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请你原谅我,也忘了我今天来过。」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而后突然拔足狂奔,此时此刻她只想逃离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泪水毫无预警地从他眼中滚落,该请求原谅的人……是他!该被天打雷劈的人是他!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绝望的神情,也永远不会原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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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洛璇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剧烈的喘息让咽喉又干又痛,双脚麻木得失去了感觉,而身上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才颓然坐倒。
不知何时天空飘飘地下起雨来,渐渐地愈下愈大变成了倾盆大雨,她费力地抬头望向天空,任由雨点滴在她脸上,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一阵光亮闪过,乌厚的云层中传出闷雷的声响,被闪电击中的惨事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听说坏人都会被天打雷劈,而她是人人口中的恶女,老天是不是应该要发现她,仁慈地赏她一道闪电,将她带离这残酷的人间?
脸上的水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不能爱他,她的人生还剩下什么?茫茫人世,她什么依靠也没有,在爱上他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而活,失去他之后,她再也找不到呼吸的理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啜泣变成悲恸的哭声,彷佛要将二十年来的委屈全哭出来,也彷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哭到干涸,她没有感觉到大雨打在身上的痛楚,也没有察觉默默站在一旁陪着她的君婳月,甚至为君婳月撑着伞的司机大叔也忍不住为她的哭声掉下了心酸的泪。
当她的哭声渐歇,君婳月蹲下身扶住了她力乏的身躯,在她失去意识前,彷佛听到君婳月在她耳边轻声而重复地说着:
「一切都会没事的……」
第七章
星期一早上,当宗祺然走进办公室,推开门的那一刻,少了那股总会等着他的熟悉味道,空荡荡的桌上不再有姬洛璇为他煮好的咖啡,他的心微沉,却没有任何怨怪,他本来就不值得她为他付出,在他那样伤害她之后,他根本不该有任何期待。
他收拾起失望的情绪,振作起精神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偏偏他的工作也是一团混乱!找钢笔找了半天才发现他一直拿在手上,连找钢笔这种事都能让他做得乱七八糟,别的工作也就可见一斑了。
一整天下来,他一直在跟内心烦躁的情绪拉锯,心思不断地在姬洛璇身上盘旋,等他发觉时又陷入自责的矛盾中。
那天匆匆赶到的潘若琳为自己的迟到道歉,而他像行尸走肉一般完成了仪式,他的心缺了一个大洞,从她离开的那刻起就一直想着她,食不知味睡也不安寝,独自一人时便望着窗外的雨发呆,担心着她离去之后的情况,多少次他忍下去找她的冲动,也忍下打电话给她的欲望,路是他自己选的,事也已成定局,再这么优柔寡断只会令她更加痛苦,唯有时间才能作为她的止痛剂,而他的失落、担忧和痛楚,则是他活该要背负的惩罚。
坐在办公桌前,他再次看了看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来愈担心,也更加患得患失,唯有再见她一面才能消除他内心的担忧。
然而这一天她没有出现,宗祺然一直等到不能再等,等到潘若琳硬拉着他离开学校,他才放弃这种漫无止尽而毫无希望的等待。
星期二、星期三情况还是一样,她始终不曾出现,即便是他不在的时间她也没有来过,因为他的办公室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她就像平空消失了!
他再也没办法欺骗、安慰自己她会继续陪在他身边,难道说她打算这么一句话都不说地离开他?!
没有她的日子,他才发现她帮了他多少忙!然而那并不重要,没有她在身边,他才知道他有多么地想念她、依赖她,他忍不住到处去找寻她的踪影,图书馆、教室、校园中任何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多么怀念以前动不动就和她巧遇的惊喜。
星期五,当他颓然地走回办公室,在门口却意外地发现一位访客--君婳月!他们虽然没什么交情,却早已见过面,毕竟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姬洛璇最要好的朋友。当他看见她时,他几乎是冲到她的面前,而她只是站在那儿,淡悠高雅的俏脸上微微一笑,彷佛已等了他很久,也像是才刚来。
「你好。」君婳月微微一笑,向他打了个招呼。
他根本一点也不好!姬洛璇的失踪已将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但他毕竟有着极高的自制力,沉声道:「洛璇人呢?」这时候他早已顾不到什么叫礼貌,只要能够知道姬洛璇的消息,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她拜托我来的。」
「她自己为什么不来?」失踪了一个礼拜,连通电话也没有,现在居然派她的朋友来见他,这到底算什么?!
