀,原以为到这里来会是永无止境的磨难。
没想到山水一转,居然是个快乐天堂,叫她天天都乐不可支。
她贪心的忙著将橘子塞满怀,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凉亭里有人。
而这颗不断摇动,仿佛得了伤寒的橘子树,早已经激起了亭内孙家母女的侧目,纷纷好奇的看过来,露出一脸不解的惊讶表情。
於是孙老夫人和孙明明受到好奇心驱使,手牵著手,在婢女们的簇拥下,朝著被万浣岁占据的橘子树走来,想要一瞧究竟。
这个时候,万浣岁突然後脑一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敲,痛得她眼冒金星,一时失去平衡,倒头栽了下来。
「啊!」她大叫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抓,却捞不到一件可以阻止自己跌倒的东西。
她只能无助的撞断树枝,带著一堆树叶跌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孙老夫人被那团夹著尖叫的黑影吓了一跳,还要忙著躲避从天而降的断枝树叶,整个场面陷入了混乱之中。
「是个人!」孙明明眼尖,看见了趴在地上,唧唧哼哼忙著喊痛的是个小姑娘,而且还相当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