「她来不了,快的话你下礼拜会看到她,慢的话……再过个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君婳月淡淡道。
「来不了是什么意思?」宗祺然蹙起眉,难道她非得跟他打哑谜不可吗?!
「你先把她这几天旷工所延误的工作交给我,我会告诉你的。」她看了看表。
他知道她的时间非常宝贵,君阳集团的一级主管恐怕要多耽误她五分钟都很难,宗祺然体认到现实,只得请她一同进办公室,快速将工作交代完,道:「现在妳可以说了吗?她为什么连手机都不开?」
「因为这几天她病得连食物都吃不下,一直吐出来,想当然尔不会去注意到手机有没有开的问题。」君婳月淡淡道,眼神却带着一丝冰冷。
「她病了?」宗祺然呆住了,而且还病得那么严重?!在病中竟然还惦记着他的工作……他的心一阵剧痛,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昨晚稍微好转了,所以才拜托我过来。」不然像她这样的人,哪来的空闲跑到这儿等他?「那么我先走了,拜拜。」
她就这么转身走了,没让他有机会再问关于姬洛璇的病况,但他实在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更不确定他是不是该关心,毕竟他已经和潘若琳订婚了,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关心她的一切?
这君婳月实在非常聪明,她知道若是她先说姬洛璇生病的事,他必然不会交代任何工作给她,如此一来她就无法完成好友的托付,她精准地掌控了人性,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他只有一种感觉--无论如何别成为她的敌人。
宗祺然望着姬洛璇常坐的座位,眼前彷佛还看得到她纤细的身影,以及那羞涩而甜美的笑容,然而当那短暂的影像逝去,望着那空荡荡的座位,他的心突然涌起一阵寂寞。她还好吗?有吃药吗?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怎么会突然生起了重病?他又想起那天她黯淡无光的神色,内心的痛苦不禁更深了几分。
他应该去探望她吗?他对自己摇了摇头,尽管此刻他早已恨不得插翅飞到她面前,但他明白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不管他所决定的这条路是对是错,如今势必得继续走下去,否则不但对不起潘若琳,也没有把握能给姬洛璇幸福。
老天啊,为什么要对他开这种玩笑?!为什么要在他到了这种年纪才将真爱送到他面前,而对象却不是他该爱的人?!谁能体会他伤害了她的痛苦?谁又能解放他的痛苦?他已经快要无法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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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洛璇一直昏昏沉沉、睡睡醒醒,分不清白天或黑夜,只知道房间里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彷佛是君婳月从她家找来了女佣和侍从照顾她,其它的事她就记不清楚了,每当她清醒时,总感觉既冷又热,不断地发着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奇怪的、片段的影像,想到宗祺然冷冷地告诉她,他从来没爱过她,眼泪就开始流,而心则陷入了虚无飘渺的悲伤孤寂中。她没有力气起来面对这个世界,只觉得就这样让生命慢慢逝去对她是最好的结果,反正也没有人会难过。
不……还是有人会难过,商恩妲和易沅棠都来看过她、照顾过她,而君婳月……她彷佛记得她难过地抱着她说道:
「妳要振作起来,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从那天起,她似乎有了些力量,然而等她们都走了之后,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空洞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君婳月家的佣人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什么,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天她的后母沈莉萍蓦然推门进来,显得怒气冲冲,大声道:「姬洛璇!妳到底打算装死装到什么时候?!」说着重重咳了两声,嗓子显得有些哑。